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了。”姚从文话音刚落,就见薛嘉兰从门外踏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四个丫鬟,一看就是嫡女做派,不似几个庶出女儿,身后空无一人。
姚从文的目光在薛嘉兰身后的四个丫鬟身上飞快的掠了一下,恰巧叫姚氏黑发觉了,她笑意微凝,很快又自如了。
“嘉兰妹妹,还以为你不乐意见我呢。”姚从文笑道,将第一份礼儿奉给了薛嘉兰。
薛嘉兰道了谢,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薛嘉兰的礼是用正红锦盒装的,庶女们的礼儿都是用粉红锦盒装的,姚氏满意的暗自点了点头,心道,这孩子虽心善,可还是个有规矩的。
姚从文接着又将礼儿给了其他庶妹妹,他托起下一份礼儿的时候,摸到锦盒底部有一个小小凸起。
他心下一喜,却不动声色的拿着礼物走到了薛嘉云跟前,笑道:“嘉云妹妹,这个给你。”
许久不见这位小妹妹了,姚从文还记得前年在池边见到她的时候,小脸似乎要圆呼一些,怎么过了一年,反倒清减了不少?
如今这下颌尖尖的样子,像极了池子里含苞待放的荷花。
薛嘉云得体的福了福,接了过来,轻道:“谢谢表哥。”
不知是不是薛嘉云的错觉,姚从文笑得似乎更开心了一些。
姚从文见人手一份,还以为发完了,转身见自己的婢女银杏手上还捧着一份。
“咦?还有哪位妹妹没来?”姚从文有些不解的问。
姚氏顿时尴尬,姚从文忽然而至,自己没来得及向他言明。
红素面露遗憾之色,快步走到姚从文耳畔低语几句。
姚从文这才知道,薛嘉晴身子不适。
“怎会这样?”姚从文坐了下来,神色愕然。
“那这份礼儿请您替我交给嘉晴妹妹。”姚从文思忖片刻,对姚氏道。
姚氏面含慈祥,缓缓的点了点头。
姚从文收回目光时,见到薛嘉兰撇了撇嘴,眼神极为不屑,心下便有几分不喜。
父亲因曾隐晦提及姚氏想要亲上亲的念头,姚从文当下并未拒绝,可他对薛嘉兰这个妹妹,可是半点念头都没有。
小时候还因为她容貌俏丽而有过几分好感,近年来真是愈发不喜,骄纵任性不说,而且从小到大都是一副目下无尘的样子,日后若是成了夫妻,相处起来也定然是常有口角的。
若嘉云妹妹是嫡出就好了。姚从文悄悄睇了坐在对面下首的那个小姑娘。
她总是垂着脑袋,乖顺而恬静,像一朵倚靠在树边的玉兰,需要人细心呵护。
姚从文情不自禁的想起从前与她的一些事,想到:幼时我还曾抱过她的,也不知她还记不记得。
薛嘉云觉察到姚从文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心里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不安和恼怒。
她心里掐算着时辰也差不离了,便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脚尖抵着脚尖的站着,对姚氏福了一福,道:“夫人,我有点不大舒服,想回去躺一会。”
众人都看着她,姚从文的目光也就显得没那么突兀了。
“噢?”姚氏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打发这帮子庶女呢,听薛嘉云这样说,连忙做出一副关怀的样子来,道:“是不是什么时候冻着了?”
薛嘉云眨了眨眼,迟疑道:“许是昨个天热贪凉,衣裳穿的太少了。”
“真是个孩子。”姚氏慈祥的笑了笑,道:“红梅,送嘉云出去吧。”
薛嘉秀和薛嘉柠赶紧也站了起来,慌忙的揪着血嘉云的衣裳,嚅嗫道:“夫人……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三个一贯是焦不离孟的,一道回去吧。”姚氏挥了挥帕子,露出了一个宠溺而无奈的笑。
薛嘉云带着两个姐妹迈出门口时,听到薛嘉佳也寻了个由头准备要回去了,只有一个没什么眼力劲的薛嘉琳还死皮赖脸的坐着。
薛嘉云才懒得管她,在院门口瞧见绒儿正等着她们几个,若不是碍于红没在旁,她真想快快的扑过去。
“小姐们自己回吧。”到了门口的时候,红梅斜斜的歪了歪,算是行了礼。
绒儿瞧见她们三个手里捧着的礼盒,正想伸手帮她们拿,就听薛嘉云道,“绒儿姐姐,替柠妹拿吧。这礼儿不是很重。”
绒儿笑着点了点头,带着三个孩子回了西院。
今日是文姨娘娘亲的生日,她此时满腹思亲之意,正难受着呢。
“不知姚家大哥儿给小姐们备下的是什么礼。”绒儿有些好奇将礼盒放在了桌上。
薛嘉秀伸手打了开来,瞧着一盒子白白黄黄红红的点心,笑道:“原是一些糕点。”
薛嘉柠也打开来看,里面是一样的。
“小姐们都是一样的吗?”绒儿顺手也打开了薛嘉云的礼儿,一看却有些愣住了,慌乱的睇了曹姨娘一眼。
曹姨娘也看着那礼盒,有些不知所措的说:“这,怎么多了?”
这礼盒显然是后来叫人重新布置过的,糕点被密密实实的排在了左侧,一块不少,可右侧却多了一套精致秀雅的粉玉首饰。
粉玉簪子、粉玉耳坠子、粉玉手镯,还有一块拴在红绳上的粉玉狗儿坠,薛嘉云正是属狗的呢。
“嘉云,你是不是拿错了?”曹姨娘问。
薛嘉云也起身来看了一眼,皱眉道:“不知所谓。”
薛嘉柠原是兴致勃勃的拿了首饰玩,见姨娘和姐姐却都不大高兴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的将手里放回了礼盒里。
“瞧着,姚家公子像是对咱们小姐有意思呢。”绒儿看了看首饰,又看着她们母女俩,不知道这事儿是福是祸。
“夫人没发觉什么吧?”
曹姨娘最在意的便是这个,她的身孕已经夫人十分不悦了,若是曹嘉云再与姚家公子有些什么牵扯,她们母女只怕是今朝就要丧命。
“应当没有。”
吧嗒一声,薛嘉云伸手将盒子盖上了,眉宇有淡淡厌恶之色。
“小姐这么不喜欢姚家公子吗?”绒儿窥着她的神色,斟酌着问。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绒儿姐姐,咱们还是先紧着活命吧。”薛嘉云的语气中,听不到半点留恋。
分明是春暖时节,这个女孩却像一捧白雪,看起蓬松绵软,可实际上却是由无数粒冰珠子组成的。
“拿去变卖了吧。”薛嘉云想了想,又道:“放在这儿终究不大妥当。”
“嘉云……”
曹姨娘唤了一声,不知道想说什么。
“娘怀着身孕不可太辛苦,这首饰倒也能换几个银子的,您就不必那般操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