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岚把我送到了小区的门口自己就开着我的车走了。
她说她要去办点事儿,我问她是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不,她说只是些工作上的事情,我就没再说什么。
回到家的时候疯子居然没有在打游戏,而是坐在沙发上发呆。
“回来了?”他主动和我打招呼。
“想什么呢?”我笑着问。
他一脸深沉:“我在思考人生。”
我从冰箱里取出两罐刺藜汁,递给他一罐:“你也会思考人生?”
他白了我一眼却不说话。
“想明白了吗?”我问他。
他却反问了我一句:“你呢,思考过你的人生吗?”
我愣了愣,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喝了一口饮料然后继续说道:“你说,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先说好,别说那些大道理,那都是骗人哄鬼的话。”
我咳了一声,脑子里也在想着他的这个问题,是啊,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可一时间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人活着只是为了活着。”他自己给出了一个答案。
我仍旧不说话,或许他说的是对的,活着就是因为活着,并没有那么多的理由。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个世界并不像你所看到的那么简单,或许某个人,某件事都有可能颠覆你从前的那些认知。”他放下饮料,点上一支烟。
我觉得有些奇怪,他怎么突然就想到了这些,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他是一个只知道游戏的人,虽然他的身上也藏着很多的秘密,但思考人生这样的事情却不像是他会去做的。
“你好像有感而发。”我看着他,淡淡地说。
他抬起手,轻轻摆了摆:“好吧,不讨论这个话题了。”
说着他掏出了手机,又开始玩了起来。
我却被他勾起了兴趣,特别是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再说说呗,你的话好像还没有说完。”
我总感觉他刚才说那些说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更像是对我说的。
他却没有再搭理我,我听到了王者荣耀的游戏声。
“中午吃什么?”他一边玩着一边问了一句。
“泡面。”我没好气地回答了一句便进了书房。
坐在椅子上,我还在想着他的那句话,这个世界并不像我看到的那样简单,某个人或某件事很可能就会颠覆了我以往的认知,他说的人和事到底是什么?难道他是指这段时间我的这些经历吗?他是不是想给我什么提示,可为什么说话又只说一半呢?
还有一点我也很纳闷,那些想要抓他的人是谁,为什么聂岚说只要我和他在一起他就是安全的?
我有些气恼,其实这些问题我明明可以向聂岚问个明白的,可是每次只要聂岚岔开话题我就不再坚持了,我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堵吗?
手机响了,是贺蒙打来的。
这两天他们所里有些忙,我们也没怎么联系。
“潘哥,在哪呢?”他问道。
我告诉他我在家里,他说怪不得去诊所没有找到我。
“有什么事吗?”我知道他找我肯定是有事儿,现在这个点还没到午饭的时间。
“是这样的,周兰的父亲想见你,他让周兰给你打电话,可是周兰没有你的手机号码,就把电话打我这儿来了。”
周兰的父亲想要见我?他找我有什么事?
“潘哥,你在听吗?”贺蒙没听到我回答,问了一句。
我忙说道:“嗯,我知道了,这样,你给她回个电话,我一会就过去。”
“行,另外我把你的电话发给周兰了,没什么问题吧?”
我笑了:“能有什么问题?”
“那成,我这儿还有事情,晚点联系。”说罢他就挂断了电话。
我从书房出来,准备去一趟周兰家。
“你又要出去?”疯子听到动静抬眼看向我问道。
我点点头:“去见个朋友,泡面在厨柜里,开水自己烧。”
他却站了起来:“我和你一块去吧。”
我犹豫了一下,同时也有些诧异,他怎么就想着和我一块去了呢?
“怎么,不方便吗?”他问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或许他是在家里闷得慌吧。
车子聂岚开走了,小电驴两个大男人骑着也不太好看,于是我便和疯子打了一辆车。
“一会你少说话,千万别吓着人家。”我交代他。
他说道:“放心吧,我没那么八卦。”
很快我们就到了周兰家,是周兰给我们开的门,今天她穿的是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长长的头发用一张小丝巾扎了起来。
“潘医生,您来了!”周兰脸上带着微笑,接着看向我身后的疯子。
“哦,我的一个朋友。”我也没有多说什么,疯子冲她笑笑,又专注地玩起了手机。
我们一进门疯子就不客气地坐到了沙发上,他忙着打他的游戏。
“我爸在他房间里。”周兰小声对我说。
我没有马上去周天宇的房间,而是问周兰:“他没什么吧?”
