“我丈夫也踏实肯干,每天天蒙蒙亮,就带着李仲,俩人下地去,一直忙到天擦黑才回来,那时候,我是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嫁对人家了。”
“你知道吗?别的姑娘出嫁前都没见过自己丈夫,可是我却是见过的,我们俩是隔壁村的,小时候逛庙会,我就远远见过他一眼。”
“后来长大后,媒人一说是李长生家的大儿子,我就催促着父母,赶快同意了,我连聘礼都没多要,别人家都是一头牛,我只要了十斤肉。”
“嫁过去后,当晚,他揭开我的盖头,看到是我,他也愣了一下,他也记得我,他比小时候长得更加高壮了,虽然黑了点,但是眉眼却更好看了。”
说到这里,严华笼罩着浓浓黑雾的双眼,泛出了秋水一般的涟漪,好像是在回味自己的洞房花烛夜。
看得出来,她真的很爱自己的丈夫,在那个封建的时代,能嫁予自己年少时,惊鸿一瞥的少年郎,这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故事。
可是很快,幸福的表情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愤恨的表情。
“可是,自从那个赵氏嫁进李家,一切就都变了!虽然我们同为女子,又是妯娌,不该如此记恨,可是这女人心眼忒坏,如果不是她,我也不会死!”
严华的情绪变得十分激动,周身的黑雾跟随剧烈的呼吸,一同起伏着。
“是那个赵氏,唆使你公公杀了你和你丈夫?”
臧自宁问。
他现在胆子大了许多,毕竟已经亲眼见过好几回了,小鱼在这里,再厉害的恶鬼,他也不怕。
严华转向臧自宁的方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赵氏刚嫁进来时,我们其实关系还不错,偶尔还会一起做做针线活,聊聊村里的事情。”
“那天,我去地里给李伯李仲送饭,这件事一直是我和赵氏轮流在做,今天我送,明天她送。”
“我去地里之前,偷偷从鸡窝里摸了个鸡蛋,想着给李伯偷偷加个鸡蛋,补补身体。这很正常,我相信赵氏送饭的时候也会这样,偷偷给李仲加餐,这没什么。”
“可是我送完饭,回来的时候,想着再看看窝里还有几只蛋,要全部收起来,留着集市的时候拿出去换点布料什么的,给李伯做身新衣。”
“结果,蛋还没数完,我发现窝里抱窝的老母鸡少了一只,这些鸡我都喂了好一阵子了,每一只我都认识,偏偏是那只最肥,毛色最亮的那只,不见了。”
“不会是赵氏偷走了吧?”臧予寻忍不住问出口。
“如果真的是赵氏偷得,我反而没有那么生气了,那只鸡确实在赵氏屋里,不过不是偷的,是我公公送她的,我们明明没分家,凭什么送她老母鸡?”
“一家人都在一起过日子,一个锅里吃饭的,却厚此薄彼,合适吗?我不敢自己直接去找公公,就等着晚上我丈夫回来,跟他讲了这个事。”
“可是我丈夫,他是个老好人,听我说完,非但没生气,竟然还哈哈一笑,说‘这有什么的,李仲是老二,是我弟弟,年龄小,又刚娶亲,多照顾点也是应该的’。”
“当初我嫁到李家来,连聘礼都比别人少那么多,我在李家任劳任怨,又给他们生下了李家的长孙,家里家外,什么不是我在操持?那个赵氏才嫁进来多久?”
“我是真的很委屈,公公偏心,丈夫也不向着我,我就威胁丈夫,如果他不去给公公说,我就自己去找,看他到时候夹在中间怎么办。”
“第二天,我丈夫去找公公,把事情说了一遍,我就趴在外面的门缝听着,公公叹了口气,在屋里翻出来了一点碎银子,然后给了我老公,还专门叮嘱,别让老二看见了。”
“我偏不,赵氏得了便宜就在我面前卖乖,凭什么我就要偷偷摸摸的。这不也是公公给的吗?大家都是一样的。”
“于是我揣着银子,去了李仲那边,故意留在那里闲拉话,然后不经意间把银子掉了出来。这没分家,所有人的银钱都在公公那里,银子哪里来的,根本就不用我多说,赵氏心里明镜儿似的。”
“她当时脸色就变了,跟我说话都漫不经心,我看目的达到了,也就心满意足的回了自己房间。”
听到这里,大家已经对严华为什么会被打入铁树地狱,心里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无非就是两妯娌相争,互相挑唆的事情。
不过大家还是很好奇,这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到最后为什么会演变成杀人的大祸,就催促严华继续说下去。
“后来,她就让李仲也去找我公公说了,结果,我公公不知道又从哪拿出来一个银镯子,给了赵氏,大银镯子啊!我看着最起码有个三四两!”
“这老东西,给我就是几枚碎银子打发了,给老二媳妇就是一个大银镯子,我当然不可能善罢甘休,要给就大家都一样,要么就别给。”
“以前和和美美的家,让赵氏这个妇人搅扰的鸡犬不宁,我公公的身体越来越差,到了遗产这一块,我当然更不可能让步!”
“尤其是那天,我本来是想过去在赵氏那里借个顶针的,结果在门口就听到他们两口子在里面说悄悄话,我就站门口听了一会。”
“赵氏对老二说的是‘咱俩刚成家不久,什么都没置办起来,老大身为大哥,理应多照顾我们一些,你们兄弟关系不是一向很好吗?到时候你跟老大商量一下,多分给我们一些,到时候我们再还给他们就是了。’”
“我一听,这还了得,赵氏这是要从我家锅里舀饭吃!嘴上说以后还,她怎么可能还呢,这就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我连顶针都没借,直接回了房间,也找到丈夫商量。”
“我给李伯说‘如今父亲眼看着不行了,家里家外你身为大哥,就应该把持住,怎么能让老二得了便宜呢?咱家小宝眼看就要到了读书的年纪,我们多拿点,到时候再还给老二就是了。’”
“我这话说的没错吧?李伯本来就是家里的长子,继承多一点这是应该的!他们不是说以后还吗?那我们也以后还!丈夫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就去找李仲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