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你想如何?”顾若青浑身一凛,戒备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她的确是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来疼惜,即便她曾经存了利用他的心,但是关心确实真真切切的!“当年我的确愧对了你父亲,可是锦儿,这一切都不是我想的!”
顾若青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跟他解释这样,也许是因为她并不想自己曾经爱过的男子的儿子将她当成仇人!又或许在内心深处,她对于泽缘王子始终存着一份愧疚之心,只是却一直压在心里,不愿意承认。
当时不管如何,她都不想和官锦生死相对。
顾若青面对这样的官锦心里虽然有过那么一阵子的惊慌,但是回过神之后她却明白,单凭官锦一个人是无法如他所说的那般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的。
即便官锦心机在深沉,手段再厉害,在她已然知道了他的心思之后,他便失了最好的机会!
想到着,顾若青的心中还是有一丝安慰的,至少锦儿肯将内心的想法告诉她。
也许锦儿并非真的想要她的命!
若是他真的想要她的命,这段时间有的是机会,他大可以趁她不备取了她的性命!
官锦像是看清了顾若青的心思,笑了笑,满是冰冷的讥讽:“我之所以将这一切都告知将军,只是想怀了将军这些日子的人情,若非将军,锦是如何都得不到那些账本,便除不掉官家,若非将军将计就计利用锦,我也不能让阿塔斯族长命丧敌国,锦一向是个知恩图报之人,所以锦方才在将军死之前将这些事情告知将军!”
“锦儿!”顾若青听了他的话,眼神沉了下来:“你若是愿意放弃心中的恨,今晚的事情我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听见!待我忙完战事的事情后,便公开收你为义子,从今往后,我定然护你周全,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官锦嘴边掬着笑意,但是整个人却让人看的心底发寒。
“锦儿,阿塔斯族长命丧,如今由其长女继承族长之位,你将假的防御图交给她们,即便她们相信你不是故意的,你也是受了我的蒙蔽,但是以阿塔斯族的行事风格,她们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当年你父亲便是一个好例子!”顾若青沉着脸道,“当今世上,唯有我顾若青方能够护你周全!”
“护我周全?”官锦冷笑,“锦却担心将军会不会有朝一日将锦出卖给阿塔斯或者大周的皇帝,毕竟,当年将军不也是为了建功立业而欺瞒我父亲?”
“锦儿……”顾若青皱起眉头,眼中掠过一丝怒意,像是在气官锦的不知好歹,只是她责备的话还未说完,脸色便倏然一边,神色颤抖了几下,随即捂住胸口喷出了一口血。
官锦淡笑地看着她。
顾若青扶着桌子,抬头看着官锦,叱喝道:“你做了什么?”
“将军认为锦做了什么?”官锦淡淡地道,像是在欣赏着一出好戏一般。
顾若青一手推翻了桌上的酒壶,酒水随即洒落在桌面上,浸湿了桌布,她双眸睁大:“你下毒?”
“将军不是没喝酒吗?锦便是下了毒,你也中不了?”官锦淡笑道。
顾若青紧紧地扣着桌子,随即喝道:“来人!”
“将军还是省些力气吧。”官锦走到她的身边微笑道:“锦交代了下去,说今晚上锦要单独和将军庆功,任何人不得打扰。”
顾若青又吐出了一口血,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一手扯落了桌布,满桌子的佳肴洒落在地,“官锦你……”
“将军杀人如麻,不想居然也是怕死的。”官锦蹲下身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顾若青双眸泛着血色,“你……究竟做了什么……”
“阿塔斯的秘药,无色无味,锦特意将它加入了了香料中。”官锦看了一眼一旁椅子上摆放着的香炉,上面青烟缓缓升起,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只是可惜,它唯一的坏处便是折磨人,中了这种毒的人第一个时辰会不断地吐血,第二个时辰便会浑身抽搐痛苦难忍,第三个时辰便会气孔流血而死。’”
顾若青瞪着官锦,血色的眸子中闪着极深的恨意,她顾若青征战沙场多年,没想到最后却败在了她一心疼爱的男子手中!“官锦……我若死了,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她是西南的大将军,若是她死了,朝廷必然会追究!
“所以锦方才为将军准备了这一味好香料。”官锦微笑道,“即便真的有人来追查,大家只会认为,将军是被阿塔斯族的奸细给谋害的,与锦也干?”
