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是不是故意捏造,丁书记也不用这么费心思去考虑,将这些资料直接交给省纪委,让省纪委的同志一查不就清楚了。”
张继深现在已经是胜券在握,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是市纪委的,人家是市委常委,你和我说也没用。
我只有协助调查,没有权力主导对常委的调查,你即使想让我放他一马,我也没那个权力啊。
“要是举报人只是拿出这一个材料,我一定毫不犹豫地交给省纪委了。
可是他还同时送来了另一封举报信,让我不得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和这个举报人的意图。
这可是关于两个常委的事,如果都被省纪委调查了,对于我们市总体工作的影响太大了。
前几天刚处理完高志清的案子,现在又有两个重要常委被上级部门调查,说实话,我作为这个班长都没脸坐在这个位子。”丁家宝装作痛心疾首地说。
“嗯!这事是很值得怀疑,但是既然违法了,我们也不能包庇,要不我们也是在做违法的事。
有些事如果丁书记有怀疑,在上报省纪委之前,我们可以暗中调查一下。
与腐败行为作斗争是我们纪委责无旁贷的事,可是也不能被人利用,而做出损害干部名誉的事。”
张继深一听,终于说到了另一封举报信了。他很纳闷还会涉及到哪个常委,资料出自自己之手,里面的每一个字自己都清清楚楚。
难道尤凤东趁机又举报了其他人,这也不可能啊,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不听自己的话。
市委常委他需要经过省纪委才能处理,一个处级干部,分分钟钟就让他做到铁丝网里接受狱警的保护去了。
不会是碰巧有其他人也在举报别的常委,但是在不知道另一个是谁的情况下,自己的态度还不能过于坚决。
“其实,我这样做,已经是在违法了,将举报资料直接交给当事人。
但是我知道,张书记的清廉在整个甘南省都是出了名的。上次和张书记一起谈心,让我深切感受到,碰到这样志同道合的好搭档实在是非常幸运的事。
如果我将资料交给了省纪委,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张书记和姜部长都会受一些委屈。
无论如何我也不相信张书记是那样的人,所以宁愿做包庇下属的违纪行为,也要让张书记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想将我们市和谐稳定的局面搅乱。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直接和张书记商量一下,您在沙海工作将近三十年,对市里的情况也熟悉,调查起来也容易。”
丁家宝说着,又将另一封资料也递了过去,显得非常的难受。
张继深一听,另一封举报信是关于自己的,脑袋“嗡”的一下就大了,不会是姜尚昆知道自己要对他动手,所以也调查了自己。
可是他相信自己伪装的能力,其他常委想抓住自己的小辫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打开资料非常仔细的翻看着。看完后表情轻松地笑着说:
“这些人的想象力可真丰富,我在上海有上亿的房产,我都不知道,我哪天去看看我这几套房子去。”
“张书记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就说嘛,张书记怎么可能是那样的干部。
这样吧,这两封资料张书记先收着,不管是上交省纪委,还是等我们将所有问题都调查清楚了再说,完全由张书记做主。”丁家宝装作表情轻松地说。
“呵呵…,这举报资料都涉及到我了,如果我保存着这完全就是违规行为,我看丁书记还是交给省纪委,让省纪委还我们一个清白。”
张继深从看完资料开始,就知道自己的情况被人摸清了,资料上面说的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是没一点错误。
如果真的交给省纪委调查,儿子名下的两套房,就完全可以给他定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其他的房产都不用调查。
但是他也听出来了,丁书记现在一定不会亲自将资料交给省纪委。
之所以叫自己来,这是想和自己交换,现在大家都先收手,那还可以保证一时的平安。
其实在丁家宝第一次提出,以后沙海市的最重要的工作就是防沙治沙,一切工作都要为治沙工作让步的工作思路后,张继深就想完全配合丁书记将这件事做好。
可是当他看到姜尚昆没和自己打招呼,直接就投靠到丁书记的麾下,让他感到很不高兴。
我支持丁书记是我的事,你们想做任何大的决定,还必须听我的,于是才准备拿姜尚昆开刀的。
如果大家都效仿姜尚昆的做法,丁书记的权力就会越来越大,到那时再想与之抗衡,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但是他又不想真的将姜尚昆弄下去,姜尚昆下去了,换一个不管是谁,都是自己控制范围之外的人,想让和自己一条心也比较难。
他觉得丁书记非常赏识姜尚昆,如果丁书记是个精明的人,一定会竭尽全力保姜尚昆。
那就相当于将把柄送到了自己手里,纵容下属、包庇下属,这种事是一把手最不应该犯的错误。
如果丁书记放弃姜尚昆,那他在沙海市的干部心中,就完全失去了威信。所以不管丁书记怎么做,自己都是赢家。
但是千算万算,万万没算到,自己的情况这么快就被对方摸清了。他自信姜尚昆没有这个能力,估计就是丁书记自己找关系调查的。
毕竟丁书记的关系网无处不在,全国各地,如果他想让人帮忙调查一些事也不算太难的事。
这个丁书记回京城的这几天,不光为了帮姜尚昆联系上级支持,看来也找了人对自己和家人的情况进行了调查。
现在自己这边除了白璐和乌丽娜,这两个并不致命的把柄,还没有人家任何大的污点。
听说白璐已经被扫地出门了,过几天乌丽娜也被扫地出门的话,那自己手上就连一个把柄也没有了。
现在反被人家抓到了致命的证据,看来不低头是不行了。
“既然张书记坚持让省纪委调查,我觉得也合理,我再考虑一下,找个机会先和省里的领导商量一下,再让省纪委以正规途径还张书记一个清白。
关于姜部长的这件事,还是由张书记先核实一下,如果属实就直接交给省纪委处理。毕竟纪委是垂直管理部门,这样比较符合标准程序。
我收到举报材料,如果不做任何甄别就交给上级,也会让上面觉得我对市纪委的同志不信任,容易给上级一个错觉,觉得我们市干部队伍不团结。
我也不想弄得人心惶惶的,同时调查两个重要干部,对我们的工作影响太大,何况我们已经知道这是恶意中伤了。”丁家宝想了想说道。
“还是丁书记想的周到。”张继深知道,自己这次又是一次完败。
从自己手里出去的材料,经过了两人的手,又转回到自己的手里,但是意义却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这些资料可以用来要挟姜尚昆,现在非但不能要挟人家,反而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如果自己将资料交给了省纪委,那丁家宝也会将关于自己的交出去,替自己证明“清白”。
但是如果自己不交出去,以前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事,现在尤凤东知道了,丁书记也知道了。
万一哪天姜尚昆出了其他问题,被上级部门查处,丁书记会说当时有人举报,交给市纪委先核实情况,由市纪委决定是否上报省纪委。
自己如果说姜尚昆是被人诬告的,反倒成了丁书记对付自己的把柄。
以后丁书记想处理姜尚昆时,也会牵扯出以前让市纪委调查,到底怎么调查的?
