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沁走了以后,辛夷和圆月立即关上了门,走到颜溪面前道:“小姐,婢子们打听了好久,可府里的丫鬟们也都语焉不详,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可颜正猛的态度明显有异,按照何老夫人给她的描述,颜正猛应当是一个心思深沉、好面子、看重利益的人。这样的人,若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对养在自己膝下的女儿是这个态度?
就连颜溪他都能做到关爱有加,昨日虽然本人有军务在身,未能归家,可送给颜溪的礼物也在第一时间送到了晚晴居。
颜溪左思右想,想不明白,又听见辛夷小声道:“小姐,虽然奴婢们没能问出十小姐的事,可却打听到另外两桩跟大房有关的。”
“原来,赵姨娘前些年还怀孕过,可在六个月的时候,不慎小产了。”
“除此之外,原来侯爷除了林姨娘和赵姨娘外,还曾经有过一位花姨娘。”
“这位花姨娘当初还是夫人院子里的大丫头,不知怎得被侯爷纳为了姨娘,在生产时不幸离世了。府里的下人都说,是夫人善妒,这才出手害了两位姨娘…….”
“你们这般询问,没让人发现端倪吧?”
“小姐放心,说实在话,这侯府的下人的确很没规矩,婢子只是才拿出一个银裸子,她们就一股脑全说了。”
回到永康侯府这么几天来,颜溪最大的感受就是一个字——乱。
她常常能看见三五成群的小丫鬟聚在一起说天说地,甚至看见主子来了,也不行礼,匆匆就跑掉。她刚回晚晴居,就有小丫头探头探脑地朝她屋里看。被庄妈妈逮住了,还敢口出狂言,说什么“自己只是看了一眼。”
还有那日颜正猛和颜澂颜灏派人给她屋里送他们准备好的礼物,因为是女子闺房,就在院外换成婆子送进来。
那几个婆子进了她的晚晴居,居然还敢东张西望,一点没有规矩,甚至还跟庄妈妈讨要茶水喝。
后来,庄妈妈把这件事告诉颜溪的时候,颜溪也觉得实在不可思议。
堂堂一个侯府,竟然纵着下人到了这个地步,何氏这个当家主母显然很有问题。她自从穿越过来,就已经到了去扬州的船上,原主不过一个小姑娘,记忆也是断断续续并不完整。
可她后来接触的人——无论是睿智的何老夫人,还是威严的嘉禾郡主,甚至是温柔的三舅母刘氏,在管家这件事上,都是一把好手。
李妈妈作为何府来的老人,老脸都臊红了道:“这…….夫人年少时是有名的才女,管家一事上……就不那么感兴趣。老夫人也是亲自教了的,可效果确实不尽如人意。”
才女嘛!总归有几分恃才傲物的本事,对这些俗物不太擅长也是正常的。
可何氏不行,她是侯府主母,是偌大的内院的管理者,就不能再做那不通庶务的才女。
想到最近几日,偷偷摸摸来自己院子里打探各路人马,颜溪就觉得烦躁,她实在是不喜欢这样被人偷偷注视着的感觉。
她思量片刻,还是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当恶人就当恶人吧。李妈妈,若明日里还有那獐头鼠目的来我这里窥探,你只管带人绑了,给我狠狠处罚便是。”
李妈妈轻声应下,伺候颜溪盥洗。
她站在颜溪身后,替她轻轻按着太阳穴。她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小姐回府以来,每一天都是紧绷着的,时刻要注意着周遭的寒兵冷箭。看着颜溪疲惫的面容,她心里止不住的心疼,不由得怪起何氏来。
虽说小姐这里所有东西都一应不缺,可是这么一个刚及笄的姑娘,本该在母亲的教导下慢慢学着御下、管家、中馈……
而不是现在这般,孤立无援,什么都要自己来。
李妈妈的心疼,颜溪是全然不知的。
就算知道,她也不甚在意这所谓的来自母亲的帮助。
从她上辈子起,颜溪就深深知道一个道理——
永远不要把自己的生活完全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至亲不行、爱人也不行。这世上的路多得是需要自己踽踽独行,每个人都要学着独立,学着把生活的重心放在自己身上。
永远有着自己解决问题的决心和能力,而不是期待着有一个人从天而降,救赎自己。
颜溪在李妈妈轻柔地按摩下,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
寿安居里,此刻老夫人也任由周妈妈给自己按着腿。
她半靠在榻上,听着一个小丫头的禀告。
“你真的看清楚了,颜沁那丫头从晚晴居出去时,拿着一个镶着金丝的盒子?”
“回老夫人,奴婢看得轻轻楚楚。还有大小姐院里的扫洒婆子说,当日大小姐一回去,打开盒子的时候,她往里面看了一眼,满壁生辉,一定是什么了不起的好东西……”
老夫人一下子把桌上的杯子推倒在地上,“哼,我就知道,这丫头跟她娘一样,都是一样的货色!”
“竟然连我都不放在眼里,她既然从何家捞了那么多好东西,就该交到公帐上!还敢自己藏着掖着,拿那样的东西出来糊弄人。”
小丫头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样子,不敢说话。
周妈妈见状,先让她退下,又威胁到:“萍儿,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是是是,奴婢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知道!”
等她退下后,周妈妈站起身,给老夫人重新端了一杯水。她知道老夫人如今这么急切的缘由,也了解为何老夫人连孙女的私房都在算计。
她叹了一口气,安抚道:“老夫人, 您别急。”
“这也不是一两口就把人吃干抹尽的事,若是咱们动作太快,惹了侯爷的怀疑,反倒不美了。”
“哼,他?我看他心里就没我这个娘亲!我三番五次找他要银子,你也看见了,他是怎么搪塞我的。依我看,他如今跟那何氏就是一丘之貉,就把这侯府死死抓在自己手里。”
“这满府上下,只有正杰一房孝敬我,站在我这一边。”
周妈妈暗忖:五老爷夫妇只是哄的您高兴,也没见他们那自己的贴己来孝敬您啊。
可这话,她是决计不敢在老夫人面前说的。五房上下都是老夫人的命根子,不容任何人置喙。
她顺从老夫人的意思,“是啊,只是五老爷毕竟只是一个四品,除了俸禄也没什么别的门路。”
霎那间,老夫人心里闪过一丝念头:
这要是五房的人执掌侯府,而不是不听她话的大房,那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