顾若青伸手扣住了官锦的手,面目狰狞地道:“把解药给我!”
“解药?”官锦呵呵地笑道:“将军难道不奇怪,为何锦没有中毒吗?”
顾若青双眸睁得更大,随后又吐出了一口血。
官锦看了一眼身边狼藉的地面,“因为锦方才喝了酒,而将军没有。”
顾若青脸色扭曲一下,然后倏然松开了官锦,浑身颤抖着抓起那混着酒的菜肴往嘴里塞。
官锦看着眼前这个威风一时的大将军居然像一个乞丐一般将食物往嘴里塞,忽然间心情大好,父亲,你看见了吧?害过你的人没有一个人有好下场,没有!
顾若青不是最看重她的荣耀吗?
孩儿便毁了她的自以为是的荣耀!
官文舒最在乎的不是她的家人吗?
父亲你等着,孩儿很快便会送他们下去给父亲请罪!
官锦站起身来,走到一边拿起了挂在墙上的一把剑,然后走到顾若青跟前,
顾若青眼角扫见了剑芒,随即本能地推开,此时的顾若青狼狈不堪,鲜血和菜汁混合在一起,绝对不会比那街头的乞丐号多少,“贱人,你想做什么……”
官锦勾了勾嘴角,“将军想必和吃饱了,如今该上路了。”他的话一落,长剑猛然往前一挥,刺进了顾若青的胸口。
顾若青本就中了毒,又经过一番的折腾,且官锦这一剑分明是要取她性命的,她根本躲不过去。
噗嗤轻响。
官锦抽出了长剑,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狼狈女子,只见她的脸上每一寸肌肤都弥漫着恨意,随后他抽回长剑之后,然后慢条斯理地拿出手绢擦干净剑上的血迹。
顾若青还残余着一口气,她看着官锦缓慢从容地抹去剑上的血迹,缓步将长剑挂回墙上,然后走回到她的面前。
官锦看着顾若青:“既然将军还不愿意走,那锦便再告诉将军一件事吧。”
他淡淡地说着,然后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
顾若青此时已经处于迷离的状态,但是她还是可以清楚地看见,官锦将匕首拔了出来,然后刺进了自己的腹部,就像方才用剑刺进她的胸口一样,毫不留情。
顾若青懵了,此时她似乎忘了死神在渐渐地取走她的性命。
官锦半跪在地上,抬头微笑地看着顾若青:“锦还有最后一个敌人,只是这个敌人太过于强大,锦连接近她的能力都没有……将军想知道是谁吗?”
顾若青半靠在桌子旁,已然说过不出话来。
“将军虽然没有收锦为义子,但是将军府中谁都只知道,将军疼锦如亲生,若是锦因为保护将军而重伤,后来又得幸救回来,你说你的那些爱戴你的将士会如何?大周皇帝得知这件事又会如何?将军,她们一定会代替您好好照顾锦的!这样吗,锦不但不会被人怀疑与将军的死有关,还能够接着将军的余荫光明正大的生活,最后寻着机会接近锦最后的那个敌人!”
顾若青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后她听见了官锦嘴中吐出了最后的四个字——大周皇帝。
官锦要杀陛下!
他要杀陛下!
这是顾若青临终之前脑海中浮现的唯一的一句话。
官锦若是成功,那她顾家九族必定会受到牵连……
好狠,好毒!
他要她即便是死也不得安宁!
官锦看着顾若青涣散的瞳孔,不由得呵呵笑了起来。
死不瞑目吗?
这样更好!
他看着香炉中的檀香已然燃尽,见时间差不多了,他便猛然抽出了腹中的匕首,然后将它紧握在手中,做成了是从刺客手中强行夺过来的样子,然后趴在了顾若青身上,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半晌后,将军府的下人按着官锦的吩咐前来为香炉更换新的檀香,却见到了让他惊恐不已的一幕。
“啊——”
这一日,整个临淮城都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之下。
顾若青的副将得知消息之后,惊得满脸死灰。
……
司慕涵得到顾若青遇刺身亡之后,呆愣了会儿,下一刻,一个计划在她脑海中成型。
顾若青如何死的,她暂且不愿意去理会,不过是她倒是死的很及时。
她唤来了韩芷和楚安岚,与她们密谈了半个时辰后,便让她们暗中返回临淮城。
柳静和庄铭歆得知消息之后,心里同时浮现了一个念头,她们猜测,顾若青极有可能是被瑄宇帝灭的口。
司慕涵交代完事情之后,另一个担忧浮上了心头。
顾若青虽然大胜了阿塔斯族,斩杀了阿塔斯的族长,但是若是阿塔斯族得知顾若青身死,必定会反扑,如今群龙无首的西南大军抵挡得住吗?
