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秦岭跟着林栋副山长离开以后,周遭聚集的人群也慢慢散去。刚才还人声鼎沸的后山,没一会儿就没了人影。
刚才还在地上撒泼耍赖的张全也不装了,他擦了擦嘴角已经干涸的血迹,再看向对他怒目而视的孟毅,他一下子从地上坐起,对着大夫道:“大夫您先回医馆吧,我稍后就过来。”
大夫在书院待了这么多年了,这些明争暗斗都不知所见者凡几,他刚才一眼便看出这少年不过一些皮外伤,完全达不到刚才要死要活的程度。大夫看向那边几个气质卓然的少年少女,他实在不愿意牵扯进来,因此对着张全扯了扯嘴角,就转身离开了。
大夫刚一转身,张全就已经站起来了,堪称大胤医学奇迹。
颜溪已经不想与他多说了,这人摆明了就是要陷害秦岭,就算现在再去把山长们、夫子们叫过来看看他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他也会再次倒地不起,继续鬼哭狼嚎。
所以录像机和录音笔才是二十一世纪抓间谍、抓小三、抓伪君子最伟大的发明。
或许是看没人理他,张全脸上扬起得意的笑,“这次秦岭可以说插翅难逃了,你们也别怪我,是他在校场上出言讽刺我在先。”
“那一日以后,他倒是声名远扬,路上见着的人都叫他一句秦少侠。可我呢?提到我不过是一句那个输给秦少侠的可怜人。哼,凭什么?我张全在之前也是名声赫赫的神箭手,就因为他我成了一只摇尾乞怜的哀犬。”
“你们没觉得这些传言来得很奇怪吗?”
孟毅一听这话,彻底炸锅了,指着张全就要冲上去教训这个卑鄙小人了,“果然是你,我这就抓着你去山长那里辩辩,你这个无耻……唔,唔。”
何霁诚一把拉过他,捂住他的嘴巴,“阿毅,你冷静冷静,这个人现在现在故技重施,在故意激怒你。要想保下阿岭,就不能再动他了。”
张全听到何霁诚戳穿了他的算计,脸上也丝毫没有尴尬,反而朗声大笑,“你们果然比秦岭那个蠢货要聪明,可又有什么用呢。你们有证据吗?能向山长证明谣言是出自我手吗?你们都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秦岭受罪咯。”
郑婉儿叉着腰,拿出市井妇人骂街的气势,杏目一横,对着张全恶狠狠道:“你今后最好给我小心些,若是落到本姑娘手里,一定要你好看!”
“那就拭目以待喽,既然你们不中计,那我再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你们就自己在这里慢慢想吧,全先走一步了。”说完,还假惺惺地冲几人行了礼,就朝着医馆去了。
颜溪看着张全离去的背影,眯了眯眼睛,不对劲,张全的态度完全不对劲。
之前在校场他虽然对秦岭多加刁难,可对着他们几个确是礼貌有加的,完全不像今日这般嚣张。
她仔细忖量着张全行为的古怪之处,“我觉得不太对劲,张全对我们态度变化也太大了。以我们这几次跟他的接触来看,他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可他这般行为处事,竟拿出了全然不顾的气势来。”
几人听着颜溪的话,也察觉到了不对,又听见她缓缓说道:
“我想到了两处原因。第一,张全觉得今日所作所为反正已经得罪了我们,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把人得罪个彻底?”
“我觉得不太说得通。”柳蓁脑海里回忆着第一次见到张全的场景,“这么细细想来他今日确实很矛盾,像是在暗示些什么?”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原因了。今日所有事情,背后其实另有其人,张全的所作所为也全是出自那个人的示意。可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呢?他这么做又有什么好处呢?”
突然间,颜溪脑海里闪过那个阴沉少年的身影,正想出声提醒之时,就听见何霁诚道:“现在我们一头雾水,刚才所说的一切不过是我们的猜测罢了,真要证明秦岭是被陷害,还是要找到证据。”
“这样吧,阿毅你带着婉儿和阿蓁在学院里探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这传言的由来。”
“我和溪溪去丙班看看,虽说这件事一定和丙班脱不了关系,但我不信丙班真的就是铁板一块。说不定可以找到能为我们所用的人。你们意下如何?”
