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当年的事情还是南王府历代以来的重担都让秦桓背负了太多太多,再娶一个同样承受了许多的妻子,是要同命相连地过日子吗?
同命相连有时候的确可以衍生出深厚的感情,可心里承受太多的话便难以轻易敞开心扉,秦桓不可能主动敞开心扉,顾绮那性子估计也是紧守着所谓相敬如宾过日子,即便爱情过于的奢求,但这相敬如宾的日子,绝对不是最好的结果。
南王妃需要端庄,但却不该历经风霜。
“我倒是觉得宁王妃不错。”长生笑道,“端庄不失纯真,持重又热烈如火,不过可惜被宁王抢先一步了,父皇果然还是偏心的,好的女子先紧着自己的儿子。”
裕明帝拿起了一本折子敲了过去,“尽胡说!”
“是是是。”长生笑道,“儿臣自然明白父皇的一片苦心,南王府历代镇守南疆,如今突然调回,便是父皇事先跟世子大哥通了气,世子大哥也不会因此而心生芥蒂,也必定会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可在别人的眼里,父皇难免有打压南王府的意思,世子大哥不会在京城久住,南王侧妃年岁也不算太大,估计也放心不下世子一人在北境,也必定会跟着前往,自然,南王世子妃也不可能跟丈夫分隔两地的,可父皇若是给南王世子赐了一个京城闺秀当世子妃的话,难免不会让人揣测是不是要利用南王世子的岳家来挟制南王世子,更甚者是直接将南王世子妃当眼线安插到了南王府中,另外便是这京城中的人家配的上南王府的估计也逃脱不了朝堂争斗了,若是世子大哥娶了一个京城闺秀,岂不是会卷进这些无谓的争斗中来?”
“到还没被迷晕头了。”裕明帝道。
长生撇了撇嘴,“儿臣便这般不得父皇放心?”
“哼!”
长生聪明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大周这般大,除了顾家也不是没有其他的人家,父皇再好好选选呗。”
“朕会让贵妃处理这事。”裕明帝道。
“这也好。”长生道,“虽说南王侧妃说请父皇做主,但她必定对未来南王世子妃有所要求,等她到了京城,请贵妃娘娘好好跟她合计合计,给世子大哥选一个最合适的世子妃,南王府这般多代子嗣艰难,希望这一代可以改变。”
裕明帝颔首。
“说起了赐婚。”长生继续道,“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表哥的婚事也一起解决了吧,也不劳第二人了,还是请贵妃娘娘辛苦一下吧。”
“嗯。”裕明帝应道。
“那儿臣便先替表哥谢过父皇了。”长生笑道,“不过这人选嘛,还是得等表哥点头才成,不然我们便好心办了坏事了。”
“先前不是说了找个好看的就成了吗?”
“儿臣说说的父皇你也信?”
“婚姻大事也能说说?”
“儿臣错了。”公主殿下赶紧认错,“婚姻大事必须慎重慎重!”
“别只会说!”皇帝陛下沉着脸道。
长生挑眉,“这自然,儿臣的眼界高的很了。”
皇帝陛下的脸更沉了。
“儿臣先去看看南王府收拾的如何。”长生说完,赶紧溜了。
……
南王府的人很少回京,但京城的南王府一直有忠仆守着,内务府也定期派人休憩,不过这一日为了迎南王世子归来,即便只是待一小段时间便赴燕州城上任,裕明帝还是下了圣旨,让内务府将南王府里里外外都修整一番,如今整个南王府都焕然一新富丽堂皇,只等着它的主子归来。
长生在南王府里里外外逛了一圈,简单交代了一些细节便离开了,然后去了京城最好的酒楼打包了最好的美酒跟佳肴,按着计划去了刑部大牢。
顾长远如今是见了这小祖宗便头疼,也没掩饰,苦笑恭迎,“臣见过公主殿下。”
“顾大人怎么每一次见到本宫都苦着一张脸的?”公主殿下明知故问,“放心放心,这次本宫不是来惹麻烦的,而且本宫保证本宫走了之后,你便能脱难了。”
即便那几个硬骨头不归刑部尚书处置,可人关在他这里,顾长远哪里能有好日子过?
至于公主殿下的话……
顾大人叹了口气:“那臣便等公主的好消息。”随后又问道:“不知公主想先见谁?”
