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凌霄宝殿,上面是永恒的晴空。
唯一的阴翳是封神榜,在天条的辅助下威压满天神仙,不能抬头。
还好,桑天子机缘巧合,从北天门的职位上挣脱了出来,不然这会儿说不定也要被人驱使,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替人苦战。
离开地府,桑天子从南天门回天庭,径直去了三霄宫。三霄宫边的云宫已是仙人聚集之地,颇为热闹,他去的时候,还有一件盛事:百家丹会。
这是云宫各大书院、门派共同策划,为选出最出色的炼丹师而举办的。按地仙界时间,每三年一次。在天上,按天上的时间,就是每三天办一次。每次都是凌晨开始,整个云宫数得上号的炼丹师,都会来这里参加丹会。
百家丹会炼成的丹药,作为奖励,炼丹师可以留三成。若能得到前三名,所炼丹药无论什么等级,都是炼丹师自己的。可以说只要参加丹会,就肯定会赚。不止得利,在名声上也会有相当大的收获。若能够得到头名,会被所有人追捧,他所在的门派或书院会名气大增。若要转去别处,身价也不菲。
正因为有名利双收的诱惑,很多天庭的神仙也来这儿,参与这丹会之中。
这一次,玉兔,雷震子和辛环都参加了,且都走到最后一轮。
玉兔嘛,经常捣药,有自己的一手。来这儿参加比赛,是为了捞一个好名声;雷震子师承于云中子。云中子好炼器,作为云中子的徒弟,他有自己的法门,成绩还行;至于辛环,曾经死在雷震子手里,见雷震子出来,便跳出来比试。不过他的炼丹水平不咋地,在最后一轮的六人里,属于倒数的那三个之一。
但这一轮人才不少,他们三个并不以炼丹术着称,实力虽强,但要说争第一,都有点够呛。因为他们有个强劲的对手,葛洪。
葛洪是散修,也不知是从哪座山冒出来,来参加这么个盛会。他用一只青铜鼎为丹炉,看起来旧旧的,用的火也只是平常的天火。不过他每次炼丹之前,都要对药材挑挑拣拣,重新处理,然后才炼。文火慢慢熬,时候一到,就是好丹。
那耐性,在炼丹师里也是一绝。
这不,还没多长时间,其他人都炼好了,救他在那磨磨蹭蹭。
但大家竟然都不急,耐心地看他的动作,不肯放过一点细节——毕竟,炼丹速度快不算本事,炼的丹好才是本事。他的丹好,大家就跟他学。
桑天子作为围观群众看了会,深感其法不俗。那烧的火的大小,那丹鼎摇动的幅度与快慢,都有深妙的想法和技术在。不过,桑天子觉得那对他只能参考,用处不大,因为他炼丹、炼器,所倚仗的法门之一就是火法,只要火法练的精,火出必定均匀,像葛洪炼丹的那些学问,自然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又过许久,葛洪炼了一炉满意的丹药,收了丹,对大家拱手道:“久等了。”
大家看得正过瘾,哪里嫌久。纷纷说些恭维的话语。
玉兔却呵呵一笑,背着手走过去,说:“你炼丹的水平不错,比雷震子、辛环之流高明多了,恭喜你,拿到了第二名。”
葛洪纳闷,说:“你怎么知道贫道是第二?你那玉霜丹比贫道的忘尘丹高明?”
玉兔说:“你不信?打个赌?”
葛洪也不傻子,说:“哼,我听过你的名声,在这天庭上下,颇为不佳。能说这样的话,你定是想要耍手段,无视公平,强取了那头名。”
玉兔说:“你敢说兔爷我名声不佳?信不信我吃了你。”
葛洪不惧,说:“是想当众吃,还是私下吃?贫道都悉听尊便。”
玉兔被气到,抓住葛洪就往丹鼎里塞,说道:“你小子胆子是大,好,既然你让兔爷我选,那我就当众把你炼成丹丸,私下一点一点吃。都看什么呢?没见过杀人放火的吗?兔爷我多年不出来,都忘了我是谁吗?”
云宫的人都是峨眉山上来的,谁会忘记玉兔的威风?
