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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垂帘起处,一个珠光宝气的绿衣女人,缓步走出小轿,直入大殿。

虽然灯火通明,但因那绿衣女人,始终未回过头,无法看得她的面相如何。

直待那绿衣人身影消失在大殿之后,群豪才缓缓站起身子。

杜天鹗默察情势,院中之人,彼此之间,似是十分冷漠,形如素不相识,不禁胆气一壮,暗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样子这班人都不相识,大可惜机混入殿中瞧瞧。”

院中人数极多,不时有人移动位置,杜天鹗借那移动的混乱,转移到大殿外面。

大殿中灯光辉煌,但却不闻一点说话之声,而且殿门和院子之间,相隔五层石级,这中间距离虽然很小,但却空无一人。如若举步登上石级,势非被人发觉不可,一时之间,无法再行,只好混在人群之中,等待机会。

过有一盏热茶工夫,突然听得一阵低沉喝道声传了过来,道:“东平侯驾到!”

人群一阵轻轻地骚动,纷纷向后移动,让开了一条去路。

两个身躯修伟大汉,开道而入,到了殿门外,退让一侧,刚好挡在了杜天鹗的前面,遮住了他的视线,隐隐可见一个长衫老人,举步登上石级,进入大殿之中。

杜天鹗横向一侧,缓移了两步,避开了两个大汉的遮拦。

只听低沉的喝声,重又传了过来,道:“南面侯驾到!”

喝声未住,两个青衣小童缓步而入。

杜天鹗凝目望去,只见一个身着蓝衫的少年,紧随两个青衣小童身后而入。

此人年不过二十五六,剑眉朗目,英挺潇洒,步履之间,一派斯文。

两个青衣小童,每人斜背着一柄长剑,近到殿门石级之下,并肩退到一侧,那蓝衫少年,却步上石级,直入殿门。

杜天鹗心中暗暗忖道:“列名滚龙王手下四侯,武功决非泛泛。此人年纪如此之轻,竟能位列四侯之一,如非身怀绝技,定然是一个阴沉险恶、无与伦比的家伙。”

忖思之间,低沉喝声又起,道:“西望侯、北成侯,联袂驾到!”

一条肩横亮银棍的大汉,当先开道而入,一个矮瘦的老叟,和一个独眼光头的中年,并肩进了大门,直登大殿。

杜天鹗生恐那肩横亮银棍的金元霸,认出自己,赶忙把身体向后退了两尺,隐入人群之中,心中暗暗想道:“四侯齐聚大殿,不知滚龙王来了没有?”

忖思之间,忽觉身前人群,纷纷拜伏地上,赶忙相随拜倒,惜衣袖掩护,微启双目望去。

只见一个青袍人步履轻快地直入大殿。

他脸上一片森冷,毫无表情,但从他轻快的步履之中,可见他内心中极是轻松愉快。

大殿里传出了一个宏亮的声音,道:“诸位请席地而坐吧!”

院中群豪纷纷依言,盘膝坐在地上。

杜天鹗目光左右一扫,只见左右两侧之人,一着蓝衣劲服,一着黄色短装,一望即知不是王府中人,不禁胆气一壮,缓缓向前移动了两尺,探头向大殿之中看去。

大殿中布置得十分庄严,神案前摆了一张长方形的木桌,木桌上铺了一块黄缕,一个小型的玉鼎,放置在木桌中间。鼎中香烟袅袅,满室镣绕。滚龙王和那绿衣人戴着一顶特制的凤冠,四周垂着黄色的面纱,香烟绦绕中,多加了甚多神秘。

在那黄绫铺遮的木桌两侧,分坐着东、南、西、北四位侯爵。

除了那四位侯爵之外,另一个黑髯垂胸、年约五旬的长衫人,坐在滚龙王的旁侧。

杜天鹗暗暗奇道:“这人不知是什么人物,身份似是还高过东、南、西、北四侯爵。”

突见滚龙王侧过头去,举手轻轻一挥,立时有两个黑衣人走了过来。滚龙王口齿启动,也不知对那两人说些什么,但见两个黑衣人,大步直向殿外走来。

两人停在大殿石级之上,四外望了一阵,突然一齐向杜天鹗走了过去。

杜天鹗警觉到情势不对时,两人已然到了他的身前。

左面一个黑衣人举手一招,道:“你过来!”

