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本宫所知你之前交代那跟你买堕胎药的人是户部尚书白瑞家的庶出四公子,你一介妓子如何会认得白家的公子?”雪暖汐声音锐利地道,“如今方才连人的正面都没看见,便能指认出来,你的眼神还真好!”
水墨笑听了这话眼睛眯了眯,雪暖汐在他的心中虽然不算是蠢人,但是也不至于这般精明。
这个疑点水墨笑也不是想不到,只是他选择了保持沉默。
此时被雪暖汐挑明,除了惊愕于雪暖汐的精明之外,面上还有一丝不自然,沉吟会儿,目光凌厉地盯向那妓子,“说!你是如何认得他的!”
“草民……草民没有说谎……草民一看那人是大户人家的人,虽然贪了他的钱财卖了药给他,但也害怕会出问题,所以他离开的时候草民便让身边的小侍偷偷跟着,他虽然没有从正门进白府,但是他在从后门进去的时候有一个小侍在等着他,草民的近身小侍很清楚地听见那小侍称呼他为四公子的……草民后来跟一些恩客打听过,白家的确有一个庶出的四公子,而且前不久定亲了,即将出嫁……”
他的这番话虽然带着慌张惊恐,但是却说的很顺,可见是真话而不是临时编纂。
水墨笑听了这话面上的不再然消失,看向雪暖汐,“皇贵君的疑问可得到解答了?”
雪暖汐盯了一眼水墨笑,然后看向那妓子,“白家公子出入那等污秽场合不但没有遮掩容貌还被你让人跟踪的到?方才你只是看了他的背影便认出他,本宫不得不佩服你的眼神!”
“皇……皇贵君……”那妓子似乎没想到自己这一辈子还能见到传闻中的传奇皇贵君,不禁抬头正视着他,“草民没有说谎……当时他的确带着面纱,可是走的时候可能太惊慌了,面纱掉了下来,为此,他还多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忘记他的模样。
至于跟踪……草民身边的小侍学过几日武,所以脚步比较轻……也许是这样……方才没有被发现……草民出身青楼……平日见的都是同行中人,当时忽然见了一个大家公子便多上了分心,记了一些,所以方才才会一见他的背影便认出……”
他说完,便又跪爬上前,仔细看了一眼白鞍的正面,“皇贵君……没错……就是他!就是他!”
说罢,便又对白鞍焦急道:“白公子,你也开口说句话!”
白鞍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随后倏然站起身来,对着那妓子便是狠狠一脚。
“啊!”那妓子痛呼出声!
永熙帝也同时怒斥道:“放肆!”
冷雾随即上前扭着他的双手将他的跪在地上。
白鞍却仍是坚持抬着头,看向永熙帝,哈哈大笑三声,然后开口:“是!我是跟这个贱人买了堕胎药!”
神色渐渐地扭曲,几乎疯魔。
“你为何要这般做!?”水墨笑厉喝道,“谁指使你的?!”
白鞍还未回答,永熙帝便先一步开口,“来人,将醉玲珑给朕带下去!”
那妓子听了这话面色一白,连忙磕头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没有人听他的求饶。
便是雪暖汐也没有,虽然他只是卖了一包堕胎药而没有直接下手害人,但是却也是间接害了人!
那种东西岂能够随意卖给别人?!
在一片求饶声中,那妓子被进来的宫侍给拖了出去。
随着求饶声的消失,御书房顿时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安静之中。
在整个过程之中司予述一句话也没说,安静的几乎让人忘了她的存在,在那妓子被人押下去之后,她便抬起了目光看向永熙帝。
似乎在请求,也似乎在求证着什么!
“说!”水墨笑继续厉声道。
雪暖汐反驳,“凤后是想要威逼诱供吗?!”
“皇贵君既然如此相信白氏,那有什么好担心?”水墨笑冷冷道,随后看向司予述,“连太女都不曾担心,皇贵君何必如此……”
“够了!”永熙帝沉声打断了水墨笑的话。
水墨笑盯着他,双手攥紧,“既然陛下都说够了,那臣侍不说就是了!既然事情关系到皇家后嗣,便由陛下亲自审问!”
永熙帝眼底闪过了一抹暗沉。
水墨笑恍若没看见。
“谁审问又如何?”永熙帝尚未开口回应水墨笑的话,白鞍便先一步开口了,扭曲的面容上泛起了尖刻的嘲讽,扭过头看向旁边坐着面色苍白的白氏,“是他!是他指使我的!”
