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习之于巫族,是一件伟大的事。诸位巫帅怀着饱满的热情参与。
桑天子远远地看着他们,他知道,几天后他做的决定,会让很多人死去。他忽然想到和摩昂的所谓恩怨,只是他的私怨,为了这,值得吗?
期间,嫦娥研究一局棋,思索良久有了结果,解开后有淡淡的欢喜。
她说:“凡人的生命不过凡间数十年,如同蜉蝣,巫族从不惧死。他也说过,与其温软,不如赴死。八方浩瀚,是我归途。”
她口中的“他”,只有大巫后羿了。
桑天子说:“你知道我跟后羿带兵的区别是什么吗?”
嫦娥说:“他带兵时冲锋陷阵,你不一样,你总是在战场外获胜。”
“呵呵。”桑天子说,“你挺懂啊。”
“不敢当。我身边善战者无数,耳濡目染,略知一二。”
“倒也是。话说,我跟他的区别可不止这一点。我们最大的区别,就是他带兵冲锋时不知道结果,面对妖庭那个强敌,他应该也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而我没有。你看我掀起了整个世界的战争,我却站在这里,我知道,我一定不会死。可我却带着别人去死,所以我心不安。但他不同,他可以问心无愧。”
“不然。你能使天下人平等,是大功德。他是勇士,你也是英雄。只是,你太在乎自己的是善是恶,以至于曲折了更好的结果,也是自私之心作祟。”
“这解法蛮新鲜。”桑天子连连点头,暗道有理。
山顶的风好急,吹来了好多雾气。
迷蒙中,从天巫帅前来请战——他有意趁着大雾,偷袭一寸天。
桑天子淡淡问:“先虑败,后虑胜,我且问你一事。”
从天巫帅拱手说:“大人快说。”
桑天子问:“这大雾遮蔽沙海,凡人看不透,你既知偷袭,可曾防备敌人偷袭?”
从天巫帅说:“自然防备严密,大人放心,我军未曾有所松懈。”
桑天子说:“你知道防备,敌人岂能不知?进攻有防备之敌,犹如以卵击石,结果可想而知。你还是多做防备,等待演习。”
从天巫帅叹息,说:“先知,那一寸天有何本事,让你看重?”
“一寸天强者如云,上下团结一心,且有西海为后盾,很难对付。你会见到……”
从天巫帅不大信,带着些疑惑退去。
也不知是命数,还是大意,他往军中走,半路在黄沙之中见一女子。红唇凤目,风姿绰约,其形如嫦娥下凡,其态如嫦娥奔月。美而无法,他心想,那岂不是一个尼姑。这等美人出家做尼姑,可惜了,不如带回去娶而为妻。
于是他在沙海中奔走,不料那是个局,设局者乃是闭月和尚。
闭月和尚戒空有十八位同行伙伴,乃是空雷神僧和他的罗汉大阵。
这些个强者聚在一起,自认不碰到桑天子,谁来也能全身而退。
使从天巫帅入瓮后,十九人一起闷杀,瞬息间,从天巫帅身首异处。
闭月和尚说:“那人最为警惕,此人不能复命,恐会惹他怀疑。我等换个地方,寻机在灭杀他三五统帅,依托西海,足以一战。”
空雷神僧说:“戒空大师,有血骨破幻,吾等足以应对此獠。”
“不然。此人天资卓绝,今日之法力,已非当日。”
“未见有一日夜而成佛之比丘。”
“只是未见,这世间未必就没有。”
“佛法无边。大师莫要自贱。”
空雷神僧颇有些自信,大踏步走去沙海中。
罗汉紧随,最后是闭月和尚。
天地一色中,一行人不改其向。
而他们也有失算处,却说从天巫帅身死,一缕传承自人的虚弱幽魂跃出,愤怒而大吼,“黑白无常,速速来见本帅。”
他的幽魂虽弱,有地府封的官职在身,却在黑白无常之上。
黑白无常仓皇抵达后,见他如此形状,惊问:“大人为何身死?”