杜天鹗虽然明明知道是叫自己,但他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双目乱转,东张西望。

右面那黑衣人一皱眉头,迈腿跨了一步,探手抓住了杜天鹗,道:“你是装迷糊呢,还是当真没听清楚?”

杜天鹗只觉他那一抓之劲,甚是强猛,心中暗暗吃惊,只好站了起来。

左面黑衣人道:“王爷命你进殿。”

杜天鹗心知这座古刹之外,戒备森严,决然难以逃走;只好硬着头皮,随在两个黑衣人之后,登上石级,直入大殿。

两个黑衣人并肩而立,挡住了殿门。

高居中座的青衣人冷笑一声,道:“你可是府内侍卫么?”

杜天鹗步人大殿之时,就在想着如何回答滚龙王的问话。他本是才智甚高之人,加上丰富的江湖阅历经验,略一衡量目下形势,已知任何谎言,都无法欺瞒得殿中诸人,当下答道:“在下乃府外侍卫。”

滚龙王冷然一笑,道:“你回答本座之言,也敢自称在下,当真是目无法纪了。”

杜天鹗垂手抱拳,说道:“小的加入王府中卫队不久,不知王府规矩。”

滚龙王道:“你几时加入黑衣卫队?”

杜天鹗道:“属下加入黑衣卫队,不足三月时光。”

滚龙王两道冷峻的目光在杜天鹗脸上打量了一阵,冷冷说道:“本座岂是好骗的么?”

杜天鹗急急说道:“属下句句都是实言。”

滚龙王举手一挥,立时有一缕指风,遥遥点袭过来,击中杜天鹗的穴道。

杜天鹗眼看着滚龙王施展隔空点穴之法,但却不敢让避,只好硬着头皮,被他点中穴道,侧身一跤,跌摔在地上。

滚龙王一击中敌,沉声对两个黑衣人道:“把他暂押一侧,待一会再好好审问于他。”

杜天鹗穴道虽已受制,但神志仍然清醒,只觉身子被人抬了起来,摔在大殿一角。此时的生死,已完全操于人手,索性闭上双目,暗中运气调息,试图自行解穴。

只听一个森冷的口音,说道:“我已把季节的风向算好,只要能把他们引入布成的奇阵,不难一鼓歼灭。这张图案,是那一片莽原的地势,王兄过目。”

杜天鹗听得好奇之心大动,忍不住微启一目望去。

但见那坐在滚龙王旁侧的黑髯垂胸之人,从怀中取出一幅白绢图案,递了过去。

滚龙王接过图案,仔细地看了一阵,放在案上,目光转注到北成侯顾八奇脸上,问道:“除了武当一派之外,还有哪一派中人物会来?”

顾八奇欠身应道:“属下所知,除了武当一门之外.尚有少林和峨嵋两派中几位高手赶来。”

滚龙王点点头,目光又转注到南面侯的脸上,问道:“穷家帮中的内线找到了么?”

南面侯两只星目闪动了一下,道:“幸不辱命。”

滚龙王道:“那很好,请带他来见我。”

杜天鹗吃了一惊,忖道:“以穷家帮执法之严,逍遥秀才唐璇之能,仍然埋有滚龙王的内线,此事确非小可,只不知是什么人?”

只见那坐在侯位上的蓝衫英俊少年,站起身子,直向大殿外面走去。不大功夫,带着一个面上包着黑布的大汉,走了进来。

滚龙王打量了那大汉一眼,道:“你把包在脸上的黑布解开。”

那大汉依言解开包着全脸的黑布,露出一张紫红色脸,竟然是常随穷家帮帮主欧阳统身侧的神行柏公保。

杜天鹗吃了一惊,暗道:“想不到这小子,竟然是滚龙王派在穷家帮的内线!”

滚龙王侧脸望了那身侧胸垂长髯之人,说道:“王弟请代我问问他吧!”