“你说是便是吗?”司予述终于开口了,冷笑道。
白氏身子痉挛了一下,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心伤,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被亲人出卖还要痛的。
白鞍看向司予述,哈哈笑了笑,然后咬着牙盯着司予述,“你可以不信,但是我告诉你,程侍人的孩子,还有荣王侧君的孩子都是他害死的!他自己生不出孩子便看不得别人生孩子!你今日不信我,以后别后悔!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司徒侧君怀着孩子!”
白鞍方才说完,原本呆坐着的白氏忽然间起身冲到了白鞍的面前,然后动手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为什么?!”
白氏厉色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我是你的亲兄长!”
白鞍对白氏呸了一声,“兄长?当日明明是你说不想让程侍人和司徒侧君平安生出孩子,你害怕他们生了庶长女往后你在太女府没有地方立足,尤其是司徒侧君,他出身好,性子又好,若是他再生了女儿往后殿下定然会更加的宠爱他!你害怕司徒侧君会成为第二个全宸皇贵君!”
“你——”白氏浑身颤抖。
“你能够说一切都是弗儿指示你的,本殿也可以认为你是因为先前不接受你一事而嫉恨弗儿!”司予述说完,随后正色看向永熙帝,禀报道:“启禀母皇,先前白鞍来太女府做客,许是弗儿对他太好,或者儿臣因为他是弗儿的弟弟而善待之,他便生了别的心思认定本殿看上了他,会纳他为侍君,后来他更是因此而在太女府放肆,弗儿虽然动怒,但是念在其乃亲弟便没有多加计较,只是将人送回白家,之后更是费了心思替他寻了一门好亲事!在荣王府出事之前的两日,白鞍再一次来太女府,当时说是专程来向弗儿道谢以及感激的,随后,更说嫁人之后便没有时间再相聚,便请求弗儿留他在府中小住了两日,弗儿见他说的诚恳想他许是已经放下了之前的事情了,便答应了,如今想来,他的确是专程来的,只是不是为了感谢以及道歉,而是陷害弗儿来的!”
“太女,死了的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还相信他!”白鞍盯着司予述,一字一字地喝道,“我是专程去太女府,可我不是去陷害他,而是去将他要的东西交给他!先前我也不是误会你,而是他!”他瞪向了白氏,“是他亲口跟我承诺会让殿下纳我为侍人的!他担心自己生不出孩子,所以便让我这个弟弟入府代他生,到时候再如齐安王一样过继给他!他说自己亲弟弟所生的总好过别的侧室生的!而且我是他的亲弟弟,又是庶出,无论如何都不会威胁到的地位的!可后来他看着殿下对我越来越好,便连我这个亲弟弟都不信任,还说我故意勾引殿下,一怒之下便将我撵出府,还亲自去找了母亲,说我不要脸在太女府勾引太女!他将我送回了太女府,却还在外面说我是要给太女当侍君的,让所有人都不敢娶我!当时我还以为他只是恨我,可是不久之后他让他的近身小侍送东西给主夫的机会告知我,他可以帮我解决如今的困局也可以帮我找到一个好人家,让我风风光光的出嫁!
而这件事就是要我去给他弄一包堕胎药!我原本是不想去做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生父跟我说我以后可能只能远嫁,嫁到那些听不到京城流言的地方,而且所嫁之人也不能是官宦人家!我虽然是庶出,但是我也是京城长大的,是白家的公子,我死也不嫁去那些偏远的地方,死也不低嫁!所以,我只能接受他的要挟。
我不敢去药店里面买,只能去那些秽物的地方!我害怕别人知道,所以只能带着面纱自己去!也是我自己倒霉,居然掉了面纱还被那下贱的妓子跟踪,可是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即使白弗让我去弄堕胎药的!我卖堕胎药的那些银子也是当了他给我的首饰来的!他不敢给我银票,因为太女府的银票都是有印记的,所以给了我好几样首饰,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去当铺哪里找!
他也没有骗我,很快我的婚事便解决了,而他也让人来催我!我只好让我的生父陪着我去太女府,然后借口说想和他聚聚得了单独相处的机会,再将堕胎药交给他!
可是将堕胎药交出去之后,我害怕,我虽然被他威胁而做了帮凶,可是我真的害怕,所以,在离开之前我悄悄地告诉了司徒侧君,我知道他一定会先对司徒侧君下手的,我怕他,所以不敢明说他房中有堕胎药,只能暗示司徒侧君!陛下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司徒侧君!他可以证明我提醒过他!
他没有先对威胁他最大的司徒侧君很可能就是因为我提醒了司徒侧君让他有了防备!所以,他先对程侍人下手!”
白氏浑身颤抖,泛着血丝的眼眸渗出了泪水,却一直忍着。
永熙帝看向他,“白氏,你有何解释?”
白氏凄然一笑,他如何解释?说白家有意送白鞍入府伺候殿下,可后来殿下心疼他不要白鞍,而白鞍便因此而怀恨在心?