司慕涵的担心很快便成了现实。
在顾若青身亡的第二日,阿塔斯的探子便得知了消息。
阿塔斯现任族长便打着要为夺回前任族长的首级,为前族长报仇雪恨的旗帜重整旗鼓,再一次发起攻击,而大周的军队因为顾若青之死而大受打击,气势锐减,若不是死守在防御工事后,定然伤亡惨重。
就在战局进入第三日,阿塔斯信任族长夺回前任族长的首级,土著军队越战越勇,而大周将士士气低迷,防御工事即将被攻破之时,原本驻守在东边海岸的大周三大将领之一的萧玥带领三万水师乘着战船由东海驶进临淮河边,支援西南战局。
战局随即扭转。
土著军队内部本就有各支土著组成,虽然有阿塔斯族领军,但是此时,阿塔斯老族长身死,新人族长地位尚且未稳固,其余的土著见状,便起了私心,想趁机一反屈居阿塔斯下的局面,即便是阿塔斯内部,前任族长的几个女儿也适时而动,想趁机将新任族长赶下台,取而代之。
阿塔斯新任族长见大周援兵已到,且因为内部争夺不止,便下令停止攻击撤回南岸。
在撤出最后一支队伍之后,阿塔斯的新任族长站在临淮河南岸的一个山坡上远眺着对岸欢腾不已的大周将士,在一群戎装的女子中发现了一道红色的影子。
是他!
阿塔斯新任族长带着琥珀色的黑眸中闪着不解,愤恨和怒意。
她浑身紧绷,双拳死死地握着。
为什么?
锦儿,为什么要背叛阿塔斯!
为什么!
新任族长在深深地看了一眼那道红色的影子之后,方才转身离开。
待她稳住了族内的事情,她一定要亲自地问清楚,他为何要背叛阿塔斯族!
只是,新任族长并没有想到,她再一次见到官锦的时候却已经是许多年后,那时,他一身尊贵华服站在大周的永熙帝身边,笑靥如花,眼中,有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大周瑄宇帝二十九年二月末的西南战火在延续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便偃旗息鼓。
萧玥是一个老将。
如今已年过六旬,但风姿却已然不减当年。
萧玥到达临淮河军营之后,宣读了瑄宇帝的旨意。
由于西南大将军顾若青被刺杀身亡,瑄宇帝命萧玥接收西南军营的一切事务。
几个高级将领听了之后,心中同时一寒。
按时间来算,萧玥在收到这道旨意的时候,顾若青还活着,而且方才大胜了土著联军的入侵。
陛下这般做的用意可想而知。
萧玥没有解释什么,宣读了旨意之后,便开始接收军营。
由于顾若青已死,西南军营就像失了主心骨一般,如今萧玥到来,便给了她们一颗定心丸,所以萧玥的接手没有遇到多大的阻碍。
在和一些高级将领商议完一些主要的事情之后,萧玥便提出巡视一下军营,一众高级将领自然相陪。
“怎么军营中会有男子?”萧玥看着远处一袭红衣的官锦,蹙眉问道。
一位副将开口道:“回将军,那是顾将军的义子,当时顾将军遇刺之时,这位公子也在,而且因为保护将军而受了重伤,只是他一醒来,身子虽然还虚弱但是却坚持过来军营,他说要亲眼看着将士们为顾将军报仇雪恨。”
这位副将说的义愤填膺,也有几分的怜惜。
萧玥微微一愣,随即道:“虽然情有可原,但是军营重地毕竟不是男子久待的地方,遣人送他回临淮城,还有,既然是顾将军的家人,那便吩咐下去,好生照料。”
那副将领命,便让人去办这件事。
萧玥继续巡查军营,待她初步了解了军营的情况之后,便准备着手调整,以备敌军的再度攻击。
陛下的命令是守!