这么严重的问题,当时怎么核实的,为什么说被诬告呢,反倒变成自己在包庇对方了。
没想到这个小年轻这么会玩手段,打了这么多年的鹰,被一只小家雀啄瞎了眼睛。
不过说人家是小家雀,确实很不合适,也就是岁数小点儿,不愧是全国最年轻的市委书记。
可不是光凭关系坐到这个位子的,手段也是不一般。以后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还是避免和这个小年轻直接过招的好。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不是我不敢跟你斗了,是暂时偃旗息鼓等待最好的机会,要一击致命。
既然我被你抓到了把柄,那就不可能和平共处了,暂时先服个软。等你膨胀到极点,就是我反击的时候。
过了几天,张继深给丁家宝汇报了关于姜尚昆举报信的初步调查结果,经过纪委的明察暗访,确属子虚乌有的恶意中伤。
但是丁书记说了,这是两封匿名举报,也不知道是谁要栽赃陷害姜书记,他已经要求公安局立案调查。
九月中旬,银山县沙漠治理综合项目的招标结果在县、市两级政府的政府网站上进行了公示。
中标的四十八家企业,马上又成了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关注的焦点。
“我让人调查了,中标企业中,有两家一定是和丁书记关系密切的。
一家是甘南省碧黛环境治理有限公司,中标了最大的一块牧草种植基地。
老板是个三十岁的美女,是南方商界大佬柳家的二千金柳碧黛,至今未婚,有没有男友也不确定。
在她名下还有一个做建筑工程的公司鲲鹏建设,以前在五凤山市时,就在丁书记的帮助下承揽了很多政府重点工程。
柳碧黛这段时间一直在沙海市的各个县考察,也经常和丁书记单独约会,两个人有没有资金往来还没查到。
但是孤男寡女的经常幽会,又是干柴烈火的年龄,要说两个人是清白的,我估计没人会相信。
另一家是一家叫济民本草的制药公司,公司九月初刚收到证监会关于公司股票上市交易的批复。
公司的老板叫黄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和丁书记的关系密切,大概有十几年的交情了,也没查到直接的资金往来。
这次中标的也是银山县最好的几块中药培育产业园,她们的中药材主要是为自己的药厂供货。
最重要的是,济民本草最近几年连续推出了三十多个特效药,在市场上卖得特别火。很多制药公司想仿制,一直也没有仿制成功的。
我猜想,她的药方和制药工艺是不是丁书记以前帮忙给做的,大家都说丁书记在医术上的造诣很高。”
杨艳丽躺在张继深的怀里,汇报着这段时间请了几家专业公司,汇总回来的调查结果。
“还有吗?”张继深问道。
“还有就是白璐也拿下了一个最大的太阳能电厂,地段就是柳碧黛那块牧草种植基地,离高压线缆最近,属于同类型中最好的一个标的。
其他的四十五家公司,有几家和曹希金有关系,但是查不出与丁书记有什么瓜葛。”杨艳丽回答道。
“这样看来,想和这小子斗法,突破口还在女人身上,这是个只好色不贪财的主。”张继深很快就给丁家宝下了结论。
“说不定既贪财又好色呢,只是我们不知道他们之间通过什么方式进行资金往来。
就像白鹭,替他包养乌丽娜,不也算是既出财又出色吗?
乌丽娜的身材就像美国艳星詹娜·杰姆逊一样,现在已经又有人想出大价钱包养了,不知道白璐后面会不会给加价。”杨艳丽说道。
“白璐现在还和他保持着特殊关系吗?”张继深又问道。
“听白璐说是基本断了,丁书记嫌弃她经手的人太多,再就是也怀疑她的动机,不愿意过分亲近。”杨艳丽回答道。
“白璐的心眼太多,一定要小心,她的话不能全信。”张继深若有所思地说。
“可是我们除了依靠她,更没有人能接触到丁书记的私生活了。那个乌丽娜,除了娱乐什么情况也提供不了。
每次问都是说,哪天去了,把她折腾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哪天没去,具体去了哪里,她也不知道。”杨艳丽有些不高兴地说道。
“看来还得想办法加大力度,现在我完全变成被动的一方了。人家抓着我的小辫子,我却一点抓手也没有。”
张继深一说起这事就有些苦恼,自己和那么多老江湖斗智斗勇这么多年,从来没失手过,没想到会栽到这个小年轻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