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的时候皇帝便下了旨意今年的早朝停到了元宵过后,也便是说早朝在元宵过后便要上朝的,不过元宵次日,一众大臣定时定候地在太极殿外等候上朝,可崔公公却来传了口谕,说今日免朝,到底是什么原因并没有说,不过联系昨夜长生公主回宫一事,原因也便不做他想了。
只是长生公主回宫居然让皇帝免朝,这未免也太过了。
大伙儿对长生公主的警惕心再一次起来了,该不会鬼门关走了一圈,长生公主还学不乖吧?
还是早点将长生公主给嫁出去的好!
可惜了沈大人了。
……
“那臭丫头又气父皇了?”众人散了之后,秦阳便跑到了荣贵妃那里恼火了,不然怎么开年后的第一个早朝父皇会取消?
必定是那臭丫头昨天说了什么伤了父皇让父皇病情加重!
荣贵妃皱眉,“胡说什么?”
“不是?”
“是长生的意思。”荣贵妃道,“你父皇本是要早朝的,可长生不同意,担心你父皇一折腾病情会加重。”
秦阳眼睛一亮,“那臭丫头终于想通了?”这般说就是和好了?
“那是她的父皇,再怄气也是最亲的人!”荣贵妃道,随后转了神色,“这事已经过去了,你也别将心思放在这上头。”
秦阳皱了皱眉,“母妃,你明知道我没这个心思,也……”咬了咬牙,“没这个本事!母妃,父皇之前一意孤行是因为那臭丫头,现在他们和好了,父皇心里未必没有其他的打算,之前他不是……”后边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荣贵妃沉思了下来。
秦阳是没什么计划,不过也并不是不知道有一个很大的危机摆在自己面前,若是父皇仍旧一意孤行将皇位传给他,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接,若是他换了心思,那无外乎便是秦靖了,若是没有之前的事情,他们关系虽然不好但也不至于让他秋后算账,可是现在他们之间有一个杀子之仇!即便他秦靖再心胸开阔也不会就这样算了的!他是问心无愧,可正如他怀疑这事是燕王妃自导自演,秦靖也必定怀疑他!
还有一个可能便是父皇……
秦阳看着帝寝殿的大门,眯起了眼,他不得不承认,似乎也只有他自己接了这个皇位才会有最好的结果!
不是为了野心,更是为了将来!
……
“早朝?你现在这个鬼样子还没听他们吵完就已经倒下了,你老人家是觉得最近日子太平淡了要给大家找些刺激?”
长生能拦的住一次但是却拦不住第二次,但总是得拦的,她怎么能看着他这样子还撑着去早朝?
恩恩怨怨真的要清算起来或许真的算不清,但是,至亲之人需要算清什么?
她在他的面前哭的稀里哗啦的,没把他给哭倒了,先是自己倒了,不过她那也不过是一时缓不过气来罢了,没过多久便又生龙活虎了,更何况心底最不愿意摊开的都摊开了,还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裕明帝笑道,气色也比之前好了许多,或许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放心,没事的。”
“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长生坚持道,“朝廷每年花大把银子养活他们,难道不上早朝他们便不能做事?”
裕明帝失笑,“阿熹,你知道轻重。”
“我不知道!”长生咬牙道,眼眶儿开始发红,“我只是知道太医让你休息,静养!我还等着你送我出嫁了!”
“就去露一下脸,没事的。”
“你就是存心不让我好过?”
裕明帝叹了口气,“好好好,都听你的!不过不去早朝可以,你随父皇去一趟太庙。”
“父皇……”
“你母后会喜欢你的。”裕明帝道。
长生吸了口气,“我自己去,你继续静养。”
“父皇想……”
“你什么也别想想!”长生打断了他的话,“只要想着怎么把你的身体养好就行了!”
“阿熹……”
“那些话明知我不想听便不要说了!”长生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我不想听!”