从天巫帅说道:“小人偷袭。快带我去见先知大人。”于是乎去而复返,他这一缕幽魂再次面见桑天子,“大人,我信你的话了,那一寸天果然不好对付。他们派了十九个与我相当之秃驴,设局袭杀了我,大人小心。”
桑天子惊讶而震怒,刚才还侃侃而谈,转眼阴阳相隔。
他取出上次收取焚魂灯时取的魂土,全给了他,说:“是我考虑不周。”
从天巫帅收了魂土,精神大震,说:“不,这跟大人无关。”
桑天子说:“战火一起,无数人家破人亡。只愿这个结局配得上牺牲。”
“已经很好了。”从天巫帅说,“以前咱们过什么日子,多少人吃不饱饭,现在的地盘,能够养活亿万勇士。这都是大人的功劳。至于战死,不必往心里去。”
桑天子好像把这劝说听进心里,说:“你被袭杀,也不往心里去?”
从天巫帅说:“技不如人,死则死矣。只怕他们阴诡叵测,还有后手。”
桑天子说:“此事我已知晓,你且去地府,不久他们都会去见你。”
从天巫帅哈哈一笑,说:“大人,你的本事兄弟我见识过了,只有佩服。你要谋算的事,我想不会做不成。我等你的好消息。却还有一事,我已经死去,虽说没有死在战场上,却也是被敌人所杀,不能不算为北方联盟尽忠,为巫族竭力。圣殿之中,给兄弟我留个位子,不算过分吧。我现在只惦记这个。”
桑天子哭笑不得,人都死了,还在乎这点小事。巫族,脑回路跟人大不相同。他说:“你有功,葬身于圣殿,我赞同。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见从天巫帅咯噔一跳,问他:“不过什么?”
“不过,这件事要大家讨论决定,巫族不是我一言堂。”
“只要大人说行,没有人反对。”
桑天子摇头,说:“我所定一切制度都力求做到,我不在时不至于变了模样。所以我不会为你说话。但你不用担心,你近年来练兵练将,传授功法,带兵冲锋陷阵,身先士卒,可谓功勋卓着,不用我说话,大家会给你中肯的评判。”
“是吗?”从天巫帅有所怀疑。
他只记得,他去过的地方怨声载道。
“是,你无需走捷径,该有的不会少。”
正在说服从天巫帅安心归去,桑天子忽的一颤,感受到焚魂灯在震动。
果果催动这件用于保命的法宝。
他眉头一紧,向着西南方向施法踏步,边走边说:“旁门左道手段,以为几个修行的和尚,就能逆转战局?气运散尽,尔等当死。”
幽幽声未尽,人已至战场中心。之间狼藉一片,无数死伤中,果果苦守。
桑天子执三棱锏,自天空落下,一锏打死黑熊一只。
他想,不应该是十九个秃驴吗?
既然不是,那说明来犯者不止一群。
与黑熊一起来的,还有一只老鼠,和一条巨蟒。
见桑天子赶至,且一锏就打死它们的“好兄弟”,老鼠一缩头钻进土里,巨蟒也在飞逃。但它们还能往哪里逃?桑天子一锏将巨蟒的脑袋砸扁,撒手一锏砸进土里,把那只老鼠砸的屎尿横飞,后腿成肉酱。
老鼠精在土里翻滚两下,拖着断肢出来跪求,“大仙饶命,大仙饶命。”
桑天子跟这合体小妖无话可说,伸手一抓,把三棱锏抓住,啪嗒挥舞,将那老鼠打成肉泥。他说:“果果,你们都没事吧?”
果果泪眼朦胧说:“哥,烛箭大师和羿刀都死了,我师父也受了伤。”
死的可不止烛箭,不止羿刀,还有数十名巫师,以及三百多守卫的将士。要不是果果果断,一见形势危急便用焚魂灯御敌,死伤会是现在的十倍。
桑天子一叹,“从天巫帅也被袭杀。”众人一听,无不惊愕非常,只听他说,“一寸天的鼠辈畏惧我军军威,欲让修行之僧众拦阻我军,简直妄想。”他真的被激怒,事情不像他预想的那么好,一寸天的和尚没有龟缩待宰,反而以弹丸之地,主动反攻。就凭他们有诸多的“高僧”,就想逆转乾坤?他取出黑令旗,召唤道,“黑白无常,八方鬼魅,皆听我号令。北方联盟之将士,皆传我命令:我军所有部队保持最高警戒,一旦有异动,即向天空施法射箭。今日必让他们有去无回。”
果果对此有异议,说:“哥,这时候还不打吗?一寸天高手尽出,其国中必定一片空虚,正是我们攻杀他们的好机会。”
桑天子摇头,“你想什么好事呢。”
空虚?他可不这么认为。相反,他认为一寸天现在正是防备最严的时候。
他的敌人可不只有一寸天,还有西海,还有西神将摩昂。
一寸天敢倾巢而出,袭杀北方联盟强者,他想,这必定有西海授意。
说不定,摩昂现在就在一寸天。
甚至今天的这场雾,也来得蹊跷。
事不明,他认为应当稳扎稳打。
果果却还要追问:“难道不是吗?”
