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发疯?
他怎么会将自己的命都给丢了?
他设局?
设局弄掉自己的命吗?
魏王冷笑不已,“焕之倒是说说宁王如何设局?设的又是什么局?”
“不过是焕之的猜想罢了。”王驰淡淡笑道:“王爷说的也没错,没有人会设局送掉自己的性命的,或许是焕之弄错了。”
魏王皱起了眉头,明显不满意这个答案,不过王驰这话也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便是不满也没有责备的理由,“如今宁王完了,燕王因为余氏动手一事,必定会与秦长生起冲突,即便秦长生忍下了这一次,但嫌隙必定已经起了,往后也不可能再那般合作无间!”
“恭贺魏王。”王焕之端起了茶盏,道。
魏王笑了,“以焕之所见,接下来本王应该如何做?”
“自然是继续分化燕王与长生公主。”王焕之道,“等他们彻底翻脸了,皇帝欲立长生公主为女帝这个秘密也便可以公之于众了,到那时候,天下臣民自然会帮王爷除掉长生公主,之于燕王,背负着泄露这个秘密的罪名,不算是皇帝还是长生公主,都绝对不会放过他,到了此时,谁还能与王爷争?”
“本王可还有其他的皇弟。”魏王继续笑道。
王驰不以为意地笑道:“秦嵘根本无足轻重,秦阳……这位衡王殿下论出身倒是可以与王爷一较高下,不过论手段与城府,岂会是王爷的对手?到时候王爷若是喜欢,好生陪他玩玩便是,若是没兴趣了,直接处置了也就是,焕之相信王爷定然有能力让皇帝认为王爷才是这大周江山最好也是唯一的继承者!”
“哈哈!”魏王大笑了出声,“好!希望如焕之所言!”
……
庄严的太庙在黑夜当中坚守着宁静与祥和,这皇宫当中或许便只有这供奉着死人的地方方才可以坚守着这一份宁静祥和。
长生缓步走了进来,在离正给供桌上的长明灯添香油的裕明帝身后几步停了下来,将自己关了三天三夜,脸色明显憔悴了许多,可那双眼瞳却是比之前更加的幽暗深沉,仿佛浸了许多东西一般,“父皇。”
裕明帝将香油添好,放下了油瓶儿,方才侧身,温和道:“来了。”
“让父皇担心了。”长生道。
裕明帝笑了笑:“朕不担心,朕相信朕的长生必定可以走过这个坎的。”
“父皇不骂儿臣?”长生问道。
裕明帝笑道:“为何要骂你?”
“是我考虑不周,方才……”
“阿熹。”裕明帝打断了她的话,“朕允许你犯错,你也必须犯一些错,因为只有这样,你才可以走的更远。”
长生沉默。
“宁王不过是做出了他的选择罢了。”裕明帝继续道:“你需从中吸取经验,却不该过于沉溺其中,朕的长生公主,这世上没有任何的人和事值得你如此。”
长生垂眸沉默了半晌,这才抬起眼帘道:“儿臣明白。”
“好。”裕明帝仿佛没发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挣扎与痛楚一般,点头应了她的话,“回去好好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还需要你来处理,也只能由你来处理。”
“是。”长生应道,“儿臣告退。”
“去吧。”裕明帝道。
长生行礼离开。
裕明帝目送着她的背影离去之后,方才转过身来,看着眼前会被长长久久供奉在这里的元襄皇后的牌位,她先来了这里,而他终有一日也会来,而且这一日不会太久,“对不起,我终究还是没能如你所希望的一般,让我们的女儿平安幸福,但是阿榛,请你相信我,唯有如此,我们的阿熹才能战真正的长生无忧,一如我们最初的期望。”
他的女儿,亦该如此才是!