裕明帝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傻孩子,有些事情不是不提便不会发生的,“好,父皇不说了,你去太庙给你母后上株香,告诉她,你平安回来了。”
“嗯。”长生点头,除了帝寝殿便再也止不住泪水了,她抬手用力抹去,哭什么哭?哭了便能好吗?哭过不过是懦弱的表现罢了!
“去太庙。”
“是。”凌光护着着她往太庙而去,途中将一件事禀告了,“公主,青龙被陛下召了回去了。”
长生脸色一变。
“公主……”
“我知道了。”长生抬头看着有些阴沉的天,低声道,脸上有着无法抑制的悲伤,是不是不管她做什么,都已经无法改变结局?
他亦很清楚,所以仍在苦心孤诣地为她安排!
太庙仍是庄严肃穆,与过去不同的是此时因为来这里的人的缘故,似乎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悲伤。
“没想到我还能回来这里……”
一人站在偌大的殿内,长生第一次觉得这里这般的大这般的冷,“如果你真的原谅了他,真的愿意接受我,便不要那般快把他带走……他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他的江山不能没有他……母后,别这般早就将他带走……”
人到了绝望,到了无能为力的时候似乎只能求鬼神。
她的存在不就证明了这世间很有可能真的存在鬼神吗?既然他们存在,便能够听到她的恳求。
他是她们最亲最爱的人啊。
她们用所有的一切来保护着他,让他走到现在,如今一切都要好了,如何能就这样将他带走?
他还没有好好地过上几日好日子!
……
皇帝一连好几天都没上朝。
都是因为长生公主回宫?
荒谬!
长生公主是皇帝的女儿不是宠妃更不要妖妃,为了女儿从此君王不早朝?
这怎么可能?!
那是为什么?
荣贵妃的病?
可衡王夫妻不是已经回王府了吗?便是说荣贵妃的病好转了,皇帝也不可能为了一个荣贵妃这般长时间不早朝!
难道皇帝出了什么事了?
还是病了的根本不是什么荣贵妃,而是皇帝?
这便可以解释长生公主为何这般突然回宫了!
皇帝病重?
这传闻以极快的速度在朝堂蔓延开来,不过还没等众人开始动作,宫中便传出了一道旨意。
裕明帝让朝臣推举太子人选。
皇帝要立太子了!
太子!
这是不是说皇帝的身体真的出了问题?
那他这时候将长生公主召回京城算什么?难不成真的想要立一个女帝?可太子不是太女啊?
不管皇帝情况如何,先把太子人选定下来再说。
于是乎,朝堂又闹了起来了。
基本可以分成两派,衡王一派跟燕王一派,各自的优势早已一目了然,不过论大周立储的规矩,燕王是占了上峰的,不过衡王一派也不是没有攻击这个优势的理由,虽说有圣旨过继了燕王给元襄皇后,可过继的仪式没有办,也没有更改玉碟,告祭先祖,根本便不能算是真正地过继了。
这算什么嫡子?
可衡王却不一样了,荣贵妃如今是后宫第一人,衡王是诸位皇子当中出身最贵重的,而且泷州一事也是立下了大功,还有先前魏王谋逆的时候也是当仁不让奋勇护驾,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立嫡立长,没有嫡出就立长。
燕王为长!
错,现在的皇长子是安王秦嵘!
安王现在那样子怎么可能当太子?!安王之下自然便是燕王了!
燕王出身卑微,生母甚至牵涉到了当年的四妃一案,要是安王可以退,燕王也该退,最后不就轮到衡王了?
还有,衡王妃是前帝师的孙女,出身名门,足以母仪天下!
燕王妃还是钱家的人了!
燕王妃品行不端,为了私利不顾皇家血脉,不堪为后!
明明是衡王妃累计燕王妃小产的,怎么就成了燕王妃品行不端了?燕王妃自幼长在京城,又拜安夫人为师,比长于山野的衡王妃好多了,衡王妃在闺中的时候便不敬继母,现在她的继母还被关在佛堂里面苟延残喘了!
“都什么人!”长生将外边的吵闹过了一遍,恼怒道,“一群男人拿两个女人说事,算什么男人?!这便是大周的肱骨之臣?”
