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他去了小河边!”贺蒙挂了所里同事的电话脸上露出兴奋。
他们是通过警方的“天眼”系统一个区域一个区域地调取监控视频找到的。不得不说,这个“天眼”系统还是很强大的,正因为有了它很多犯罪分子根本无所遁形。
“他去小河边做什么?该不会真要做什么叙事吧?”我问了一句。
贺蒙说道:“不像要做傻事,我同事说他在河边的长椅上已经坐了差不多大半个小时了,看那样子倒是像在等人。现在我们已经有同事赶到了,不会有什么事。潘哥,你赶紧给周兰去个电话吧,她一定也很着急。”
我给周兰去电话把情况大概说了一下,她说她马上打车过来。
挂了电话我问贺蒙怎么没看到周兰的丈夫。
贺蒙苦笑:“离了,就因为家里有这么一个病人。俗话说,久病床头无孝子,周兰能够这样对她的父亲还真不容易。”
他这么一说对周兰我不禁又高看了一眼。
很快我们就到了小河边,果然,看到一个年轻警察正陪着一个老人坐在椅子上,警察的手上还拿着一瓶矿泉水,他像是在说着什么,应该是在开导老人。
“贺哥!”见到我和贺蒙,那年轻警察站了起来和贺蒙打招呼。
“谢谢你了小王,你去吧。”贺蒙对那年轻警察说了一句,年轻警察将手里的水递给贺蒙就离开了。
我们走到了老人的身旁,贺蒙微笑着冲老人说道:“老爷子,还认得我吗?”
老人抬起头来看向贺蒙,点点头,又看向我。
“他是潘医生,我朋友。”
老人又点了点头。
“老爷子,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贺蒙在他的身边坐下,然后将水递了过去,老人没有接,只是淡淡地说:“等人。”
“等谁啊,要跑这大老远的。”
老人扭头看了一眼贺蒙:“我说了你会信吗?”
贺蒙愣了愣,然后笑着说道:“我信,老爷子的话我当然会信。”
“等我。”老人只说了两个字,贺蒙一脸的懵,可我的心里却是狠狠地一颤。
“老爷子,您可真会开玩笑。”贺蒙讪笑着说。
老人没有再看他,目光望着河面:“我就说嘛,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贺蒙还想说什么,我用眼神制止住他,两步上前:“老爷子,我们当然信,早上打电话给你的人就是你自己,对吧?”
老人看向我的目光带了几分和善,他点点头:“没错。”
“也是他约你在这个地方见面的?”
“嗯,这是我和兰兰她妈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贺蒙一脸的震惊,而我却相对平静。我发现我的内心已经慢慢强大了起来,如果是换在几天前或许我也会如同贺蒙一般。
可是我这几天经历了太多无法想像的事情,无论哪一件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所以现在我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波澜。
“他约你到这来做什么?”我问道。
老人用一种很淡然的眼神看着我:“人这一辈子无论你怎么活,怎么过都会有遗憾的。”我点点头,他说得没错,每个人的一生其实都在不断地做着选择,不管他的选择是对是错,他都会不会觉得尽如人意。
所以人们常常会想着如果上天能够给自己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那该多好。
只是很多选择都只有一次,一旦做出了选择就再也不可能回头了。
贺蒙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脸上却露出了几许的迷茫,或许这样的对话让他摸不着头脑。
“前些日子有人和我说,死亡并不是终结,很可能是重生的开始。”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就像是说一件和他无关的事情。我猜测和他说这话的人应该就是那个骗他签订合约的Future医疗机构的人,因为他们也曾对洛华说过同样的话,而洛华又将这话传递给了文慧。
“您相信吗?”我问道。
老人摇摇头:“不信,我是个无神论者,人死了便是死了,又怎么可能重生呢?”
我微微一笑,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可是今天的这个电话却让我改变了固有的看法。”他的话锋突然一转,这个时候贺蒙不合适宜地插了一句:“那个电话号码根本就是空号,我们打过,打不通的。”
老人斜了贺蒙一眼:“我也试着打过,的确和你说的一样,是个空号。可我真的接到了这个电话,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我相信自己不会记错。”
贺蒙还想说什么,我轻咳了一声,给了他一个眼神,他闭上了嘴。
“所以你能够确定那个打电话给你的就是你自己?”
