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们在三叔家吃过了饭就回了我爸妈住处,不过我们并没有休息,而是坐在客厅里聊天,我爸妈没有跟着回来,他们帮着我三叔三婶招呼客人。
都是一个县城里的,亲朋好友我爸妈也都认识。
“其实我挺喜欢小县城这种生活节奏的。”杜筱筱说。
聂岚笑了:“桥城不比这儿大多少,节奏也并不快,你真要去了一线城市那生活节奏才叫一个快,感觉连吃饭上洗手间的时间都得靠挤。”
杜筱筱一副不屑的样子:“人活得那么累干嘛?”
我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与追求,他们乐于这样的忙碌,因为他们觉得那样才能够体现他们的人生价值。”
杜筱筱拿起桌子上的橙剥了一个,然后分了一半给聂岚:“我就不喜欢听什么人生价值,其实活着就是有价值,所谓的什么人生价值纯粹是人为给它进行的定义。以前我也曾想自己为什么活着,为了家人,为了社会?我也想过我的自我价值是什么,可我所认为的价值又是不是大家都认为的普世价值呢?这根本就没有一个标准,我活着就只是因为活着,而我的价值就是现在这样,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不给别人添麻烦。”
我没想到杜筱筱竟然会去想这种哲学性的问题,大多数的人都不会去想这些,他们宁愿浑浑噩噩地过完这一辈子。杜筱筱虽然也选择了那样的浑浑噩噩,可是她却经过思考,经过选择的。
聂岚似乎也不想说服她什么,聂岚点点头:“有时候糊涂一点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疯子并不参与我们的讨论,他有他的另一个世界,那就是游戏的世界。
他已经沉迷于那里面的角色扮演了,他说在进入游戏的那一刻是他最放松的时候,特别是扯开喉咙骂上猪队友两句时他感觉特别的惬意。
我暗暗在心里想,他会不会偶尔也在心里骂我这个队友呢?因为和他相比,我与他游戏上那些同伴几乎也没有什么两样。
当着杜筱筱,我们三人都选择了回避那些敏感的话题,毕竟杜筱筱对于另一个世界的事情并不知情,而且我也不想把她也卷了进来。
我的手机响了,陌生的号码。
“喂,哪位?”我问道。
“志强吗?我是安康,你现在方便吗?我有点事情想找你帮忙。”电话里的声音很是熟悉,竟是我儿提时的死党之一的安康。
只是我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我记得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我刚上大学的时候。
我听周吉平说他如今在邻县的一个农机站工作,只是他怎么就突然给我打电话了,还说有事情要我帮忙,他遇到了什么难事?
我和聂岚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出门了,我是一个人去的,和儿时的同伴见面他们谁跟着都不合适。只是聂岚提醒我注意安全,她显然还记着我在育英巷里遇袭的事情。
安康约我在中南广场见面,那儿离八角亭不远,走路过去也就是三、五分钟的时间。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广场上去仍旧热闹,那些跳广场舞的大妈们还没有撤退,暴躁的音乐声还在广场上飘荡。
他就坐在广场东南角的长椅上,他的样子没怎么变,穿着一件灰色的夹克,牛仔裤,脚上是一双运动鞋。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给我打电话。”我笑着坐了下来。
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搓着双手。
“说吧,有什么事?”看他这个样子我知道他根本无心叙旧,应该真遇到了什么急事。
“我听吉平说你回来了就给你打了电话,号码是他给我的。”
我点点头,他不说我也猜到应该是从周吉平那儿拿到的我的电话号码。
“能借我点钱吗?”他看着我,脸上的神情有着几分尴尬和几分期待。
我问他:“借多少?”
他显然没有想到我这么干脆,愣了愣。
我知道他一定是着急用钱,他急着拿钱去做什么我没有问,我了解他,他不是一个乱来的人,他需要钱一定有他的理由。对于钱我并不看重,当然,这并不等于我不在乎钱,但在钱与亲情和真挚的友情面前我觉得它是微不足道的,这些感情是钱买不到的。
“十万,十万行吗?”他试着问我。
我反问了一句:“十万真的够吗?”
他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嗯,够了。”
“好,给我你的账号,我转给你。”我没有犹豫。
这时我发现他的眼睛微微发红,声音也有些哽咽:“志强,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原本我以为你听到我想要借钱会一口拒绝,又或者找个借口搪塞,我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你却……”
我笑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们是好朋友,甚至可以说是多年的兄弟,难道我们之间的友谊还不值这十万块钱吗?”
