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父母亲已经在回老家去的火车上了。
我暗暗有些懊悔,自己怎么就睡过头了呢,明明调好了闹钟的。
虽然他们说不用我送,可为人子却不应该这样,哪怕是帮他们拿拿行李,打个车也是好的。
看看手机,上面有老爸的一条短信,我这才知道我的闹钟是让他给关掉的,他们说我这几天看着很疲倦,心疼我,想让我多睡一会。看到这信息我的眼眶有些湿润,也只有自己的父母亲才会这样无条件的疼爱自己的子女。
从床上刚爬起来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穿好衣服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贺蒙。
“大清早你跑我这来做什么?”我没好气地问道。
他嘿嘿一笑,扬起手里拎着的油条和一袋豆浆:“给你送早餐来了,我这几天不是工休么,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无聊就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我没有搭理他,走进了卫生间洗漱。
“潘哥,今天有什么安排?”他在客厅大声问道。
“我约了人,要去一趟凯内。”
听我这么说他顿时来了精神:“是不是去找那个沈茹月?”
我点点头。
“那一定得带上我,凯内我熟,在警察系统又有朋友,说不得到时候还能够帮上什么。对了,你约的是谁,孙跃平吗?”
我吐掉口中的牙膏泡沫:“不是。”
“那是谁?”他就像一个好奇宝宝,那样子再加上他那胖胖的身材倒是充满了喜感。
“你不认识。”
我约的是疯子,他的确不认识。
昨晚疯子听我说了我和孙跃平在凯内的经历之后也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说他想见识一下一个重生的人是什么样子的。还有他告诉我或许他能够解开为什么死去的谭姨会出现在我和孙跃平面前的秘密,我当时追问他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他却三缄其口。
“我不认识?到底是谁啊?”
我皱了一下眉头,还真不好说疯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咳了一声:“一个疯子,也可以说是神经病。”
贺蒙一下子就懵圈了,他张了张嘴:“神经病?”
“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吗?别看人家自称是神经病,你这小智商搁人家面前根本就不够看,不是我瞧不起你,他可能连话都懒得和你说,你和他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就像那啥,不与夏虫言冰,这话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对着贺蒙一顿贬低之后我的心里舒畅了很多,昨晚在疯子那儿我可是差点就受足了一万点的伤害,特别是那句不与夏虫言冰,当时我的感觉就仿佛脸被人扔到了地上再无情地踏上两脚,而这人还是一个神经病。
“哥,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敢情在你的心里兄弟我连个神经病都不如?”贺蒙一脸的委屈。
我在餐桌旁坐了下来,拿起了一根油条:“你还真不如他。”
贺蒙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我算是看出来了,莫不是你在他的面前吃瘪了,这一大早就把气都撒在了我的身上?”
我这才发现小胖子并不算太笨,连这都想到了。
没有再理会他,埋头吃着早餐。
“一个沈茹月,一个周兰的父亲,两个重生的人,想着都好刺激,只是这事儿我还不敢和人乱说,不然人家一定会说我疯了!昨天就想和你好好聊聊,你倒好,直接把我撵走了。”
他一边啃着油条,一边抱怨着。
他就是个话唠,这时候的他看上去哪里像个警察。
吃过早餐他便主动要我跟他一块去他家拿车,他说今天他免费给我当一天司机。我当然没有什么意见,有专车自然不是什么坏事。
“对了,那个人在哪?”他发动着车子问道。
“江城大厦。”
九点半钟我们就来到了江城大厦门口。
我看到疯子正蹲在人行道的一棵树下,手里端着一碗米粉,吃得很香,他穿的还是昨晚见他时的那套衣服,当时在晚上并没有觉得什么,可现在在阳光下我清晰地看到他的袖口和领口竟然有着油腻的闪光。
车子停在了他的面前,他抬眼看到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我,把手里装着半碗粉的一次性盒子和一次性筷子扔进了身边的垃圾筒,抬起袖子在嘴边抹了一下,然后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掏出一支叼在嘴里:“你迟到了两分钟。”
我笑道:“这不给时间你吃早餐吗?”