当晚,萧玥正和一众将领商议一些重要事项,却见一个女子匆匆忙忙赶来。
萧玥心有不悦,怎么西南这边的军营这般的随意,什么人都放进来!
一个副将起身禀报,说那女子是顾将军的管家。
萧玥听了来人的身份,即便是不悦也不便摆上脸来。
不管顾若青的为人如何,她在西南军营的威望还是有的。
萧玥便细心询问了那管家,随后得知了一个让她心惊胆战的消息。
临淮城中有人传言,说顾若青之死不是土著奸细做的,而是大周的平王殿下下的手。
萧玥回过神来,一拍案桌大喝胡扯!
只是当她听完了原委,却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防御工事整修银子,三十万将士的银饷!
顾若青疯了,居然做出这等不要命的事情来!
萧玥平生最恨的便是这等为了私利而不顾将士百姓死活,为了钱财而将身为将士的荣耀抛弃之人!
顾若青一向是个清高自傲之人,不想却在背地里做出这等龌龊之事!
萧玥震怒不已,随后,她又得知了另一个消息。
临淮城的城守失踪了,众人传闻,她也是命丧在平王的死士手中。
萧玥自然明白这件事不妙,于是便写了密折直接上奏瑄宇帝,同时遣人在临淮城中搜寻官文舒的行踪……
当柳静和庄铭歆得知这件事之时,面面相觑,但同时默契地保持沉默。
这些皇女之间的争斗,她们身为臣子还是不要多管的好。
司慕涵却因萧玥接手西南军营一事而陷入了深思中。
这便是稳坐高堂,却能决胜于千里之外?
她不得不承认,比起京中的母皇,她远远不足!
能将事情算的如此的精确,该需要一种怎么样的运筹帷幄的能力?!
司慕涵此时,对于瑄宇帝除了不解之外,还多了一丝钦佩。
难怪母皇这般放纵顾若青,那时因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任何人任何事情都逃不过她的手掌之外。
当晚,司慕涵找上了官文舒。
因为官文舒并没有正式入罪,所以她一路上的除了被人监视着之外,待遇一直不错。
司慕涵走进了官文舒的房间,见她正拿着一本书再看,神情丝毫也不像是要去赴死一般。
官文舒见司慕涵进来,起身行礼:“罪臣见过十六殿下。”
“母皇尚未下旨定官大人之罪,官大人不必如此。”司慕涵淡淡地道。
官文舒不以为意:“不知十六殿下来找罪臣有何要事?”
“顾若青死了。”司慕涵神色平静地道。
官文舒脸色一变,失态道:“你说什么?”
“顾若青在击退了土著联军之后便在自己府上遇刺身亡,当时,官大人的公子也在场,且为了救顾将军而深受重伤。”司慕涵缓缓地说道。
官文舒闻言,更为失态,她一把抓住司慕涵的手臂,急色匆匆地道:“锦儿受伤了?他如何?伤的重不重,有没有生命危险!?”
司慕涵看着官文舒焦急的神情,心里闪过了一丝复杂,“官大人既然如此关心令公子,为何又可以狠下心肠这般对他?”
官文舒一愣,随即怒道:“十六殿下这时候问这些做什么!?”
司慕涵看了看她,然后道:“你放心,令公子虽然受了伤,但是并没有生命危险。”
官文舒闻言,随即猛然松了口气,低喃道:“锦儿没事就好……”
“官大人似乎不想知道,顾将军是如何死的?”司慕涵挑眉道。
官文舒有些勉强地笑了笑:“下官如今自身难保,已经没心思去管别人的事情了。”
司慕涵自然听出了这是她的推脱之词,不过也没有打算深究,她今日来见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官大人还未回答本殿的问题。”
官文舒一愣。
“官大人明明很关心令公子的,为何却可以表现的那样的绝情和冷漠?”司慕涵正色问道。
官文舒看了看她,“十六殿下为何这般问?”
“本殿只需要答案。”司慕涵敛了敛神色,问道。
官文舒沉吟了片刻,“世上没有多少母亲是不疼惜自己的孩子的,只是有些事情,有的母亲却不能将这种疼惜表现出来。”
“为何?”司慕涵心中升起了一丝急切。
官文舒苦笑一声:“因为唯有如此,方可以保住他的平安。”
司慕涵不明来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明白官文舒这句话的意思,只有对官锦绝情,才能够断了他回官家的念头,才可以不用连累到他,可是……
她也只这样吗?