桑天子说:“世上没有一场准备好的胜仗给你打,也没有无缘无故修成的神仙。知彼知己,不是要把对方看成蠢货,战略上藐视敌人,但战术上要重视敌人。他们用一支精英小组来我们这搞破坏,这是聪明的战术,不要小觑。”
果果不认可,辩道:“就算他们有些高手,我们横推过去,灭其国祚,他们也就成了无根之木,无缘之火。不然我们不攻,他们一直来偷袭,也要死伤。”
桑天子反问:“在沙漠里横推,你打算进去赔多少人命?”
何况还有大雾,路都看不清楚。
万一对方布置陷阱,这就是另一个赤壁。
果果还想辩驳,烛翼叫住她说:“果果,过来帮帮忙。”之后,她劝果果道,“你别劝他了,他有他的主意。”
“我就是跟他说说大家的想法。”
这里死的人,桑天子认不全,但果果都能叫出名字。
她的情绪波动,比桑天子大。
烛翼说:“论打仗和计谋,你我可比不得先知,这时候最该做的就是听话。”
真懂事,让桑天子松一口气。桑天子一手拿着黑令旗,一手执锏,等待变化。
这个时候的北方联盟内部形势微妙。一些刚被收服的贵族,不甘心与老百姓一个地位,随时准备反咬一口。私下里互相联络,说,“一旦战旗,我等即倒戈围攻巫军,巫军双全难敌四手,必然死绝。”或道,“替敌人卖命,吾等绝不。一旦战起,让巫军自己上,我们稳住别动,谁赢,吾等就向着谁……”
这样的队伍,打顺风仗还凑合,一旦受挫,就会爆炸。
所以看似强大的,实则很脆弱。
而这个时候的一寸天也够呛。
一寸天里有很多刚被收服的部落,比不上北方联盟臃肿,但也心思各异。
私下里也嘀嘀咕咕,“输了,咱们都得当和尚,下等和尚。往后如花美眷,看一眼都是罪过。那样的日子你们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说的人受不了,听的人也受不了。
这绝对是个极微妙的时间点。
这时候的一举一动,关系重大。而桑天子选择以静制动。
至少巫帅治下的,三苗国、西海国和大熊国的,将士们始终如一,没有因为敌方刺客行为而惊慌失措。他们心里愤怒,并将这股愤怒用在执行军令上——他们喊出的口号震耳欲聋,他们的队伍整整齐齐,肃穆巍峨。
闭月和尚一行物色新的受害者,看到这没有变化的变化,无不震惊。
闭月和尚说:“这样百万雄兵,加上那人的智计,谁人能敌?”
空雷神僧沉默良久,说:“我佛教大兴之势,无人可挡。再好的兵,只要没有那人带领,都是土鸡瓦狗。戒空大师,你我不如将那人引来……”
闭月和尚一惊,“神僧,那人法力高强,吾等躲还来不及,何以引来他?”
引来之后呢,他们能够对付?
对付不了,不就是去送死的么?