那胸垂黑髯人举手对柏公保一招,道:“你过来。”

柏公保依言走了过去,低声说道:“此地耳目众多,说话恐有诸多不便之处。”

那黑髯之人,站起身子,说道:“咱们到神像后面去吧!”当先向前行去。

滚龙王回顾了两人一眼,轻轻一掌,击在木案之上,说道:“当今江湖之上,真能和咱们分庭抗礼的,已不是九大门派中人,而是近来声势实力强壮的穷家帮……”

他突然停口不言,目光缓缓由四大侯爵的脸上扫过,冷森地接道:“穷家帮高手如云,逍遥秀才唐璇,更是才智过人。斗智斗力,都足和咱们一拼。四位个个身负绝世武功,本座一向倚重,甚望此次一战,能竟全功,一鼓尽歼穷家帮中高手……”

北成侯顾八奇突然接口说道:“王爷既是有心要和穷家帮一拼实力,那就不如正面邀请他们,约期决斗,各凭武功,一决生死。”

滚龙王摇头说道:“此乃下下之策。各出实力,决一死战,虽可在一日间分出胜败,但任何一方,都难免元气大伤。九大门派虽然尚未和咱们正面冲突,但都在养精蓄锐,准备联手对付我们,约期决战,势必哄动江湖。如若九大门派,各派高手相助欧阳统,胜败之分,就难以预料了……”话至此处,突然一顿,探手从怀中摸出四个封简,接道:“这个封简,已详细他说明了你们应办之事。只要你们能够一一作到,穷家帮中之人,不难被一鼓而歼。”

南面侯两道炯炯的目光,一掠手中封简,不自觉他说道:“血河阵。”

滚龙王笑道:“不错,血河阵。我要在那十里莽原中,布下一座‘血河大阵’,你们四人各镇一方。”

南面侯道:“王爷的神算之术,举世无匹,定然早已胸有成竹,我等自当全力以赴。”

滚龙王微微一裂嘴巴,皮笑肉不笑说道:“全仗四位侯爵了。”

四人一齐欠身作礼,连道:“不敢,不敢。”

滚龙王一挥手说道:“那封简之中,述说甚详,四位一看便知。眼下时光已经不早,你们也该去部署一下了。”

四人齐齐抱拳一揖,垂首向后退去,执礼极恭。杜天鹗只听得心中大为震动,暗暗想道:“滚龙王早有预谋,要一鼓尽歼穷家帮中高手,只不知欧阳统是否已知道此事,怎生要想个法力,通知他一声才好。”

只听滚龙王重重地咳了一声,又道:“这封简之中,除了记述了各位应做之事以外,还附有关图势,只要你们能够依照时限办完,血河阵自会生出妙用。”

四位本将刚退到殿门之处,但一听到滚龙王极重的咳声,同时停下了脚步,直待滚龙王说完话后,才齐齐退出了大殿。

但闻急促的步履之声,逐渐远去,渐不可闻,想是那东、南、西、北四侯爵,已各带属下动身而去。

杜天鹗被放置在大殿一角,无法见到殿外的景物,只好凭借耳闻之声,推想几人行动。

滚龙王目睹四人的背影出了大殿,低声对那头戴凤冠、身着绿衣的女人附耳低言一阵,匆匆起身而去。

大殿突然变成了一片死寂。七八个黑衣人分布大殿各处,戒备仍然是那般森严,但却是鸦雀无声。

最使杜天鹗奇怪的,是那胸垂黑髯的大汉,带着柏公保进入那神像之后,良久不见一点回音。大殿中寂静得可听到钢针落地的声音,但却不闻两人说话之声。

他一心想念柏公保叛穷家帮的事情,反而忘记了自己的生死之事。

还有那全身绿衣的妇人,自从进了这大殿之后,不但未听她说过一句话,而且坐下之后,连动也未动过一下。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那绿衣女人突然扬起了素手一挥,低声说道:“你们熄去灯火,到外面去吧!我要一个人坐一会。”

不知是那些黑衣人遗忘了杜天鹗呢,还是她神秘权威,使那些黑衣人不敢多问,几人同时动作,分别熄去了烛火,鱼贯退了出去。

大殿中突然黑暗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杜天鹗缓缓把头靠在墙上,暗暗地忖道:“这女人定是滚龙王的夫人了。以滚龙王为人的冷酷、残忍,但对这绿衣女人,却是甚为恭敬。”

忖思之间,忽听一缕箫声,袅袅扬起。

杜天鹗听那箫声的来处,正是那绿衣女人停身之处。

箫声初起,就充满着凄凉,片刻之后,更是哀伤动人,直似在听着一个深闺怨妇,在诉说她凄凉的身世。

杜天鹗不自觉间,受了强烈的感染,一缕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失声叹道:“夫人这箫声太动人了,当真是朝聆一曲,夕死无憾!”