司慕涵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人也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她那样对她也是因为要保护她吗?
那日在雪家,她表现出来的异常……
这是有目的而为之还是出乎真心?
司慕涵迷惑了。
离开了官文舒的住处,司慕涵便找来了柳静和庄铭歆,商议为了官文舒的安慰,决定兵分两路,由庄铭歆和司徒雨带着几个护卫乔装带着官文舒暗地里赶回进城,而她和柳静则继续走官道。
庄铭歆和柳静没有异议。
似乎在得知了顾若青之死乃平王所为的传闻之后,她们对于眼前这个神色沉静的十六皇女多了一丝畏惧。
这般毫不留情地打击自己的皇姐,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是一个好欺负之人。
次日,庄铭歆和司徒雨带着护卫护送官文舒现行出发。
司慕涵和柳静随后带着大队继续走官道。
柳静生怕出什么事情,一路上没到一个城镇都会让当地的官员派人护送,一直走到下一个城镇为止。
似乎是因为这样的紧张防备之下,所有暗中伺机而动之人都不敢轻易动手。
这一日,大队走到了一个经过一个山谷,由于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柳静和司慕涵甚为的警惕,所幸的是,她们并没有遇到什么袭击,安然地走过了山谷。
只是她们不知道的是,在她们经过了山谷之后,几个黑衣人从暗处走了出来,手中的长剑上染上了淋淋的鲜血。
在目睹她们走出山谷之后,黑衣人随即放出了一个白鸽,然后消失……
……
京城
宁王府
书房
司慕容再一次从李玉的口中得知刺杀失败的消息,不禁失控地掀翻了面前的案桌。
一路上,这么多人,居然杀不了一个司慕涵!
母皇,你就这般的护着她吗?!
司慕容之前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也许母皇只是因为司慕涵也是她的皇女所以方才会派人保护她,可是这么多次,从京城到西南,再从西南回京城,这么长的路程,这般严密的保护……即便是母皇她亲自出巡也未必会有这般严密的保护!
司慕容就算再怎么想自欺欺人也无法接受!
如今她连骗自己都做不到了!
司慕涵,她究竟有什么好!?
不久雪暖汐为了她不惜一切手段,就连母皇,也为了保护她而无所不用其极!
母皇夺去了七皇妹的官职,命她闭门思过,想必除了西南之事外,还有就是因为雪暖汐因为七皇妹而没了孩子!
母皇在为司慕涵的孩子而震怒!
司慕涵!她究竟有什么比得上自己!?
司慕容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李玉看着自己主子难看的脸色,心里也胆战心惊,“殿下……”
司慕容倏然抬起头来,“将人都撤回来吧,不用再在这里浪费人力了!”为了杀司慕涵,她已然浪费了许多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人员!
李玉随即道:“是。”
“七皇妹那边如何了?”司慕容敛了敛神色,冷静地问道。
李玉回道:“平王殿下正加紧消除证据,平王殿下还让小的带一句话给殿下,她说只要殿下平安无事,来日她便还有翻身的机会,还请殿下保重自身。”
司慕容眼眸沉了沉,静默半晌后道:“你去告诉她,让她安心,她是大周的平王殿下,母皇绝对不会要了她的命的,即便是废太女,母皇还是留了她一条命,你告诉她,只要人活着,那便还有机会!本殿不会坐视不理的!”
李玉点头:“是。”
司慕容挥手让她退下,然后从书房的暗格中拿出了当日水墨笑交给她的那个包袱,里面有瑞王买卖试题的证据。
自从知道了这件事后,她便让人暗中留意着这一届中举的进士,基本上十有八九都是一些不学无术之辈,如今的翰林院几乎被闹得人仰马翻的,只是如今翰林院内的人没有敢说罢了。
母皇这般的精明会看不出异样?
她不信!
而母皇一直不处理这件事想必是为了给司慕涵留一个把柄处理瑞王吧!
想她和瑞王在朝中斗得你死我活的,却不想最后让别人捡了个便宜!
或许她真的该和瑞王碰碰面了!
司慕容心底虽然是打定了注意要对平王这件事置身之外,但是若是她什么也不做,那岂不是寒了那些为她效忠之人的心?
只是此时不能由她出面!