他点点头:“没错,虽然声音听起来很稚嫩,像个孩子,可我确定那就是我,他知道我的很多秘密,而这其中的有的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就连我那死去的老伴都不知道。每个人都有秘密,有的秘密只属于自己,对么?”
我也跟着点了点头,他说得没错,每个人都有秘密,而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大多只有自己才知道。
“还有他说话的语气,和我没有什么两样。”老人说到这儿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那是另一个我,而我的生命将会用那样一种方式延续。”
听到老人最后说的这一句我的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来见他就是想对现在这一段生命做一个了断?”
老人没有说话,深邃的目光望向远处,他这是默认了我的话。
贺蒙问道:“了断?什么了断?你们在说什么啊?”
我望向贺蒙:“他是想看一看重生之后的自己,然后便了无牵挂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贺蒙吓了一跳,急忙道:“老人家,你可别乱来,想想周姐那么对你,你真要这样的话她得多伤心?再说了,人死了怎么可能再重生,那些都是骗人的,怎么着你也是个文化人,不该相信那么不靠谱的事儿。”
老人叹了口气:“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兰兰,这些年都是我拖累了她,要不是我那个家也不会散,她还年轻,该有自己的生活,没有我她或许会过得很幸福。”
“那你见到他了吗?”我没有劝他,劝了也没用,他的心里早就已经有了选择。反而,我对那个重生的他更感兴趣,我想看看重生的他是不是也如那个死去了又活过来的少女般的沈茹月一样。
“没有,我等了很久都没有见到他。”他的话语中带着一抹失望,不过这对于他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没见到那个重生的自己他的心里就有着放不下的事情,这样一时半会他也不会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
周兰赶来了,她用略带埋怨的语气责怪她父亲不该到处乱跑让她担心。老人倒是没有生她的气,只是说自己下次不会这样了。周兰也不再多说他什么,挽起他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河边风大,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说吧。”
接着她对我和贺蒙一通感谢。
我叫住她,将她拉到了一边:“回去好好和老爷子沟通一下吧。”
我用最简短的语言将她父亲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她听了脸色也微微一变:“他真是这么说的?”我说道:“是的,所以这几天你最好看好他,别出什么事。如果那个电话再打过来你就马上打电话给我或者贺蒙,我们会第一时间赶到。”
“好的,潘医生,实在是太谢谢你们了,没有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
周兰带着老人走了,贺蒙问我为什么不跟着去,把老人口中所说的重生的事情好好查查,我说一来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另外那个人约了周兰的父亲自己却又没有出现,说不定对方也是在顾忌什么,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周兰的父亲知道的似乎也并不多,该说的刚才他差不多都已经说了。
我和贺蒙也上了车,车子驶离小河边的时候在路边的一个小卖部门口我看到了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看上去应该也就九岁或十岁的样子,不过他的五官轮廓却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看他的时候他仿佛也正在看我,脸上还露出了一个微笑。
贺蒙的车开得很快,一下就溜了过去,我忙叫他停车。车子停下之后他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没说话,拉开车门跳下车,然后向着小卖部跑去,等我跑到小卖部门口的时候却没能够看到那个小男孩的身影,我问另外两个正在嬉戏的孩子,他们都说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小男孩。
“潘哥,你这是怎么了?”贺蒙问我。
我说道:“我看到他了,他刚才就在这儿。”
贺蒙还是不太明白:“看到谁了?”
“周兰的父亲,那个重生的周兰的父亲,一个十岁的男孩的模样,那五官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还有,他的脸上也有着半颗黄豆大小的黑痣。”
贺蒙双目圆瞪:“真的假的?你真见到他了?在哪呢,他在哪呢?”他的眼睛向四处瞟了一下,不过他肯定不可能发现什么。
“我们还得去周兰家一趟,看看有没有她父亲小时候的照片,对比一下。”我说。
周兰打开门的时候明显地愣了一下,她或许没想到我们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