……
长生回了寝宫,不过这回却并不是将自己跟关起来,而是好好地吃了东西,洗了澡,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等醒来之后,便去了宫门。
此时,燕王已经摇摇欲坠就要撑不下去了,他已经在这里跪了五天五夜,而比他晚来三日的燕王妃虽然只是跪了两天两夜,但毕竟是女儿家,就算身子再好也是难以在支撑下去。
“四皇妹……”燕王艰难地抬着头,声音因为缺水而显得极为的嘶哑。
钱玉熙的体力便是已经到了极限,却还是伸手扶着燕王,她没有说话,只是陪着丈夫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少女,不过是近在咫尺,却仿佛高高在上站在远端俯视他们一般,这便是长生公主,如今的长生公主吧!
“四皇妹……”
“你回去吧。”长生开口道。
燕王没有应下,“我求你……”
“我不会动余氏。”长生打断了他的话。
燕王死寂一般的眸子再起泛起了光彩。
“这是最后一次。”长生继续道,“最后一次。”说完,便起身离开,不是回宫,而是出宫,她等上了等候在旁的马车,缓缓离开了宫门。
如愿以偿了。
燕王眼中的光彩再一次淹没在了一片死寂当中,他如愿以偿了,他保住了母亲的性命,可是却也失去了一些东西,一切同样是拼命扞卫的东西。
“王爷?!”钱玉熙抱着晕厥了过去的丈夫,一边护着丈夫一边求救,“来人……”
……
宁王没了。
宁王府上下却是安静的异常,不是因为皇帝并没有降罪宁王府,更不是他们太过镇定,而是因为方夫人下了死命令,谁若是敢将宁王一事泄露出去,惊扰了宁王妃,便乱棍打死!
方夫人没想到即便愿意豁出去一切也无法救回宁王,更没想到宁王会这般就死了!开始的时候她并不相信传闻的,没见到宁王的尸首,她怎么能相信?还有,若是传闻都是真的,宁王真的做了那般大逆不道的事情,陛下又岂会放过宁王府?
可是,其他人的话她可以不相信,心腹的打听也可以视若罔闻,但是丈夫与公公的话她却不得不去面对,不得不去接受!
她可怜的女儿真的没了丈夫,她即将出生的外孙没了父亲。
方夫人心如刀绞,却还要强忍着悲痛,将宁王府所有人的恐惧给压制住,因为她的女儿绝对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的!
她就要生了!
她如何能承受这样的打击?
所以,当长生到来的时候,她恨不得拿了扫帚将她给打出去!
“不知公主殿下来此所为何事?”
宁王的为人她或许从未看透过,或许他真的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宁王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长生公主难辞其咎!
她即便真的是受害者但也并非完全无辜!
“若是陛下对宁王府的处置定了下来了,不管是是杀是剐,只要公主拿出圣旨来,宁王众人受便是,可公主若是没有陛下的旨意,便请先回去取了陛下的圣旨再来!”
长生面无表情,“宁王妃如今如何了?”
方夫人心弦绷的更紧,虽然公公说了便是宁王一事会牵连家眷,但是此时女儿怀着皇家的子嗣,性命安全却是没有问题的,便是看在方家的份上,陛下也不会要了女儿的命,可她却还是不敢大意!
这个时候长生公主到来,绝对不会仅仅是要问娇娇如何了!
宁王死了,可宁王却尚有子嗣在!
她来这里是要斩草除根吗?!
“公主殿下,我女儿如今生产在即,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绝对不会任何人伤到我的女儿跟外孙!”