在几人点头表示赞同以后,便兵分两路,各自去打听消息了。
……
孟毅带着两个女孩在书院里四处打听,逢人就问,就连路过的狗都不放过。
问了一圈还是没得到任何有效的消息,书院的人仿佛都不知道这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只是“听人所言”,可问到真正是谁的时候,竟没有一个人有印象。
几人做了一中午无用功,失落地坐在书院的阶梯上,看着人来来往往。
“这可怎么办呢?我们要是找不到这谣言的源头,就没办法证明这一切跟张全有关。阿溪说了,恐怕林副山长等人也看出了有问题,可是张全这个奸诈小人把事情闹到了台面上,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痛哭流涕的,怕是书院的学生们如今都知道了。”
郑婉儿听完孟毅的话,用手托着下巴,“其实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丙班身上,上次校场的事还没过去,这个当口上,若是随意放出了阿岭,恐怕要引得书院寒门子弟们不满。山长为了维护书院的和谐和公正,恐怕在这个事情上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行了,我们也不要这么丧气,张全之前既然敢在众人面前说此事与他无关,想来他们也是早有准备,不会这么轻易让我们发现蛛丝马迹。咱们也找了一中午了,下午还有课,先去和溪溪他们汇合吧,说不定他们能有发现呢。”
另一边颜溪和何霁诚一路上畅通无阻地进了丙班的院子,竟一个人也没有遇到。
刚刚准备抬脚离开时,在转角处差点和一个文弱的少年撞上了。
少年本来正准备要骂人,一抬头看见是何霁诚和颜溪两人,瞪大双眼的同时,转身就跑。何霁诚连忙追上去,颜溪低头看了看自己束缚住双腿的裙襦,叹了一口气。
你懂什么叫一颗体坛新星的陨落!
颜溪看了眼空荡荡的丙班,伸出头往学堂里面探头探脑,突然耳边一阵热气,她全身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颜小姐,你在这里干嘛呢?”
颜溪一回头就看见了那个阴郁的少年,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是被人抓包恐怖,还是这人竟然知道她的名字更让人害怕。
她没有说话,只是打量着少年——他眉骨很高,显得整张脸极具侵略性,瘦削的脸庞加上一对上挑的三角眼,眼睛里还有些隐藏不住的狠戾。颜溪努力保持镇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究竟谁是谁?”
少年挑了挑眉,嘴角带着一丝兴味,“在下邓克,丙班学子,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在这里干什么?该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颜溪敏锐地察觉了他语气里的得意,试探着问道:“秦岭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她虽然直觉里觉得这个叫邓克的少年就是背后之人,可没想到邓克毫不掩饰,直接承认道:
“没错,秦岭一事是我亲自设计,从散布谣言,再到今日蓄意激怒都是我授意的。”
“秦岭跟你到底有何恩怨,你要这么设计他。费了这么些心神,不惜让张全在夫子们面前上演苦肉计?”
邓克听了颜溪的质问,不怒反笑道:“恩怨?哈哈哈哈哈,哪有什么恩怨呢,我只是觉得好玩罢了。”
“你看看你们这些天之骄子,不也被我玩弄在股掌之中吗?我甚至敢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就是因为我笃定你找不到任何的证据。多有意思的一局棋啊?我就是喜欢看你们心慌着急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想知道我下一步的计划吗?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颜溪这下完全可以确定了,这人就是一个疯子,不是变态都是变态预备役。
凭借着上辈子看犯罪电影的经验,颜溪深知面对这种有表演欲望的疯子,千万不能按着他的节奏来,你越是漠视他,他反而越难受。
她只冷哼了一声,再也不听他的屁话,站头就要离开,边走边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还没数到五呢,就被邓克喊住了,此刻重新掌握局面的颜溪小姐,学着这个变态目中无人的模样,心里暗爽道:小样,这还拿不下你?
邓克看着停下脚步的颜溪,反而有些惴惴然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哪里有什么下一步计划,不过是为了逗弄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贵族小姐罢了。
见他表情有异,颜溪更确定了这个人说话真一句假一句,是一个实打实的变态。不过要说邓克就是这背后之人,颜溪还是相信的,这么复杂且环环相扣的局,这么心机深沉且疯疯癫癫的人,谁看了不说一句绝配。
颜溪此刻再也不理会这人,转身就朝院子外走去。任由邓克一个人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
有矩阵特工史密斯、犯罪之王小丑、食人魔汉尼拔、电锯惊魂竖锯等“珠玉”在前,邓克这个未长成的变态实在恐吓不住颜溪这颗有些粗壮的心脏。
就好比全世界有十大经典反派,邓克这小子只配被钉在第十一的耻辱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