周兰苦笑:“倒也没什么,只是情绪有些低落。”
“他没说找我做什么吗?”我又问。
周兰摇摇头,说他只是说想要见我。一开始周兰告诉他我工作忙,没有那么多时间,他就说周兰在搪塞他,因为周兰连个电话都没有打,周兰没有办法只好给贺蒙去了电话。
我点点头,然后走进了她父亲的房间。
房门是半掩着的,他应该早就听到了屋外的动静,可是他却没有出来。
我推门进去,看到他正坐在一张老式的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中是一对夫妻和一个小女孩,照片有些发黄,应该很旧了。
“潘医生来了?”他抬眼看向我,脸上却十分的平静。
我应了一声,然后在他旁边坐下,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我问道:“这是您一家三口的合影吧?”他点点头:“嗯,兰兰六岁的时候照的,唉,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三十年就过去了。”
我看着照片上的那个女人,竟然与我在幻境中见到的周兰的母亲的轮廓十分相似,只是幻境中那个妇人年纪要大些。
“老爷子,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我问他。
周天宇放下照片看着我:“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也知道,得了这病那就是数着天天过日子。”
我笑道:“您的气色好着呢,其实这病并没有那么可怕的。”
周天宇站起来走到门边,轻轻关上了房门,然后拧了下门锁。
我皱起了眉头,在自己的家里他用得着这样吗?
“给我支烟!”他伸出手来,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房门反锁,原来他是想要抽烟。
周兰一直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但他想抽烟周兰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我苦笑,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递给他一支,还替他给点上了。
他美美地吸了一口,陶醉得闭上了眼睛。
“老爷子,您大老远的把我叫来不会就只为了抽一口吧?”我有些无言了。
他睁开眼睛:“找你来是想和你说件事儿。”
我说道:“有什么事您说。”
“其实我并不怕死,人嘛,总是会死的,谁都逃不过,我已经活了这么久,这辈子苦也吃过,罪也遭过,福也享过,可以说没什么遗憾了,我只是放不下周兰。”
我瞪大了眼睛,他该不会像很多电视电影和小说里那样,准备把周兰托付给我吧?
他见我这个样子,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想什么呢?就算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我尴尬地笑了笑,他说道:“她妈走得早,她妈走后一直都是我们父女俩相依为命,所以她对我的感情很深,甚至也很是依赖,我担心我走了以后她会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我明白了:“您是想让我到时候好好安慰她,开导她?”
他又吸了一口烟,喷出一口烟雾:“不只是这样,我怕她会去找他!”
我微微愣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另一个你?”
他点点头:“她已经知道他的存在,现在是因为我还活着,所以她对他才会有敌意,才会排斥,可一旦我走了……”他的话没有说完我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他想得也没错,如果周天宇死后周兰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很可能就会重新找到对周天宇的情感寄托,那么最可能的对象就是那个小男孩。
毕竟从某种意义而言,那个小男孩就是周天宇。
周天宇担心这样的结果,起初他想要求死就是不愿意成为周兰的负担,他寄希望于小男孩也是想小男孩能够替他继续照顾周兰。但我之前的一番话把他给说明白了,他也知道,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小男孩非但不能帮着照顾周兰甚至还有可能成为周兰的拖累和更大的负担。
所以他今天叫我来就是希望我能够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唉,我真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想明白呢,明明就是很浅显的事情。”周天宇的脸上带着懊悔,一只手轻轻捶着自己的胸口。
我说道:“老爷子,你也不用多想,这件事情兰姐一定能够处理好的。”我并没有给他打包票,因为不管怎么说那个小男孩是因周天宇而生,说难听一点他的身上一样流着周天宇的血,从基因学的角度来看他同样是周兰的父亲,当然,从人性的角度来看这种事情还真让人无法接受。
所以周兰不管以后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都没有错,而我也不能阻止她。
周天宇看着我,想必他也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没有再说什么,又叹了口气。
“老爷子,您现在要做的就是放宽心,别想那么多,保重好身体,能多活两年比什么都强。”
我安慰他,他笑笑,示意我打开窗户,让屋子里的烟味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