同日京城内发生了一起刑事案件。
户部尚书于回家途中被人挟制,其家人在收到歹徒的勒索信后派人暗中前去顺天府报案。
顺天府尹亲自操办此案,经历了严密的侦查,最后在京城西郊的悬崖下找到了死去了的户部尚书。
经仵作检验之后,户部尚书是因为摔下悬崖而死的。
由于此处悬崖荆棘丛多,户部尚书一路滚下,早已经面目全非,但是按照其衣着和身上的配饰,还是可以确定她的身份。
顺天府随即根据一路的痕迹推断,户部尚书应该是在趁歹人不备之时逃脱,然后失足摔下悬崖而死的。
不久后,顺天府抓住了附近的一伙地痞,审问之下,一众人等对掳人勒索一事供认不讳。
瑄宇帝得知此事之后,下旨恩赏了户部尚书的家人。
瑞王一派随即开始争夺户部尚书一位。
同日,宁王于下朝回府途中马车出事而摔断了腿,高了病假。
朝中多事,瑄宇帝的后宫也同样的不平静。
只是这一次的主角不再是昭皇贵君,也不是徳贵君,而是刚刚进封不久的祥君。
祥君大病为好,十一皇子便不知道啊从哪里的来的消息,说瑄宇帝要将他送往西戎和亲,便也跟着病倒了。
祥君见儿子病下,也顾不得病体,挣扎着为儿子的未来奔波。
他去求见瑄宇帝,冒着被贬黜的危险在交泰殿前跪了两天两夜,最后体力不支而晕了过去是瑄宇帝的贴身宫侍派人送他回宫的。
他听说是苏惜之让人送他回宫,以为瑄宇帝对他多多少少还念着一丝旧情,只是后来他问及苏惜之,苏惜之却说,陛下一个字也没说,完全是他的注意。
祥君顿时绝望了。
他知晓自己在瑄宇帝心中没有人任何的地位,他更清楚若是用一个男子便可以免去一场大战瑄宇帝绝对不会犹豫甚至不会皱一下眉头。
祥君绝望了,但是看着儿子病的昏昏沉沉之时,即便是绝望了他还是不愿意放弃。
既然瑄宇帝不愿意见他,他便去求那些能够见她的人!
首先第一个找上的自然是昭皇贵君,虽然之前昭皇贵君已经拒绝了他的要求,但是他还是不愿意放弃,即便希望有多么渺茫,他也要试一试!
只是无论他如何哀求,昭皇贵君都是带着一脸笑意地看戏。
待腻了厌了便像驱逐一只狗一般将他赶出了同心殿!
祥君看着那富丽堂皇的同心殿,心中对于里面的主人的恨更深了一层!
只是祥君知道,这个时候不是恨一个人的时候!
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去救自己的儿子!
昭皇贵君不帮他,后宫还有其他的人!
比如说,夜侍君。
在他还是侍君的时候,夜侍君也曾经和夜侍君有过交往,知晓他是一个肯帮人的人,而当他去求夜侍君的时候,夜侍君也认真地应了下来。
祥君以为自己终于见到了希望了,只是没想到,次日便传出夜侍君因为妄议朝政而被陛下下令禁足的消息。
妄议朝政?
祥君很清楚夜侍君是为了自己的事情而受责备的,他在内疚之余,再一次受了打击。
即便如此,他还是拼着一口气去求另下一个人。
这个人便是一向不问世事的明贵君。
最近安王殿下很得陛下看中,明贵君若是肯为他在女儿面前说说,再往安王殿下去求一求陛下,或许他的儿子就会有希望。
明贵君没有将他拒之门外,只是明贵君在听他说完了事情之后,只说了一句话便断了他的希望。
明贵君说,他也是和亲皇子,如今不也是过的好好的吗?
祥君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很清楚他的话刺痛明贵君,可是话已然出口,再也收不回来了。
当晚,祥君回到寝宫中便支撑不下去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之时,不顾贴身宫侍和御医的劝告,执意起身去了最后一个去处。
徳贵君的清思殿!
清思殿
最近徳贵君的心情都不怎好,唯一的养女远在西南,且一直没有消息,虽然陛下有让人来说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但是却从来没有说过涵儿如何了,阿暖没了孩子据说现在过得有些不好,他因为身份的关系也不能出宫去看他,更不能将他召进宫来,十六皇女府在羽之的打理之下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但是府中没有女主人总是不妥,还有便是那蒙家庶子之事,听说如今他已经进了京城住进了蒙家的别院中,可是按照如今的日子来算,蒙家庶子进门的时间必定要往后推的。
徳贵君有些不明白,为何老天总是不愿意让他舒心地过日子!