空雷神僧说:“贫僧有血骨,有罗汉阵法,又有大师相助,就算不敌,难道还不能抵挡片刻?西神将虽未出西海,但片刻可至。”
“神僧,西神将心怀叵测,未必不会等吾等死绝,再施所谓援手。”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况且有血骨在,我等未必输。”
“你魔怔了,那是何等人物……”
“大师。”空雷神僧打断道,“贫僧意已决,大师若怕,请先走一步。”
“死又何惧。”闭月和尚说,“只是不该这样赴死。”
“大师过虑了。”空雷神僧双手合十。
“走吧,今日既然来此,就算去六道轮回,贫僧也陪神僧走一遭。”
于是乎一行人闯阵,欲杀廓天巫帅。廓天巫帅身在军阵之中,带着法师团支挡时,天生异象。一道光穿过迷雾,在桑天子眼中一闪。
桑天子既怒又喜,收了黑令旗,三步并做两步踏了过去。迷雾中才瞥见他的道法,他的人已到跟前,三棱锏扫到一个和尚的脸上。
什么阵法,根本没时间布置。
什么血骨,可以破幻,破不了真实。
血雾中,空雷神僧大惊失色,拿起血骨大喝,“破。”
灵气翻滚,周围的雾气溃散。
却见桑天子疾走挥锏,砰砰砰,所谓罗汉,一个接一个去黄泉待命。
眨眼死绝,桑天子高举锏,朝空雷神僧挥动。他用了九分力气。
空间崩裂中,空雷神僧举起血骨,高喊,“唵、嘛、呢、叭……”没能喊完,那一锏便将血骨打碎,落在他的头顶——砰得一声巨响,一颗大好头颅,先被破碎的空间搅得神魂颠倒,再被三棱锏打成肉雾。一身修为成了往事。
他的本事并非这么不堪,他太轻信那块血骨,也太把佛教大兴当回事。
要不然全力抵挡,不至于死这么惨。
不过那血骨碎裂成的晶物,看起来是好东西。桑天子眉心一闪,将那碎片收起,连带着空雷神僧的尸身,一起收了进去。
“锏下留人。”西方传来一声道喝。
来得好快。桑天子立马举锏,朝布置了一身防御的闭月和尚打去。
这条命已经送到他眼前,岂能不收?他对和尚可没有慈悲心。
只听砰砰铛,三声并做一声。
第一声砰,是桑天子打中那防护;
第二声砰,是闭月和尚一件法宝破碎;
第三声铛,却是西方丢过来的一条精金锁链,卷住了三棱锏。
咳咳,闭月和尚受了伤,咳了一口血,飞速后退。
他有个名号叫血和尚,以前总是沐浴的鲜血,如今自己咳血,给他的名号另一种解读。不过到底接下了这一锏。
“吼。”一条龙在云层之上停住,翻滚片刻,化为人形落下。
他就是摩昂,果然龙身威武,人身风流。
他指着桑天子,斥道,“好胆,吾乃西海摩昂是也,你敢杀我挚友,该死。”
桑天子笑道:“我听说人世间最亲密的挚友,亲如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一脸求死相,不愧为他的挚友。”
“好放肆。不知本事几两?”说着,他取出两把森寒的宝剑。
桑天子一抖锏身,将精金锁链抖落,抓在手里,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既然你把缰绳递到我手上,我同意收你为坐骑。”
摩昂怒视桑天子,蓄势待发。
他的愤怒很大,很真,以前常听手下说,北神将不好惹,他不大相信,直到北方联盟席卷半个天下,他才半信半疑。今日见面,他怀着一些期待,要见识见识桑天子的真本事,没想到手上功夫还没见,嘴上先吃了亏。太气人了,一会说他求死相,一会要收他做坐骑,满天神佛也不敢如此大胆。
他做足了准备,说:“今日取你性命。”
他说得如此坦然,仿佛探囊取物。
桑天子说:“作为一条长虫,你的废话太多了。”
长虫——比坐骑的侮辱性更强。
摩昂怒急,双剑破空扫了出去。
桑天子嘴上便宜讨尽,手底下也不放松,双手挥锏迎上。锏剑相击,一声巨响,桑天子感觉手上一沉,剑上寒光乱颤。一瞥摩昂,他发现摩昂的脸上同样惊愕,剑身往后弹,摩昂往后退了一小步,剑分上下,又刺出来。
好一条龙,力气果真匪夷所思。
桑天子没有用元婴身,本体的力量可不如摩昂的龙身。
不过他手上的锏不同凡响。
锏胜双剑,让他不弱于摩昂。
于是乎他借三棱锏,大开大合地回击。