长生笑了,“方夫人误会了,本宫不过是来看看宁王妃罢了。”
“事到如今公主还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方夫人冷笑道。
长生笑容仍然维持着,只是却是自嘲,“方夫人说的没错,的确是可笑。”随后便岔开了话题,“本宫今日来不是要打扰宁王妃安胎,只是希望能取一些宁王衣裳及爱物,一同入殓。”
方夫人心中强压着的悲痛再一次涌了上来,即便死的不是她的儿子,但是却是她的女婿,是她女儿一辈子的倚靠,皇家的媳妇不可能改嫁的,女儿这辈子就这样完了!而始作俑者却是这般仿佛完全没做过什么一般!“入殓?公主不过是宁王的妹妹罢了,便是宁王没有子嗣,却是有妻子的,如何也轮不到公主来替宁王……”
“方夫人不是说了,宁王妃如今需要静养安胎吗?”长生打断了她的话。
方夫人一窒。
“夫人若是方便,本宫让人去取便是。”长生继续道:“夫人请放心,本宫不会惊扰到宁王妃。”说完,便下令让人去宁王的院子拿东西了。
先前因为爱女心切所以没发现,如今见了这般阵势,方夫人如何还能不明白,说是来拿宁王的爱物用作陪葬之用,实际上却是来搜府的!
“长生公主,宁王已然死了,他碍不着任何人了,你便不能……”
“不能!”长生冷声打断了她的话,“以宁王所为,这宁王府早该封了,父皇怜惜宁王妃生产在即受不得刺激,方才一直按兵不动,但这并不代表宁王府便不需要过这一趟!方夫人若是真的不想惊扰到宁王妃,最好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你——”方夫人气极,但最终还是没敢再坐什么。
长生端坐在了宁王府的正厅之中,等候着派去的人的回报。
方夫人不想陪着她在这里等着,可却也不能走开,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会不惊扰女儿!
两人便这般对峙着,持续了半个时辰。
尔后,长生带着一堆宁王的爱物离开,临行之前便是明知道对方不会相信却还是道:“宁王之死,并非本宫所愿,宁王的子嗣,亦是皇家子嗣!”
方夫人的确一个字也不信!
……
“你留在宁王府中,务必护着宁王妃平安生产!”出了宁王府,便吩咐了被召来的闫太医,字字认真,“记住,不得有一丝的差池!”
“是!”闫太医领命道。
长生登上了马车,离开。
……
次日,裕明帝下令彻查宁王一事,而负责这事的不是别人,却是受害人长生公主,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要定死宁王的罪吗?
还有燕王……
燕王是在晕厥之后被抬回燕王府的,而且根据当时宫门的守卫的传闻,燕王是见了长生公主方才晕厥的。
以长生公主的性子,岂会放过两人?!
只是事情却是有些出乎众人的预料,长生公主查宁王一事是从春闱一案查起的,被关着的那些考生,除了那三个业已招供的考生之外,其余的考生都众口一词说自己无辜,是朝廷冤枉了他们,刑部审了再审,也始终没有查到其他人有贿赂舞弊的嫌疑,长生公主连同刑部尚书奏请裕明帝将人给放了,裕明帝准了。
然后便是那三个招供了的,后来他们也反口了,说都是自己胡说,是因为自己落榜了所以心生怨恨才会污蔑主考官,更是希望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
不过一个人可以说是心生怨恨做出这般疯狂的事情,可三个,若是还相信这是巧合的话,便真的是傻子了。
而在此时,发往三人原籍要挟协查三人的身份信息的公文也得到了回复了,三人的信息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
而根据这些送来的信息,发现这三人的身份有可疑!随后经过反复的审问,刑部终于突破了三人的心理防线,招了。
他们三个人都并非原先考试名单上的三人!
而是假冒的!
为什么会假冒?到底有什么目的?
陷害宁王?
搅乱这次恩科?
谁指使了他们?
新的问题又一次出现了,不过在查清楚这事之前,却可以确认一件事,宁王并未收受贿赂,春闱的榜单亦没有问题!
长生公主竟然洗清了宁王收受贿赂的嫌疑!
她不是要坐实了宁王的罪,而是还他清白?
为什么?!
还有,春闱贿赂的罪名可以洗清,可当日燕王府中的事情,又该如何粉饰太平?当时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宁王亲自承认的!
就在众人错愕与不解之中,长生公主第一次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出现在了早朝之上,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解释了当日燕王府中所发生的事情,言宁王所为一切都是受了她的指使!
满堂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