那箫声突然停顿了下来,大殿中又恢复一片幽寂。

杜天鹗只觉手背之上一凉,神志忽然一清,伸手摸去,但觉满腮泪水,仍不停滚滚而下。

那箫声顿了一顿,突然重起,但这时曲调,却不似先前那般凄凉。

杜天鹗凝神听了一阵,心中突有所感,赶忙运气,和着那箫声调息。

这时,那箫声突然转变得甚是低沉,隐约之间,发人生机。杜天鹗不但被那箫声坚强了求生的意志,而且也被那箫声引发起甚多灵机,运气调息之间,不自觉地受到那箫声的控制。

片刻工夫之后,忽觉受制的穴道自解,气血畅通于经脉之间。

低沉的箫声,忽转低沉。

杜天鹗受那箫声感染的神志,也逐渐地清醒过来。

他本是久经江湖的老手,穴道虽已自解,但仍然不肯冒险行动,睁开双目,在幽黑的大殿中搜寻。

箫声一停,大殿中恢复了一片死寂。隐隐可闻古刹外,风吹林木的萧萧之声。

杜天鹗目力本异常人,又经一段坐息之后,更能适应殿中的黑暗,幽暗的大殿中,除了那头戴凤冠的绿衣女人之外,似是再无别人。

由那箫声中,杜天鹗已觉出这绿衣女人,所以受到了滚龙王的极端尊重,似是有着很多原因,并非是只为了她是女人。她的衣着和装束,增加了她更多的神秘。

杜天鹗虽然无法想出,这神秘的绿衣女人为什么要救他;但他确信她的箫声,是有意地助他解开穴道。他缓缓站起了身子,移动两步,默察那绿衣女人,有什么举动。

事情出于他意料之外,那绿衣女人在他移动身躯的同时,也缓缓地站了起来。慢步走入了神像后面。

这举动突然使杜天鹗想到一件事来,那黑髯垂胸之人,带着柏公保进入这神像之后,一直未曾出来,想来这神像之后,定然有路可通。

他无法确定那绿衣女人走人神像之后的动作,是否有意替他指示条逃生之路,但他确信,那凤冠四周垂布的黄绫,无法挡住那绿衣女人的视线。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无法逃过那绿衣女人的双目。

大殿门外密布着黑衣侍卫,古刹外林木中戒备更是森严,如若那神像后当真有路可通,倒不失一个脱险的机会。

杜天鹗运气试验一下,觉出了武功尽复,缓缓移步向那神像后面走去。

行近神像,探头向后面望去。

果然神像后己无那绿衣女人的行踪,那黑髯垂胸的大汉、柏公保,亦早不见。

杜天鹗犹豫了一下,缓步向前走去,在一座高大的神像之后,发现了一条三尺见方的穴洞,一层层的石级,向下面延去。正待拾级而下,心中忽然一动,暗道:“这穴洞之内,如非通路,定是密室。”

这是一次生与死的选择,如若这地穴之下,是一个通路,他就有一分生机,如若这地穴之下,是一个密室,势必难再生离。

但这却是他仅有的生机,略一沉吟,缓步向下走去,一面运气戒备,准备万一再遇上敌人时,全力一挤。

这石级只不过七层左右,刹那间,已到实地,一条三四尺宽的甬道,向后通去。

行约十丈远,地势突然斜斜向上升起,抬头看星光隐现,已到了出口所在。

这一次顺利地逃出险境,大出了杜天鹗的意料之外,迅快地爬出荒草掩遮的出口,藏身在一片草丛之中,看四周形势,只不过刚到树林旁边。

他心知在这附近,仍有着森严的戒备,如其奔行而逃,倒不如大大方方地硬闯过去,以自己的衣着,鱼目混珠,或可顺利地通过。

正待起身而行,忽觉左肩之上,被人一把抓住。

这只手伸来得无声无息,似是那人一直隐身在草丛之中。

久经大敌的杜天鹗,在一阵惊骇之后,恢复了冷静,既不挣扎,也不反抗,缓缓地回过头去。星光下清晰地看出来,那是只粉白的皓腕,纤纤五指,紧扣在自己肩骨之上,敢情是个女人。