我明显看到贺蒙的脸上写着嫌弃,他这刚买的标致408,皮坐椅的味都还没散开,看到邋遢如斯的疯子马上就要坐进他的车里心里估计已经有千万匹草泥马碾过了。
“上车。”
就在疯子拉开车门上车的瞬间,我看到贺蒙脸上露出心痛的神情。
他在怜惜他的车子。
“胖子,你嫌弃我?”疯子说话的时候还摇下车窗,“呸”地朝着车窗外吐了一口痰,半截烟又重新叼在了嘴上。
“你说谁是胖子呢?”贺蒙虽然并不介意别人说自己胖,但第一次见面的人,而且还是给了落下这样的印象的一个疯子开口就叫他胖子让他的心里更不舒服。
“哟,还挺有脾气的嘛。”
我咳了两声,扭过头去:“疯子,少说两句,让他专心开车。”
疯子却没把我的话当一回事:“这小子是个警察?”
贺蒙今天没穿警服,车上也没有什么能够辨识他警察身份的东西,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点点头。
疯子继续说道:“唉,可惜喽。”
他这么说贺蒙也不淡定了:“什么可惜了?”
我也好奇地望向疯子。
疯子说道:“如果你做个职业运动员给你干警察有前途,估计要不了两年你就能够拿一个拳击比赛的世界冠军回来,可做警察你却没有天赋。”
我转过头去看着贺蒙:“你曾经是拳击运动员?”
贺蒙点头道:“我原来是省体工队的拳击手。”
不过贺蒙的脸上却带了几分诧异:“疯子,你知道我?”
“不知道。”疯子回答得简洁明快。
贺蒙还想问他什么,他却说道:“你快开你的车,我得眯一会,昨晚挖币挖了一晚上,累死我了。”
“比特币?”我试着问。
谁知道疯子却没有再说话,后座传来了他的呼噜声。
我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贺蒙轻声问我:“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啊?”
“神人。”
“神经还差不多。”贺蒙说罢发动车子,很快我们就出城上了高速。
疯子是真能睡,一直到车子下了高速进了凯内市区他才醒过来。
“我说这地方有什么好吃的吗?”疯子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有没有好吃的。
我笑道:“凯内的酸汤鱼倒是挺有名的,不过桥城也有店,而且口味也同样正宗,要说这的地方特色么,它和桥城相隔不远应该是差不多的。”
疯子摆摆手:“我不吃鱼。”
“哦?有什么说法吗?”
“麻烦,还得留心剔刺。麻烦的事儿我都不喜欢,鸡我也只吃整只去了骨头的,猪肉我吃,但不啃骨头。”疯子这是懒到了极致。
我又来到了南岗小区。
我让贺蒙将车子停在了十栋楼下。
这种老式小区是没有专门的停车场的,车子一般都停在楼下的通道旁,好在通道不算窄,倒也影响不了其他车的通行。
“就是这么?”贺蒙拿出电子锁将车锁好,抬眼朝上望去。
“嗯,走吧。”
我领着贺蒙和疯子来到了三楼,在谭姨家门口停下了脚步。
“这就是那个谭姨家,对面的303原来是沈茹月家,不过谭姨说在沈茹月出事之后沈家就将房子给卖掉搬回县城老家去了,303也转了两次手,之后租给了一个女人,至于是什么样的女人谭姨没说。”
“而这个谭姨却早就在三年前死了。”贺蒙补了一句。
“嗯。”我应了一声。
这时疯子上前推开了谭姨家的门,门原本就没有关,虚掩着的。
一股潮湿与霉臭味从屋子里传出来,贺蒙皱了一下眉,抬手捂住口鼻。
疯子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走了进去,然后在墙上摁了下灯的开关,屋子里顿时就敞亮了许多。
“你确定当天真来过这里?”疯子问。
我当然确定,只是眼前的这一幕却让我感到一种惶恐,因为这屋子里满是灰尘,还牵了蛛网,那天我和孙跃平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虽说屋里的陈设老旧却是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这才隔了一天怎么就变成这般模样?
贺蒙也说道:“这里至少有一年没人来过了。”
“不对啊,那天我们确实进来过,当时我就坐在那把椅子上。”我指了下角落里的一把椅子,然后走近前去,椅子上也是厚厚的一层灰,而且那椅子居然还断了一条腿。
不对,这怎么可能?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我冲出了谭姨家,向着走廊尽头跑去,在310门口停下,用力拍打着310的房门,我清楚地记得这屋里住着一个胖子,那个胖子可以证明那天我和孙跃平真的来过。
“谁呀!”
是胖子的声音。
这时疯子和贺蒙也走了过来。
门开了,果然是那个胖子,我才松了一口气,要是见不到这个胖子我都会怀疑我和孙跃平是不是真的见鬼了。
“你好,你还记得我吗?”我的内心有些激动,对胖子问道。
胖子仔细打量着我,眯着眼睛想了想:“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