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楼会馆内灯火通明,票友们一连串的叫好证明着今天这场空城计的精彩。杜峰定的包厢确实不小,在二楼俯瞰全场确实对得起他付的价钱。
连戏楼老板都纳闷,今天这个杜帮主带来的什么大人物,足以让他和自己的姨太太在两边站着。即使是阅人无数的他,现在也拿不准主意应不应该再搬几把椅子过来。
“青曌!你们的国粹真是太有气势了!太精彩了!”
“虽然我看不大懂,不过我知道这十分华丽!”
安娜已经陶醉在戏剧的魅力当中了。
“这玩意郭奉孝是行家,有空你可以多和他交流交流。”
张青曌正风卷残云似的把包厢里的小吃往嘴里塞,听到安娜的话茬,还不忘帮自己大师兄推波助澜一把。
刚刚在毒蜂帮会馆里,张青曌阻止了有人给杜峰递水的举动,那位桃色行业的大佬属实差点噎死过去。眼看着自己小命要紧,一阵姑奶奶的求饶之后,杜峰答应接下安娜找哥哥这件事。
对杜峰的人品,张青曌还是揣着怀疑的态度的。索性看到他这位姨太太的盛装出席,便询问他们一会什么安排。得知听戏之后,不爱热闹的张青曌决定带着安娜见见世面。
“杜帮主,你们公母俩别丧着脸了。说说吧,有什么好主意?”
张青曌磕着瓜子,把瓜子皮往杜峰脸上一扔。
“有贵兄长的照片或者画像之类的吗?”
杜峰小心翼翼地问向安娜。
在得知安娜连个随身信物都没有之后,杜峰略显崩溃。偌大的天津城找个完全没有信息的人,真不是一个太简单的事。
再次怀疑张青曌是不是拿自己取乐,结果被那个疯婆娘用徒手劈桌子来证明了自己的态度之后,杜峰的小脑袋瓜好似想出来了什么鬼点子。
“张老板!他是纯种外国人吧?”
杜峰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便认真起来了。
“这不废话吗?”
张青曌继续嗑着瓜子。
“那好办了!即使咱们这四通发达,洋人不少。但要是想比来说,洋人还就是个稀罕物,尤其是落魄的洋人。”
“等我明天发动兄弟们在我们各家买卖前好好侦查一番,我估计没几天就能找到安小姐的哥哥。”
杜峰好似一个小学生在陈述自己数学题的答案,他只是尽快搞定这件事,能离张青曌多远就有多远。
“我看你真是二百五,人家哥哥能去你的那种地方吗?就是想去,人能有钱吗?”
“过得好的话,他早就去找安娜了。知道不?”
张青曌对于杜峰的想法深感无语,更觉得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如果在杜峰的场子里碰见安娜的哥哥,她绝对会第一个对他出手。
“对啊,张老板说得有道理!”
杜峰也有点顿悟了。见杜峰开始配合起来,张青曌朝服务生要了两把椅子,让杜峰和他的姨太太坐下来。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我需要你的人脉。”
张青曌准备开门见山了。
“我的人脉?除了天津城里的各家老鸨和姑娘我有研究,这个不假。除此以外,我真不认识几个大人物。”
这话虽然不中听,但是杜峰讲的是实在话。
“欧阳老先生手眼通天,加上他现在支持了蔡大帅。他俩现在强强联合了,我感觉发动他们的能力,找到安小姐哥哥应该不难。”
杜峰又说道。
“我挺烦那个糟老头子的,太拿架子了。懒得欠他人情,咱俩不同,我是给你送礼了的,你就得给我办事。”
张青曌掏出刚刚从杜峰那里抢来的假手,摩挲着。
“找到他哥哥之后,我和你井水不犯河水,这只金手也还给你。上一只你别想了,早就被我融了。”
张青曌又加大了价码,看似安娜的事情她管定了。杜峰两只眼睛疯狂地转着,他知道看似张青曌提出的价码没什么吸引力,但对他来说能和这个疯婆娘化干戈,那绝对是最好不过的了。
“成交,明天我带两个朋友咱们见面再谈。”
杜峰点头说道。
“你休要胡思乱想心不定,你就来、来、来,请上城楼,司马你听我抚琴。”
随着又传来一声声叫好,这一段空城计已经唱罢。张青曌带着安娜已经消失在戏楼中,杜峰终于能搂着他的姨太太好好消遣一番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非常不好,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回来啦!美丽动人可爱大方的安娜小姐!快来尝尝我给你准备的热咖啡吧!”
见安娜和张青曌回到山下酒家,热情而又猥琐的郭奉孝端着咖啡立马冲了出来,谁知道他怎么能把温度拿捏的那么好,咖啡总是滚烫的。
其实安娜早就喝腻了郭奉孝的咖啡,每天总是一个味儿。但她知道找自己哥哥的事情有了眉目,居然破天荒地先给了郭奉孝一个拥抱。
这位自诩山下酒家的当家人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咧着嘴傻笑的同时,没人留意安娜的眼睛里有泪划过。
第二天一早,和往日一样,郭奉孝早早准备好早餐,开始叫大家起床吃饭。张青曌和安娜今日打扮地格外动人,草草吃完早饭之后,就对郭奉孝和张北风撂下一句中午你俩多盯着点,她和安娜要出去办点事。
“北风,你要不跟上去,盯着点。”
“我总感觉她俩背着咱们有点事。”
怀疑大过关心的郭奉孝总是想把事情闹个明白。
“我才不去呢,跟踪师姐?被她发现了,我还有好果子吃吗?我不去!”
张北风在厨房里正切肉呢,他才不想趟这摊浑水。
被好奇心勾着的郭奉孝本来想自己出马,但他又放不下餐馆的生意,纠结两难的他此时竟然略显委屈。
“哎呀,你这人!哎,让我说你什么好!别在我跟前装可爱了,我去还不行吗?”
看见郭奉孝睁大双眼还嘟着嘴盯着自己,小胖子张北风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脱下围裙,洗了洗手,便一溜烟地从后门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