“徳贵君,臣侍求你,求你救救十一皇子吧,徳贵君臣侍求你了……”祥君一边磕着头一边哭求着,这是他最后的一线不希望了,若是连徳贵君都不愿意帮他,那他的十一皇子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祥君曾经想过,就这样和儿子死了算了,可是若是他们真的死了,陛下必定会震怒,说不定会连累他的母族。
他不怕死,可是他的母族是无辜的!
徳贵君连忙让安儿将祥君扶起,他看着祥君毫无血色的面容,不由得皱起眉头随后让人去请了御医,他让安儿将祥君扶上了软榻躺着,然后坐在他的身边:“你放心,本宫若是见了陛下,一定会为十一皇子求情的。”
徳贵君的话说的虽然很坚定,但是他的心却非常的不确定。
当初陛下要将他的大皇子下嫁给沈玉清之时,他也去求过陛下,但是他的大皇子终究还是嫁了。
这一次若是陛下真的打定了注意要送十一皇子去和亲那即便是死去了的和裕凤后活过来去劝陛下也一定劝不下来。
可是看着祥君伤心欲绝的脸,这个事实他怎么也说不出来。
当年大皇子下嫁之时,他也是这般伤心欲绝。
大皇子所嫁之人还是算是大周之人,而十一皇子却是要去和亲的,祥君比起自己当年,会更为的伤心。
祥君见徳贵君应承了下来,连忙感谢之后便支撑不住,又晕了过去。
徳贵君连忙让人去催御医。
折腾一番之后,徳贵君亲自将祥君送回了他的寝宫。
同时他也看见了同样病的不轻的十一皇子。
这一刻,徳贵君忽然间觉得,瑄宇帝的心真的很狠!
……
三月初,寒气渐去,春暖大地,细雨润泽万物。
这一夜,雪府一如往常一般安静。
雪暖汐的住处
一道人影悄然走进了室内,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寝室内。
昏黄的灯火之下,雪暖汐的睡容沉静祥和。
“谁!?”在一旁守夜的绿儿忽然惊觉有人,连忙醒了过来,当他看清了床边站着的人之时,不禁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嘘!”司慕涵连忙制止了绿儿的话,轻声警告道:“莫要吵醒你家主子。”
绿儿连忙捂住了嘴,方才没有惊叫出声。
司慕涵一身风尘,眸光柔和地看着沉睡中的人。
绿儿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退了出去寝室,将空间留给两人,他看司慕涵的模样该是急忙赶回来的,十六殿下这般的着急,一回来便过来看公子,那心里一定是在乎公子的!
绿儿不安了许久的心微微地稳了下来。
只要十六殿下依然疼惜公子,那公子便一定会再有孩子的!
他相信,只要公子再有孩子,公子便可以恢复到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公子!
司慕涵低头凝视着沉睡中的雪暖汐,眼中泛着浓郁的愧色和痛惜。
他的脸色还算好,身子应该调养的不错,只是却是瘦了。
睡容还算平和,只是她总是眉头隐隐间泛着忧色。
雪暖汐动了动身子,身上的被子随即掀开了一些。
司慕涵弯下腰为他拉了拉被子,却无意中发现了被子下他的双手正握着什么东西,她轻轻地掀开被子,然后看清了雪暖汐手中正死死地揪着一件孩子的衣服。
她看着那件衣服,一时间心痛难忍。
“嗯……”雪暖汐溢出了一声低喃,然后将手中的衣服揪的更加的紧。
司慕涵为他盖好被子,压下了心头的沉痛,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在他的耳边低喃道:“等我,等我来娶你回家……”
半晌后,司慕涵站起身来,走出了寝室。
绿儿见司慕涵出来,连忙走了上去:“十六殿下……”
“你家公子一直抱着孩子的衣服睡觉?”司慕涵双手紧握着,压低了声音问道。
绿儿点头:“公子说他做了一个梦……”随即,他将雪暖汐跟他说的梦细细地讲了出来,“公子说,他一定要学好做衣服,这样,那个孩子就会再回来的……”
司慕涵背脊猛然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