裕明帝没说话。
“这般争来吵去有意思吗?”长生看着他,有些搞不懂他的心思,“你心里不是早有决断了吗?”
裕明帝笑了笑,“你觉得谁合适?”
长生压下了心里的难受,不参合这破事,“你是皇帝,你爱给谁就给谁。”
“给你如何?”裕明帝道。
长生也没多大反应,“除非你想天下大乱。”
“是父皇……”
“你也别以为我很想要。”长生没等他说完便笑道,“那张破椅子有什么好坐的?坐上去了便连人都不能好好地当了,劳心劳力最后指不定也落不得一个好,以前我是傻了,现在可不会再傻下去。”
“朕并非说笑。”裕明帝道。
长生也正色道:“我看起来像是不认真吗?”
裕明帝皱眉。
“父皇知道我之前为什么那般渴望那张椅子?”长生笑着继续道,“因为我害怕,我害怕有朝一日我的秘密会被揭发,所以,我渴望权力,相信唯有权力才可以保护好自己,才可以不再害怕,可现在这个担忧已经不存在了,我还上杆子去受苦做什么?”
裕明帝看着他,“你认真的?”
“儿臣这像不认真吗?”长生道。
裕明帝沉默。
“父皇。”长生继续道,“我明白你的苦心,你担心新君会欺负我,可是你想啊,若是我坐了这个位置,先不说其他人会不会闹,就算给我给摆平了,可我往后也是一样没有好日子过,一样得防着人,而且,若是你另选人,将来不管他对我如何,我也只需要防着他一个人就行,相反,我便需要防着所有人,包括我的枕边人,我何苦来哉?”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那臭小子?”裕明帝沉了脸,冷哼道。
长生扬眉,“您老人家就这般看他不顺眼?”
“哼!”
“可我喜欢啊,我活了两辈子都快成老太婆了就喜欢这般一个人。”长生拉着他的手撒娇,“而且父皇你不觉得我在老牛吃嫩草吗?”
裕明帝忍俊不禁,“你啊!”
“所以吃亏的可是他。”长生继续道,“再说了,其实他也没什么不好的,这世上要找一个一心一意对我,还能别拈花惹草,不给我戴绿帽子的男人,怕就这般一个了,错过了可不就可惜了?”
“他还少拈花惹草?”
“那是招蜂引蝶!”
“不是一样?”
长生坚决否认,“当然不一样了!招蜂引蝶是他那张脸,拈花惹草是男人的劣根性,好在他运气好早早便碰上了我,不然怕也会有着坏毛病!你说你们男人累不累?娶了一个老婆还不够,还得弄一堆女人进门,看着一群女人为你们争风吃醋你死我活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裕明帝头疼,“行了,朕不说他了,你不需要道理一套一套的!”但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他堂堂皇帝难不成还非得喜欢不成?“你放心,朕会亲自送你出嫁。”
长生心头猛然一酸,眼眶也湿润起来,俯下身偎依在他的怀中,“嗯,你是我父皇,你不送我出嫁谁送?”
“阿熹。”裕明帝如何感觉不到她的伤心,“父皇终究是要先你一步走的。”
“可不是现在!”长生坐直了身子,“父皇,不是现在!送我出嫁算什么?你还得看着我过得好不好,你不是不放心萧惟吗?你就不怕你不在了他欺负我?你便不想抱抱我们的孩子?我……”
“阿熹……”裕明帝打断了她的话,“别让父皇走的不安心。”
长生没有接她的话,起身便走了出去,别让他走的不安心,当然不能让他走的不安心,可是——
她如何能冷静如何能无动于衷?!
“长生……”
“是报应吧?”长生看着欲宽慰她的荣贵妃,笑的惨淡,“是我先不要这个父亲的……现在在这里伤心给谁看?”抬头仰望着天,“它是不是在嘲笑我?”
荣贵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半晌之后缓缓道:“或许你可以换一个角度想,陛下终于可以去与皇后娘娘团聚了。”
“是啊。”长生笑着,却比哭还难看,“他们一家可以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