因那手掌紧扣在杜天鹗肩骨上,使他无法再转动身躯,除了那粉嫩的玉腕纤纤之外,再无法看到什么。

但闻步履声由远而近,似是有人走了过来。

杜天鹗大为焦急,因他此时已大部暴露在荒草之外,那人只要走近此地,势非被发现不可。

一种自然的本能,不自觉回身向后缩去。

这次那皓腕未再用力拒抗,竟被他缩入了草丛之中。

只感收缩的身子,撞在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之中,一阵阵幽幽的甜香,扑入了鼻息之中。两个黑衣大汉,一前一后,急步地由草丛旁侧走过,直向林中奔去。

杜天鹗稍一挣动下身子,低声说道:“多谢夫人指示出路,在下感激不尽。”

那抓在肩头上的素手,缓缓收了回去,但却不闻相应之言。

杜天鹗缓缓站了起来,又道:“夫人之情,容待在下日后补报,我这里告别了。”他说甚多的话,始终未曾回头望过一眼,缓缓站起身子,大步向前走去。

行进之间,看到了甚多的黑衣人,站在树后、草边,但却无人出手相阻、喝问。杜天鹗大步而行,若无其事,竟然被他混过了森严的戒备。

离开那片树林,逐渐地远去,杜天鹗也逐渐地加快脚步,一口气走出了六七里路,估计已逃出了滚龙王布下的重重警备,才开始放腿奔去。

星光微弱,景色黯淡,杜天鹗奔行了一阵,突然停了下来,忖道:“我这一身衣着,一旦和穷家帮中之人相遇,势必要引起他们的误会不可,如果找到欧阳统宿住之地,也还罢了,万一遇到他的属下,不肯听我解说,又是一场麻烦。为今之计,最好是等明晨天亮之后:先设法找处民家,换了衣服,再设法转告滚龙王谋围歼穷家帮高手之策。”

心念一转,立时找了一处大树之下,席地而坐,倚在树上,闭目养息。

夜阑更深,风平林静,忽然响起了一阵衣袂飘风之声。

这声音本来不大,但杜天鹗刚刚坐息醒来,耳目正值灵敏,再加深夜静悄,是以听得十分清楚。

睁眼望去,只见一条高大的身影,在两丈外一条小径上,疾行如飞。

这人只是大步急走,但速度却快得惊人,和一般身负轻功,施展陆地飞行之术,大不相同,不禁心中一动,忽然想起神行柏公保来。暗道:“此人行速惊人,又和一般提纵飞行之术大不相同,八成是神行柏公保了。此人一直追随欧阳统的左右,何不追踪他的身后……”心念转动,霍然起身,施展出轻功提纵身法,急急追去。

初行之时,还不觉什么,片刻之后,已感吃力。只觉对方的行速,愈来愈快,迫得杜天鹗施展出全力追赶。

大约有一顿饭工夫之久,杜天鹗已觉出力难胜任,虽然施展出全力紧追,但彼此之间距离,却是愈拖愈远。眼看着柏公保的背影,逐渐远去,消失在夜色之中不见。

杜天鹗暗自叹道:“神行之名,果不虚传。”一面仍然紧追不舍。

这时,他已经失去了追踪的目标,只有凭借自己判断的方向行进。

又走了七八里路,到了一条岔道口处,三道交错,不知该走哪条才对。

正感犹豫之间,忽听一声轻喝:“什么人?”传了过来。

杜天鹗暗道:“这定是穷家帮中的暗桩了。”但又怕弄巧成拙,遇上滚龙王手下之人,是以一语不发地直向那喝声传来的方向处,急行过去。

只听一阵衣袂拂风之声,边侧暗处陡然跃出一个全身灰衣、手执单刀的大汉,拦住了去路。

这装着十分特殊,一望即知是穷家帮中之人。

那横刀大汉冷冷地打量了杜天鹗一眼,说道:“看阁下这身衣着,颇似滚龙王手下黑衣卫队中人。”

杜天鹗一拱手,道:“你可是穷家帮中的人么?”