“自然是擒贼先擒王。”长生道。
这一次被关进大牢的硬骨头不多,五个而已,不过在如今的高压之下还能有这般五个,于社稷来说是件好事。
多了,便是皇帝失去了对朝堂的掌控,没有,便是朝堂危在旦夕。
这五人当中,为首的便是如今御史台的头头张辉张老大人。
这张老大人如今已经年届七十了,在先帝一朝便以硬骨头着称,先帝晚年因储位一事而身心俱疲,可张老大人还在得理不饶人,先帝一怒之下便将他给摘了官帽子,让他回家去带孙子了,他这一带便是十多年,直到去年裕明帝有意整治御史台的风气,方才将他从老家给召来,而这张老大人年纪虽然大了,但火气却没小,一到御史台便开始大刀阔斧地整顿了,将一众御史整的再没舒服的日子过,还一连上奏撤了好几个已经沦为别人传声筒的手下,而也是忙着整顿御史台,或许也有御史台先前的样子根本便其身不正如何还能弹劾劝谏?所以先前很多事情,张老大人都忍着,便是太极殿长生公主的及笄礼,他也被内阁都劝住了,不过先前的那些事情虽然有不妥之处,却还没真正地触犯到了他的底线,如今,长生公主一介女流之辈居然妄想当春闱的主考官?
这如何了的?
皇帝如何宠爱自己的女儿是家事,可若这份宠爱影响到了朝政,便是大祸的征兆,他便是死也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也只有誓死劝谏才不枉皇帝的信任重新启用自己!
若说如今谁最不得张老大人的眼的话,那便是长生公主了。
所以,当她出现的时候,张老大人自然没有好脸色,“不止公主来见老夫有何贵干?”
虽说是激怒了皇帝,但张老大人不但在年纪还是资历上边都应该得到厚待,顾长远自然不敢为难他,不但一日三餐供应及时,不管是要笔墨还是要书籍,都一一满足,这关押的牢房自然也是最好的,舒服谈不上,但至少干净整洁,取暖设施齐全。
长生提着食盒走进了牢里,微笑道:“自然是来看看张老大人。”说完,便像是完全没看到他沉着的脸跟你就是祸害的眼神,径自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打开将里面的美酒佳肴一一给端出来。
张老大人瞪着眼睛,白色的胡须一抖一抖的,那样子是恨不得将她赶出去一般,而这也不仅仅是停留在想上头,直接开口了:“公主殿下若是……”
“张老大人也记得本宫是长生公主啊?”长生笑盈盈地看着他,“瞧老大人的脸色,本宫还以为你这是在看仇人了。”
张老大人一怔。
“张老大人,本宫乃当今皇帝唯一嫡出,大周的长生公主。”长生一字一字地道。
张老大人老脸发红,被气的,然后屈膝下跪:“臣参见长生公主!”便是屈了膝,却也没屈了脊梁,他跪她是因为君臣之别,可并不代表他便会饶恕她祸害大周江山的举动,“公主若是来这里羞辱老臣的话,大可不必!老臣既然敢死谏陛下,便不会怕……”
“文人不是有士可杀不可辱的传统吗?”长生坐了下来,问道,睁着一双疑惑而又明亮的大眼睛,一脸的无辜。
“你——”
“不过本宫倒是更喜欢老大人这般的。”长生继续道,“死都不怕了害怕羞辱吗?再者,既然领受皇恩要为君主抛头颅洒热血的,那受点耻辱又算什么?那些叫嚣着士可杀不可辱的人不是胆小懦弱想要以此为借口寻一线生机,便是根本便将自己看的比效忠的君王、天下百姓更加重要。”
张老大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公主到底为何来此?!”
“自然是为了尽忠尽孝了。”长生道。
张老大人冷笑:“公主若是要尽忠尽孝,就该……”
“因为老大人几位的拼死劝谏,父皇很是苦恼,这两天都连饭也没好好吃,觉也没好好睡,都已经瘦了。”长生没等他说完便又继续,“作为女儿的,本宫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所以便来了。”说完,还没忘记眼前是一老人家,“老大人还是先起来吧,本宫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没有虐待老人的习惯。”
“你——”张老大人气的脸色铁青,不过也没委屈自己继续跪着。
“坐。”
张老大人没坐,“这是刑部大牢,不是公主殿下的寝宫!”
“张老大人。”长生无奈道,“我们和解,成不?”
“公主愿意从此退居内宫,不再干涉政事?”张老大人眯起了眼,“若是公主真的有几分孝心,便该不再让陛下为难!”
“本宫及笄礼当日,曾听过一句在家从父的。”长生笑道,“如今父皇既然信任本宫,本宫自然不能让他失望。”
“若不是公主你……”
“老大人看本宫像傻子笨蛋吗?”长生没等他说完又道,“政事有什么好玩的?本宫这些年在外头东奔西跑的便舒服了?本宫是女子,还是这大周最尊贵的女子,本宫要什么样的舒服日子不成,非得这般辛苦?可没法子啊,为人子女的,总是要为父亲分忧解难的。”
“陛下自有皇子!”老大人气的胡须直抖。
长生笑道:“你觉得本宫那几位皇兄有几个是真心为父皇分忧的?本宫这些年辛苦操劳的事情若是到了他们的手里最终会成了什么样子,老大人不会想不到来吧?父皇尚在盛年,他们便这般迫不及待了,这若是放任下去,父皇的晚年怕是会比先帝一朝更加的混乱!”
