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溪和芙蕖一进入春风楼的包厢,才发现其余众人已经到了。
颜溪这才把刚才那个小厮的事情告诉了大家,在大家的催促下拿出了那个精致的荷包。
她细细磨搓着荷包的外层,在最底下发现了两个小小的绣字,仔细辨认后居然是“薇然”二字。
“薇然,薇然?这两个字怎么这么耳熟?”
柳蓁拍了拍郑婉儿,“这不就是芸儿说的她妹妹的名字吗?曹薇然?所以这是玉俏给溪溪的?”
颜溪这下不再犹豫,连忙打开了这个荷包,只见里面只放着一截草药,闻起来还有一股淡淡的苦味。
“这是什么东西?玉俏是想说让我们带点草药去见她?”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旁的芙蕖开口道:“这是穿心莲,又名一见。或许给小姐您这个荷包的人是想要约您一见。”
郑婉儿听完,高兴的拍手叫好,“溪溪,你怎么还有一个这么聪明的丫鬟姐姐?漂亮姐姐,要不你别跟着溪溪了,来我们忠勇侯府吧,我保证会比颜溪这丫头对你更好!”
芙蕖只是微微笑着看向颜溪道:“多谢小姐美意,我们小姐对芙蕖甚好,芙蕖是舍不得离开她的。”
郑婉儿只好撇了撇嘴,不再看颜溪得意的嘴脸。
“那既然已经知道了这荷包的用意了,那我们要怎么去万春…….咳咳咳,我是说那地方找玉俏呢?”
这下众人才犯起了难,眼下是书院的假期,他们自己家的墙也远没有书院的好翻…….
正在为难之际,郑婉儿突然间灵光一现,“有了,咱们去跟我家里说,我今晚要在溪溪那里睡一晚,跟她……聊一聊学习。不错,就是聊一聊李夫子的经义。”
“哼,就你们俩?你还不如说你跟颜溪探讨扬州城哪家酒楼味道最好呢!”孟毅看着“不学无术”的两人,毫不留情面地拆穿道。
“哎呀!这不是一回道理吗?阿蓁你也去说你住在溪溪府上,溪溪则说住在我府上,实则我们谁的府上都不住,直奔那万春楼去!”
郑婉儿说得气势如虹,却吓坏了一旁的芙蕖,几人今日都特意没有带丫鬟,只有颜溪为了给芙蕖买东西,这才带上了她。
“小姐,不可以啊!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你千金之躯,那里实在不是您的去处啊?”
颜溪拍了拍芙蕖的手背,看着她忧虑的脸认真地说:“芙蕖,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太胡闹了。可如今万春楼里有一个身受重伤的可怜女孩曹薇然等着我们去救,说不定,那里还有更多像她一样的人。”
“芙蕖,我今日是一定要去的,你可以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芙蕖被这番话震动,她整个人如同失了神一样愣在原地,许久才喃喃道:“小姐,你不会看不起她们吗?你不觉得她们脏,不厌恶她们吗?”
“当然不会,万春楼里那么多女孩,有几个是能自己掌握住自己命运的呢?只要她们不看不起自己,我、我们都没有权利看不起她们。”
许久,芙蕖才缓过神来,眼里蓄满了泪水,对着颜溪盈盈就是一拜,然后坚定道:“那么小姐,芙蕖想和您一起进去,我会乔装打扮,定然不会让人认出几位小姐来。”
既然确定了方案,几人立马行动起来,连忙派出小厮回家里报信。
何老夫人听说颜溪和郑婉儿聊得太过投机,想要就在忠勇侯府歇息,第一反应就是要拒绝。
无他,这实在是于礼不合,自己虽说跟郑老夫人是多年的好友,可非亲非故,一个大家小姐怎么能直接夜宿在别人家呢?
正准备一口回绝之际,何老夫人想到颜溪平日乖巧懂事的样子,又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她这个小外孙女,自幼远离父母兄姐,被送到了扬州来。自己以前又不让家里女孩出去,如今颜溪好不容易交到这样一个知心的好友,想要和好朋友一起睡觉聊天,自己这个外祖母怎么能多加阻拦呢?
何老夫人在心里暗叹罢了,改日里备上厚礼,去忠勇侯府致谢罢,就同意了小厮传回来的话,本想叮嘱颜溪千万注意,不可得意忘形。可一想到小丫头和好姐妹在被窝里偷笑的场景,嘴边的话又变成了让颜溪好好玩,不必多虑。
看着小厮出去的身影,何老夫人笑着冲连妈妈道:“老咯,老咯,我这心呀是越来越软了。”
同样的事也上演在忠勇侯府内,郑婉儿的母亲李氏本来想要一口回绝女儿的请求的,却被郑老夫人一把拦下,“婉儿如今就是一个小丫头,你怕什么闲言碎语,还是说,你怕我那老姐姐欺负你女儿不成?”
李氏连忙摆头称不敢,郑老夫人拉过她的手,“我知道你是心疼女儿,不想让她遭罪。可这女子在世,难得有几天舒坦日子,就让婉儿无拘无束的去玩儿罢,等她再大些,可就没有这样的好日子咯。”
李氏听完,知道婆母是真心心疼女儿,笑着道:“都依母亲的,改日里我亲自去何府道谢去。”
相比于颜溪和郑婉儿计划的顺利,柳蓁就显然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替她传话的小厮将话原原本本告知了柳母,可柳母却做不了主,只好立即向柳父请示。
柳父一听当即大怒道:“她还想怎么?还要住到别人家里去了,你是怎么教她规矩的?这么大的人了,还敢这么胡闹任性。让她立马回来,若再是今日这般,日后就不必出门了!”
说完,恶狠狠地离开了,只留得柳母一人垂泪啜泣。
另一边春风楼内,颜溪和郑婉儿都已经得了家里的消息,正一脸兴奋地商量着晚上的行动,就见柳蓁一脸的忧心忡忡。
“阿蓁,你别急,柳府是要远一些的,小厮们来回肯定也要花更多的时间。”
话音未落,一个柳家的丫鬟就过来了,她一脸无措地躬身道:“小姐,夫人说,家里有些事,要您即刻回去。”
柳蓁听完自嘲地一笑,然后努力做出无事的姿态对众人道:“我家中有些事,今晚就不能与你们一起去了,若是……还要及时告诉我情况。”
颜溪和郑婉儿不舍地看着柳蓁,柳蓁朝着众人宽慰一笑,就跟着丫头走上了回府的路。
这世间有许多的路,可她的爹娘早已替她选择了一条平稳又让人绝望的路。没有人在意她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哪怕她向往的一直是那条狭窄且满布荆棘的小径。
柳蓁抬起头,看向天边悬挂的太阳,感受着自己眼底的泪珠还未流出就消散得干干净净。她跟在丫鬟的身后,迎着阳光走得更加的坦然、更加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