摩昂的那两把剑亦非凡物,乃地仙界西海海底的一块冰寒的玉石所铸,里面掺了混沌铁,坚韧无比,重量也很可观。双剑皆一面开刃,一面未开刃,开刃则抹,未开刃则斩击,自有一套功法,环环相扣,十分厉害。
这一人一龙,都有看家本领,乒乒乓乓打起来,难分胜负。
从沙海打到天上去,从天上打向海里。
海水翻滚,空间破而后复……
在成仙劫的压力下,他们尽不了全力,没完没了地打。
一人一龙战斗时,闭月和尚因受伤颇重,返回一寸天,言说空雷神僧往复极乐世界之事,无不感伤。闭月和尚无奈闭关,一寸天的僧人不知所措。
忽然一老僧硬朗地走出,说:“若西神将大人不能胜,一寸天难以保全,这方天地绝无我佛容身之处。若西神将取胜,未必不会对吾等设限。除非我们自己争取。趁那北方蛮人群龙无首之际,集中力量攻杀他们……现在是唯一的机会。”他认真且近乎痛苦地扫视众僧,谋算道,“曲国,大荆国等地,深受兵戈之害,断不会相助那些嗜血之蛮人。戒空与神僧一等刺杀了那巫帅,其兵将必乱,里外折合,吾等如今要面对的敌兵,不会超过百万。吾等有百万信徒,杀过去,必能为我佛争取一片天地。师兄,师弟,我佛大兴之势不可挡,万万不可坐视良机溜走。”
既无它法,此言貌似可行,于是整兵,倾巢而出,反攻北方联盟。
北方联盟千万将士,听到这消息都懵了。什么情况?他们这么多人,来攻取一个鸟不拉屎的弹丸之地,那群和尚非但不投降,还敢一再反击。
好,都已经打上门了,谁都拦不住他们反攻。
按理,北方联盟此时最好的举措是原地待命,让敌人进攻,以逸待劳地打防守战。桑天子被摩昂缠住,无法约束他们,他们把理性抛之脑后,开着车,穿着甲,迎了上去。雾气退去的时候,喊杀声传入对方阵营,“杀!”
北方联盟聚在这里的兵将,不下于千万,冲出去的,仅有三百万。
但所有战车都冲了出去,冲在最前头。一线天将士以为还在“安全区”,战车上手臂粗的弩箭射了出去。三百步之外,唰唰唰地串起糖葫芦。
一线天的将士并不富裕,近一半的队长都穿不上铠甲,更别说普通人。跟武装到牙齿的对手打,一照面便被打得找不着北。前面冲锋的将士生出畏惧之心,转身往回跑,跟后面的将士冲撞在一起——他们真是善良,连督军的队伍都没有设置,乱七八糟——上文说道,在一寸天里有一些新被征服的部落,口服心不服,这一刻都暴露出来了。趁机作乱,让那百万人的队伍瞬间四分五裂……
这样下去,他们的下场可以想象。
一群高僧一看不行,合计道,“必须打破蛮人攻势。”
他们是修行人,他们要亲自上,带头冲锋,给大家做个榜样。
箭雨急过,高僧们不看在眼里。片刻间,他们就要来到战车前——
正此时,数百个举着法杖的巫师出来,在黄沙里施展火法。
以多对少,以强对弱,结果可想而知。
一寸天打了一场糊涂仗,高看了自己,小觑了对手;而北方联盟打了一场准备多年的仗,且无人掉以轻心。再加上一寸天派人刺杀,用从天巫帅等人的死,把这支钢铁精兵逼成了哀兵。这一仗打得毫无悬念。
以至于原本打算观望的人,也加入了围攻之中。
大势已成,摩昂若想翻盘,只有一种可能:在这一战里灭杀桑天子。
但很可惜,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桑天子也在未出底牌的情况下尽了力。战斗只用本体,法宝只用三棱锏,与摩昂打了一天一夜——实际上,北方联盟和一线天的战争前一天傍晚就基本结束,但摩昂被桑天子气到了,愤怒中非要打出个结果,于是打到深夜,打到朝日高升。
桑天子身上挂了点彩,但无伤大雅,说:“该吃早饭了,改日再战如何?”
摩昂也知道打不出个结果,说:“今日你仗法宝之利,它日也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法宝。”说完,一转身化为神龙,向西海飞去。
呵呵,又要走后门——希望这次,他们能眼神好点,找准位置。
桑天子高喊,“我随时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