一个个同情地看向丹鼎,但没人敢说话——这位爷,太不好惹了。那葛洪炼丹术不俗,竟然是个缺心眼,竟然惹她!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手落在玉兔肩膀,随即爽朗的声音从帅气的脸孔深处发出,说道:“好了,你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
他一出现,一片哗然,纷纷道,玉兔有人能收拾了。
玉兔一瞥,回骂道:“桑天子,我的事你别管,别以为我怕你。”
正是桑天子,实在看不下去才出来。他趁着玉兔说话时,把丹鼎里的人放出来,语重心长地说:“怕不怕另说。这是比赛,你以权谋私,成绩取消,以后不许参赛,也不许做评委。你要是有空,帮我办件事,对你来说是好事……”
玉兔咬牙切齿,骂道:“你抢去我的头名,还让我帮你办事?”
桑天子说:“是你喜欢的事。”
“呸,那我也不帮你办。”
“道友。”这时,葛洪整理衣冠,朝桑天子拱手一礼,说,“你就是截教的桑天子道友吧。贫道受朋友所托,请你救一个人。”
“嗯?受谁所托,救什么人?”不是不能救,桑天子却要问清楚。
葛洪说:“天庭之上不便多说,但有一物,大人一看便知。”
说着,他取出一块玉佩。桑天子一瞅,确实很眼熟。这不是摩昂的东西么?
桑天子说:“你刚才说让我救一个人,不是一条龙?”
葛洪说:“不是龙,是个少年。”
桑天子并没有像葛洪说的那样,看这东西就知道,但是葛洪拿摩昂的东西出来,又是救命的事,走一趟倒没什么。毕竟摩昂虽然在人间与他为敌,但从放逐之地归来后,已改过自新,不与他为敌了。性命攸关,恩怨先靠后。他说:“既然有故人之物,我跟你走一趟。不过我先声明,最后我未必会答应你。”
葛洪说:“无论结果如何,贫道先谢过道友。请跟我来。”
他在前引路,桑天子紧随。在一众疑问中,化成两卷风,离开了。
才刚走,玉兔叉着腰,笑道:“滚吧你们。”又对大家说,“桑天子算哪根葱,他说的话根本不算数,现在结果还没出来,葛洪就走了,他退赛了。接下来该怎么评,希望各位秉持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懂吗?”
眨眼局势逆转,云宫上下在她的淫威下,自然不敢不从。
且不说她得了头名的快乐。桑天子跟着葛洪出了东天门,传送到东海海边的一个花红柳绿的村子里,并未见摩昂来迎,倒是一个女子翘首以待。
那是个陌生人,她却认得桑天子,上前拜道:“百花仙子见过仙尊。”
桑天子仍然不解,说:“我不是仙尊,我什么时候成了仙尊了?”但这不重要,他说,“而且仙子大费周折叫我来,救谁啊?”
百花仙子先回答前一个问题说:“仙尊就是仙尊。凡修行之类,境界修至大罗金仙者,皆被称为小仙尊;斩一尸者即是仙尊,斩二尸为仙君,斩三尸为仙帝。在位分上,仙尊比那二郎神杨戬还要高几级呢。不过仙尊本就尊贵,未必会在乎此事。至于我等冒昧求助,乃是听嫦娥仙子说,仙尊在地府畅通无阻,故请仙尊救一个凡人的性命。”
是吗?桑天子以为,凡是斩尸都叫准圣呢。还有这些虚头巴脑的称呼。
桑天子更奇怪,“一个凡人,竟然劳师动众,什么角色?”
百花仙子说:“请仙尊随我入内。”也请了葛洪。一边走,她一边介绍道,“此人姓刘,本是一个书生,不曾想一桩姻缘,把他带入这桩乱局。”
走到室内,只见一个男子躺在床上,面色微黄,呼吸全无,已无生机。
桑天子问:“这是你相公?”
百花仙子说:“是三圣母的。”
“三圣母?”桑天子恍然,他现在才知道,自己掺和进什么事里,哑然失笑,“你们说要我救的人,不会就是这个吧?”