他点了点头:“我会尽快还你的。”
我说道:“不着急,等你什么时候宽裕了再说吧,我也不着急用。”
我不会说这钱不用他还,朋友之间救急没有错,但亲兄弟明算账,也只有这样感情才不会变质,朋友之间的关系也才能够长久。我不能让他觉得他欠我的,那样以后我们在一起他就再也找不到从前的那种感觉,他会觉得低我一等,那不是我想要的。
我要的是一个真正能够一直交心的朋友,兄弟。
他把银行卡号告诉我,我马上就把钱给他转了过去。
“那我就先走了。”钱一到账,他便站了起来,我点点头:“有什么事儿就说,或许我能够帮得上忙。”我知道他的心里有事儿,也不会有心思坐下来和我聊天。
他走了之后我就准备回家,但想想还是给周吉平去了电话。
我问他知不知道安康到底出了什么事,他问我:“他是不是找你借钱了?”
我没有隐瞒:“嗯。”
“他先找的我,可你也知道,我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借给他,所以我就把你回来的事情和他说了。唉,他遇到了一些麻烦,不过有你给他的这笔钱应该就没事了。”
看来周吉平也不想多说什么,我想既然钱能够解决的事应该也不是什么事,这事儿我也就没有再放在心上,挂了电话我往家走,就在我准备进小区的时候我的脚步停了下来。
在小区的门口我看到了一个人影,虽然只是在我的眼前一晃而过,但我却看得真切,那个人影我永远都忘不了。
我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跑,一面跑我一面给聂岚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那个黑衣人来了,刚才我看到他就躲在小区大门附近。”我跑回到了中南广场,此时那些广场舞大妈已经不见了,广场上零零星星地只剩下了几个人。
我回头看向身后,那个人果然追来了。
聂岚在电话里让我回到广场来,围着广场跑,等他们来支援。
她让我别报警,她会打电话给宋谦,她说一旦报警到时候很多事情无法向警方解释,那样会很麻烦。
我跑到了东南角,也就是刚才我和安康见面的那个位置。
可就是这个时候我停了下来,没有再往前跑,因为前面也有一个黑衣人,只不过他戴着面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
我感觉那双眼睛很熟悉,我仿佛在哪见过。
这时后面的那个黑衣人也赶到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将我给拦住。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想要杀我?”
这时我已经平静了许多,我问蒙面的那人,因为我看出来他才是主导者。
其实我也是在拖延时间,等着聂岚他们到来。
蒙面的那个人开口了:“你若不死,那我就得死。”
他这一开口我瞪大了眼睛,怪不得我觉得这双眼睛怎么那么熟悉,他就是我,另一个我。
不远处传来了聂岚的声音:“志强,志强!”
看来聂岚他们已经赶到了,那个我似乎不愿意与聂岚他们遭遇,他向黑衣人使了一个眼色,我感觉腰上突然一阵剧痛,冰冰的,凉凉的。
“撤!”蒙面的我和那黑衣男子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聂岚他们就来到了我的身边,而我已经软软地倒到了地上,眼睛一黑,晕死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又回想起了那一幕,那个我竟然让他的同伴捅了我一刀,他真对我下杀手了!
“你醒了,你知道吗?你可把岚姐给吓坏了。”杜筱筱坐在病床前,我说道:“她人呢?”
“他们还在找那个杀你的人呢,这儿就我和疯子在,医生说你运气好,这一刀并没有真正伤着你的脏器,不过伤口挺深的,想要彻底的好且得躺上几天的。对了潘哥,到底要杀你的是什么人啊?岚姐说了,你要是醒了就给她打个电话,她有事情要问你。”
我点点头:“你能去给我买一碗皮蛋瘦肉粥吗?”
她听了忙站了起来:“好的,我这就去。”
等杜筱筱离开房间,我望向了半躺在对面那张病床上玩着游戏的疯子:“喂,我醒来你也没有一点的表示!”
疯子斜了我一眼:“原本伤得就不重,醒了就醒了呗,难道还要放鞭炮庆祝吗?”
我心里那叫一个郁闷,怎么着我现在都是伤员,都是病人好吗?这家伙难道就真的没有一点同情心吗?
“你知道那个想要杀我的人是谁吗?”我问他。
他想也没想:“是谁?”
他居然没有感知到我的心里所想,这也太不认真了吧,分明就是在敷衍我。
不过我还是回答道:“是另一个我。”
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像是吓了一跳,手机都差点要掉了下去。
“你确定?”他正色地问。
我点头:“我确定,我看到了他的眼睛,而且他一开口我就听出他的声音了。”
“不可能,他不可能会对你出手。”疯子放下了手机,走到我的面前:“一定是你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