殿下方才的那一番解释便是为了掩饰白家的心思,他如何不明白?
即便大家都知道白家这般做的目的,可是大白天下却是另一回事,好些便坏了白家的名声,坏些便是殿下和大臣私底下沆瀣一气!
他如何能够解释?!
便是解释了,陛下也未必信!
“弗儿……”司予述轻声唤了一声。
白氏看向司予述,可从她氤氲的眼眸之中却读出任何的情绪,其实,她也是有怀疑的吧?
白鞍说的如此的言之凿凿,而的确在他哪里搜出了堕胎药……
白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跪在地上,“回母皇,儿臣从未做过任何伤及皇家后嗣的事情!至于白鞍这番污蔑的原因便如同殿下所说的,他是嫉恨殿下对他无意,嫉恨儿臣劝殿下纳他!”
永熙帝眯了眯眼,“那你为何不劝太女纳他?”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雪暖汐尤甚,她这时候说这件事到底是做什么?!
“你嫁给太女两年却一直未孕,府中接连有人传出喜讯,你便不慌?白鞍的话是真是假朕不知道,但是他所说的也未必没有道理!”
白氏没有惊惶,抬着头一字一字地稳稳道:“儿臣之所以不同意一是因为殿下无意,若是殿下有意,儿臣定然不会心胸狭隘,定会让殿下如愿以偿,二是因为白家,儿臣虽然已经出嫁,但是也不希望白家因为儿臣蒙上一个送儿子博前程的不好名声!最后,儿臣不想让母皇,让朝堂的其他人认为太女和母亲暗中卖子勾结!”
永熙帝微微眯起了眼睛。
司予述听了这些话,看向白氏的眼眸多了一抹挣扎。
雪暖汐则更是心疼,虽然白鞍说的言之凿凿,可是他还是不信白氏会是这般恶毒的人!他走到了白鞍的面前,低着头沉声质问:“你说弗儿是因为你提醒了司徒侧君让他没有机会下手便转向程侍人,可先前荣王府出事,凤后让御医查过,陛下也让冷总管查过,程侍人所带去的糕点以及程侍人的院子都没有任何的问题,别说是堕胎药的痕迹,便是一些对有身子的人不好的东西都没找到!”
说完,看向水墨笑,“凤后也让人查了许久,有问题的是那补品而不是糕点,补品是来自于荣王正君的院子的,白氏虽是太女正君但也不过是一介男子,他如何将手伸到荣王正君的院子!?”
随后,转向白鞍,“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你说谎!弗儿并没有要你购买堕胎药,是你因为记恨白氏,正如述儿所说的,你觉得述儿不纳你是因为弗儿在背后说了你的坏话!弗儿寝室内的那包堕胎药也是你放进去的,目的就是构陷弗儿,你出眼警告司徒侧君也是因为要构陷弗儿!你想要司徒侧君因为你的提醒而大闹一场,然后让弗儿寝室中的那包被你栽赃的堕胎药被发现从而让弗儿水洗不清!”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将堕胎药下到荣王正君给冯侧君的补品中的!也许他早就在荣王府安插了他的眼线,又或许是买通了荣王府的下人!”白鞍说这两句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慌乱,但是说完了之后便安定下来了,勾着嘴角继续道:“程侍人经常去看望冯侧君,而程侍人身边的下人都是他给的,也就是他的人,这般多次机会,他若是想收买冯侧君的身边的下人有多难?程侍人每一次出府都必须禀报他,他有的是时间准备如何下手!或许根本就不必收买荣王府的下人,程侍人身边的人根本就是他的人,他大可将堕胎药交给陪同程侍人去的人,然后伺机下药!冯侧君也许只是倒霉中了招,又或者他根本就是目的之一!荣王府出事之后不是所有人都说冯侧君方才是被害的目标而程侍人只是运气不好无辜受连累!这样一来,谁也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皇贵君,我这个嫡出的兄长脑子可精明着了,他可是主夫精心培养出来的,这等计谋对他来说算的了什么?!今日他可以如此算计您的皇孙,明日他也可以如此算计你!到时候,你后悔都没有机会!”
“放肆!”永熙帝怒喝一声。
白鞍看向永熙帝,“陛下,我没有说谎,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陛下若是不信大可让御医去验验从他房中搜查出来的堕胎药和荣王府出事的那些是否是一样的!”
他在赌最后一次!
白鞍知道这一次他恐怕活不成了,便是活成了,回白家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他已经不抱希望了。
可便是死,他也要抱着白弗死!
若是上苍有眼,便让两种堕胎药都是一样的,这样,白弗便是水洗也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