这时,葛洪说:“道友,贫道已为他服下救命之药,可起死回生。然而他的魂魄却被地府拘禁,无法归来,所以还请道友施展神通,将他魂魄取来。”
“这事没谱。”桑天子笑道,“不是我不帮,我听你们讲的这事,我在地府就听说过了。说是有个人叫刘彦昌,犯了天条,不光被杀死,魂魄还被杨戬亲自押送,非要关进十八层地狱里受苦。阎罗王正跟他掰扯呢。我去的时候,刘彦昌被关在阴山上,我还去看了一眼,那封印,完全是比照金仙设置的……”
“仙尊。”百花仙子愁苦道,“还请仙尊救他一救……”
“救他性命?”桑天子摇头,“救来何用,再给人家杀吗?连凡人都该知道,若想救一个死刑犯,劫法场行不通。那件事我是知道的,无论是救他,还是救三圣母,只考虑把人救出来,没用。要救人,就得走那条更难走的路。”
“让玉帝改变主意?不可能!”
“你也知道不可能,唉,难办呦。”
百花仙子说:“刘彦昌之子已经去地府救他父亲,如今他的法力已在金仙之上,就算在十八层地狱,也拦不住他……仙尊,若能……”
她还没说完,却见桑天子眉头一紧,斥责道:“简直愚蠢。”
说着,不等百花仙子疑问,他先一步离开,传到阴山。见阴山一片平静,又去十八层地狱,才知道十八层地狱的数十万恶鬼已被释放,正在四处逃窜。他当真生气,于是高悬轮回令,化身成千万变化,铺天盖地地拦住那些恶鬼。他将那些恶鬼捉拿至轮回令中,胆敢反抗,一缕格杀,数十万恶鬼眨眼死了快一半。剩下一半,有的侥幸逃了,有的被拿住,见到桑天子凶残,不敢反抗,又重归于地狱。
这时,他终于看到了始作俑者。
一个少年,和一条龙,护着一个微弱的魂魄。
少年说:“何人胆敢阻我?”
桑天子的凤凰身飞过去,御火成箭,朝少年射去。少年为了护住后面的魂魄,硬接一下,那一箭近了身,化成火焰,缠住了他。在少年对抗那火焰时,桑天子一挥手,将那道魂魄打入了轮回令中。那条龙想要抵挡,又被桑天子一爪子抓得后背绽开血口子,深可见骨。这根本不是一个境界的战斗。
少年大吼,“放开我父亲。”
桑天子说:“猪在被杀的时候总会尖叫,但是,尖叫没有任何用处。还不如垂死挣扎,虽然垂死挣扎也没用。”说着,他从地下的岩浆里抓住滚烫的一团,半空中打成一座石鼎,一伸手,把少年抓住,扔了进去,“你以为你的这点儿法力,能够改变天地?你什么都改变不了。你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这些法力根本不属于你,我便帮你个忙,把它们都炼出来,让你重回正道。”
话说,沉香同学也曾去兜率宫偷吃。
多了条黄龙,也没看好兜率宫,真是纯纯粹粹吃干饭的。
相比起来,眼前这条龙倒还有点血腥,遍体鳞伤还敢反抗。
但反抗并无用处。桑天子在轮回令上一点,便将那条龙送出了地府。而后又将捉来的那些恶鬼,打回十八层地狱。无数变化缓缓回归,功德如雨,降在头顶,四面八方的念力,也震荡他的无数变化的血液。他将功德炼入元神。
功德元神经已至八转,到最后一转,但并没有修到极致。八转之后,还有漫长的道路供他行走。故而,他仍在追索更强的可能。
而后引地狱之火,炼那少年。
熊熊的烈火,烧得少年尖叫不止。
这尖叫仍没有换来同情——
没人会同情少年,他若不快点找到该走的路,只会更痛苦。
少年在尖叫中用力地击打石鼎,尝试逃跑,这是一个选择,却是一条绝路。
石鼎上的法力,他破坏不了——
但桑天子的目的不是杀死少年,而是帮少年一把。帮少年消化那些丹药,洗净所有的杂芜,最后把他变成一个纯粹的道体。只有这样,才可能容纳超越准圣的力量。也只有触及到准圣的边界,才有可能破坏天条。
若只是吃了丹药,顶多变成另一个孙悟空,有用吗?
就算孙悟空来,也解不开这个局。
再来一个,完全是多余。
盏茶时间,少年终于不叫了,也不闹腾了。他终于懂得尖叫无用,也无力逃出去,开始在烈火中自怨自艾,两腿一蹬,躺平了,准备等死。
还真是一个懦弱的小家伙呢!