那灰衣大汉皱皱眉头,道:“不错,有何贵事?”

杜天鹗道:“我要见欧阳帮主。”

灰衣大汉怔了一怔,道:“你贵姓?”

杜天鹗道:“在下姓杜。”

灰衣人道:“杜什么?”

杜天鹗解下腰中紫金飞龙软鞭递了过去,说道:“请把此鞭交给贵帮帮主,他就知道我是谁了。”

那灰衣大汉一伸单刀,挑过软鞭,说道:“敝帮主虽然仁和,凡是求见之人,从无慢待,但此时不同,还要委曲阁下一下。”

杜天鹗道:“怎么个委曲法呢?”

那灰衣大汉道:“缚上你的双手。”

杜天鹗双眉一耸,道:“如若在下不愿受缚呢?”

灰衣大汉笑道:“你已陷身重围之中,不愿受缚,亦难全身而退了。”

杜天鹗回头望去,但见夜色迷蒙,四无人踪。

灰衣大汉接道:“你可是不信么?”突然仰脸一声长啸,啸声破空。划开了夜的沉寂。

几条人影,疾跃而至,团团把杜天鹗围在中间。

灰衣人缓缓将手中软鞭收去,说道:“你先把兵刃交给我,想必在拳掌上有着惊人的造诣了。”

杜天鹗看那些跃出之人,一个个身着灰衫,心中再无疑虑,双手一合,伸出了手,道:“入乡随俗,众位请加索缚。”

那灰衣大汉从腰间解下一条白索,紧紧把杜天鹗双手捆了起来,笑道:“咱们现在可以走了。”

那些团团围困杜天鹗的灰衫人,立时随着散去,隐入暗影之中不见。

杜天鹗高举被缚的双手,随在那灰衣大汉身后起。走过了一段荒凉的小径,到了一处茅舍前面停了下来,举步相击三掌。

茅舍门呀然大开,走出了一个身躯修伟的大汉,紫面浓眉,正是神行柏公保。

杜天鹗吃了一惊,暗暗忖道:“此人一直追随在欧阳统的身侧,如若想暗算欧阳帮主,当真是易如反掌。”

柏公保圆睁双目,打量了杜天鹗一眼,冷冷说道:“这人乃滚龙王黑衣卫队,带下去给我杀了。”

那灰衣人道:“他已遵照帮中规矩,缚手求见帮主……”

柏公保一挥手,打断大汉之言,接道:“那就先把他双目挖去吧!”

那灰衣大汉怔了一怔,道:“那个,这个……”

柏公保道:“不用这个那个了,帮主如若怪罪于你,由我替你承当就是。”

杜天鹗一面运气戒备,一面冷冷说道:“柏公保,你可是怕我在欧阳帮主面前,揭穿你背叛穷家帮的阴谋么?”

这几句话听得那灰衣人大为震惊,回头望着杜天鹗,道:“你说什么?”

杜天鹗敞声大笑道:“柏公保怕我在贵帮帮主之前,揭露他的阴谋,势必杀我而后甘心。”说话之时,双目凝注着柏公保,怕他突然出手施袭。

哪知事情大大地出了杜天鹗意料之外,柏公保不但没有急怒出手,神色反而缓和了下来,淡淡一笑,道:“这人疯了,久闻滚龙王手下之人,都服过绝毒的药物,如不按时服用解药,全身溃烂而死。是以凡是被滚龙王收入旗下之人,终身不敢背叛,看来这传言不虚了。”

那灰衣大汉听两人你言我语,锋芒相对,一时之间,被闹得不知所措,沉吟一阵,道:“柏兄久年追随帮主,滚龙王纵然施展离间的手段,也难有用。何况帮主才智过人,明察秋毫,此人既来求见,或有要事,柏兄最好能通禀帮主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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