桑天子可不惯他,立刻加大火焰。
少年受不了,只能运起法力抵抗。火灼烧着他的法力。
少年的法力很多,但他知道,他的法力不是无穷的,早晚要用完。所以他只剩下一条路,找个办法补充法力。而摆在他面前的没有别的东西,只有火。不得已,他引火入体,在火焰中修炼,填补用掉的法力。
正合桑天子炼出他体内杂物的意——
桑天子按少年的进度,用火喂养着少年,随时在极限边缘试探。少年被逼得只能全力以赴,尽力炼化火焰,尽力少用法力,艰难苦守。
数日后,一整个湖的火焰,被用尽。正巧,有外人闯进地府。
桑天子一瞅,百花仙子也在其中,一脸怒容,其目的显然是鼎中少年。他不在意他们怎么想,笑道:“这里打架会伤及无辜,想要比试,跟我来吧。”
他举着鼎,往另一片火海飞去。正此时,前方跳出一只猴子,挡住他的去路,举棒要打,喊道:“放开沉香。”正是孙悟空。
桑天子呵呵一笑,聚鼎去挡。
孙悟空怕打中了沉香,收了棒子。
桑天子不客气,绕飞过去,又过了片刻,去到那片火海上。
这可比刚才那片湖的火焰多得多,他施展火法,将无尽火焰加持在那鼎上,冲击着沉香脆弱的防御,让其无力他顾,只有继续沉下心,引火修炼。但沉香仍留一点心,听外面的动静,只要时机一到,他便会反抗,冲出囚笼。
桑天子倒没想过沉香会逃脱,因为就这点对手,没有谁能够逃得了。
眼看孙悟空一等赶到,桑天子唤出四把剑,分向四方,将所有来犯者包围在内。而后化出剑气,收拢战圈,把他们困在一起。
却没想到,杨戬和哮天犬也在里面,被围住了。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还没等桑天子动手,杨戬和其他人先对上了。
桑天子懒得看他们打,居中劝架,朝着杨戬和孙悟空,一人来了一剑。
砰砰两声,让他们清醒过来。
杨戬说:“先逃出这剑阵再说。”
孙悟空说:“哼,回头再跟你算账。”
他们终于暂时联合,向着诛仙剑阵发泄法力。他们都是天地宠儿,修炼得很快,孙悟空成佛前,便已是太乙金仙,成佛后有大罗金仙本事。杨戬修炼八九玄功,比起孙悟空还更强一点,他们合力,诛仙剑阵的压力不小。
但那也只是压力而已。桑天子用的那四把剑,是金灵圣母炼器到四象阵的时候,凝聚成的那四把剑,每一把的威力都不俗。发出的剑气,不弱于剑鞘发出的剑气。若不是他控制着,入阵的这些家伙,撑不过三个时辰。但他没想杀人,只是用他们试阵而已,为了自我历练,他才时刻用心关注。而他用心关注,让阵中那些人苦不堪言,稍稍有一点不慎,便要承受剑气扫过的痛苦——
不杀,但是伤他们几下总行。
纠缠中,沉香在石鼎中越来越苦,越来越无力。他感觉到自己的法力丧失,身子越来越虚弱,只能用更多火焰来填补,那种痛苦也让他绝望。
而桑天子却能趁机牟利——他把沉香身体里的杂物炼出,却补充了自己。
那里面有没有消化的九转金丹,有沉香自己的血。仙的,人的,妖的,草木的,对沉香是杂物,对桑天子的自我尸却有用。这些东西,沉香在浴火中消化一部分,在火中烧去一部分,剩下的都落在桑天子身上。真是大补啊。
而看到桑天子如此凶悍,又如此恶劣,所有关心沉香的都着急起来。
连一直相信桑天子的杨戬也担心起来,取出了宝莲灯,催动它,对抗诛仙剑阵。
桑天子笑道:“竟然动用女娲娘娘的法宝。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取出缚妖索,一甩手,卷中了宝莲灯这件防御宝灯。杨戬要挣扎,诛仙剑阵立刻杀过去,他只能松手。缚妖索一收,宝莲灯到了手。
孙悟空见状,抓耳挠腮,骂道:“你忒没用。宝莲灯防御无双,你竟能失手。”
杨戬辩道:“你不认识那法宝,那是缚妖索,也是女娲娘娘的法宝。”
这件法宝到了桑天子手里。桑天子想试试这法宝,想了想,化出了人蛇身。
他催动人蛇身的法力,驱动宝莲灯。
感觉到一股春天般温润的力量,从他的人蛇身流到宝莲灯,宝莲灯发出微光,又将一股同样温润的力量返还。他只觉浑身一激灵,心中不知缘由地想到了整个洪荒,他感觉到一种博大的善意,浸染了他。宝莲灯的光在这善意的加持下,演化出一股道境,散发出去,整个地府,瞬息之间被照亮。这光从地府蔓延到人间,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在这道光的照耀下一片光明。地仙界很快也被照透。这光延伸到洪荒的每个角落,以至于树林里的一切草木都没有影子,包括最污浊的地方,最阴暗的角落。
这光照亮二十四诸天,照亮灵山,照亮天庭,照亮妖界,照亮魔界,照亮魔界最黑暗的黑暗之渊,照亮神秘的三清天。
以至于照到圣人的身上。
洪荒之内的一切,皆被照到。
而所有被它照到的地方,都印在桑天子脑海。
桑天子看到太上老君,看到元始天尊,看到后土娘娘,看到如来佛祖,看到女闪,果果,看到每个朋友,看到每一只血翅黑蚊。他看到在这光里,一切杀戮都被制止,一切罪恶和欺凌,都不可避免、不可发生地停下。他看见巍巍天条,为他而停顿……
他也看到自己的本体,他的本体也看到他看到的。
这一刻,他的本体可以安然退出。但这一刻,他也看到玄龟的壳,看到壳的最阴暗的地方。也就是说,他看到了一线机缘。
他的本体毫不犹豫,飞进深处。
在地府,这光也照进了石鼎中,照在沉香身上。
不知是谁的力量驱动,一点儿光渗透进沉香的身体里。
沉香感觉极为爽快,血脉汹涌,饕餮一般吞噬火焰。那火焰疯狂地涌向他,灌入他身体的每一部分,将他的每一部分熬炼成最精炼的东西。而那光越来越多的灌入,帮助他治疗火焰灼烧的伤。上下施力,重塑着他的身体。
整个火海的火都快被用尽,弱了下来。宝莲灯的光也缓缓收敛,聚拢到灯里。
看不到尽头的功德落下,与此同时,一片劫云聚起。
桑天子收起功德,劫云落到石鼎上。那功德大半属于宝莲灯,桑天子一点不贪,该是那盏灯的,便炼入那灯里。有四成是他自己的,他也不客气,尽数炼入元神。元神在第八转的无尽之路里,有踏出骄傲的一大步。他一阵放松,看向石鼎,咔嚓,一道雷打碎了那鼎,鼎中受尽磨难的少年,终于出来了。
没有人看不出来这是雷劫。
只是,哮天犬有点不敢相信,问:“主人,这是六九天劫吗?”
杨戬回答说:“是大罗金仙劫。但不一定是六九天劫。”
百花仙子恍然大悟,说:“他不是要杀人,是帮助我们。大圣,我们错怪他了。”
孙悟空说:“有另一种可能,他想杀,没杀死……”
桑天子看见跃跃欲试的孙悟空,说:“不跟你们玩了。你们如果还想打,就先想想我手里的宝莲灯,你们能不能打破它的防御?”见他们都迟疑,退却,他又说,“以后不要再来地府撒野,你们的亲人是亲人,草木人兽的亲人也都是亲人,你们若以救人为名,伤害了别人的亲人,又凭什么说你们是正确的呢?还给你。”
说完最后一句,他把手中的宝莲灯扔给了渡劫中的沉香,在沉香接住那灯的时候,灯光打开了一道传送门,把他送去了华山底下。
桑天子挥袖把雷劫抚平,万千道雷光,落入他的变化身里,汇聚成一颗颗雷丹。将来,那些变化身都可以修炼上清神雷。
然后他像没事人一样,对众人说:“不用我送你们出去了吧?”
杨戬首先说:“多谢师叔手下留情,杨戬告退。”
孙悟空抓耳挠腮片刻,说:“你这厮,它日再见,必定让你吃俺老孙一棒。”
但今天就免了。他和杨戬加在一起都破不了诛仙剑阵,谈何反击。
和其它众仙人一起,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