“若非公主从中作梗,陛下早立皇后便不会……”
“先帝便没有皇后了?”长生再次打断了他的话,“本宫也不否认本宫是不允许别人占据了我母后的位置,可这与将来可能产生的乱象并无关系!依老大人所言,父皇立后,该立谁?死了的丽妃?还是如今的后宫之主荣贵妃?又或者是再娶一个进宫?不管立谁,都阻拦不了其他皇子对皇位的觊觎!”
“公主的意思是,这般多年来陛下不惜与朝堂对抗让公主干政便是为了避免储位之争过早激化?”张老大人冷笑道,亦是在讥讽。
长生也笑道:“老大人便是觉得本宫自大,本宫也无法,不过本宫自认为所干的政事从未出过乱子,更没有祸害过这大周江山!比起老大人,本宫这个秦皇室的血脉更加在乎这大周江山!”
“强词夺理!”张老大人怒道。
长生不以为意,也没有与之辩驳,而是继续道:“这一次父皇为何加开恩科,本宫相信老大人也清楚,除了朝廷求才若渴之外,更是为了彰显皇室威严,燕州城大战,东南剿匪,西疆乱象丛生,唯一好点的南疆在南王世子离开之后会成什么样子现在也不好估计,皇家施恩天下,亦是震慑边陲!”
张老大人沉下了眼眸,看着眼前慷慨陈词的少女似乎多了一抹深思与惊讶。
“所以,唯有皇族众人为主考官方才可以。”长生继续道。
张老大人很快便收敛住了心里的异样,便是的确有几分道理又如何?公主干政本就不妥,更何况如今要完全站在人前,负责事关朝堂百年大计的春闱?!“陛下自有皇子!”
“的确,但谁有资格当这个主考官?”长生道,没有反驳他的话,“魏王?还是燕王?不管是谁都会与储位之争扯上关系,这次加开的恩科最终也会沦为储位之争的棋子,让这些寒窗苦读的考生沦为储位之争的牺牲品便是正义?”
“除了魏王跟燕王,陛下还有其他的皇子?!”张老大人甩袖道。
“是吗?”长生笑道,“谁?衡王吗?不好意思,他现在上了本宫的贼船,跟本宫是一伙的,而且他现在去了燕州,估计春闱结束都还没能回来。”
“还有宁王跟安王!”
“安王?”长生笑道,“老大人是在开玩笑吗?”
张老大人道:“安王从未涉及朝政自然不成,可宁王可以!他入朝多年,即便没有得到过陛下的重用但总比公主合适当这个主考官!”
“这也是,本公主都能当的了了,宁王自然也可以。”长生摸着下巴道。
张老大人神色一肃,“那公主是同意了?”
“本公主同意了有用吗?本公主倒是愿意,可这事情闹成了这个样子,若是换人的话,你们让皇帝的面子摆哪里去?”长生笑道,“不要说那些大义凛然的话,皇帝也是人,你们都是爱惜面子的人,为了面子都可以不要命,自然知道面子有多重要,皇帝陛下更甚!”
“说来说去,公主还是不肯作罢!”张老大人冷笑,“既然如此,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竟然听她说了这般多?!“老臣只要活着一日便不会让陛下行这等昏庸之举,绝不会让陛下沦为大周的罪人!”
“大周的罪人?”长生也冷下了神色,“老大人好大的口气!”
“公主殿下!”张老大人神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老夫相信公主是一心想为陛下尽忠尽孝,可公主所行之事太过了,为人子女是要为父母分忧,可公主您是女子!女子唯一该做的便是……”
“看来是和解不了了。”长生没等他说完便道,也不愿意去听他口中接下来的话,“老大人可知即便你死了,也不会改变任何!”
“老夫只求无愧于心!”
长生笑了笑,“那老大人的家人呢?你也不在乎了?本宫听闻先帝一朝因为老大人被贬,张家这些年一直都……”
“公主不必以此威胁老臣!”张老大人冷声打断了她的话,“我张家的人觉没有贪生怕死之辈!”
长生没有在说话,盯着他。
张老大人也不惧,与她对视,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浑浊却坚定的眼眸泛起了一丝惊讶,这少女即便年轻,却有着与太极殿内的那位帝王相似的气势。
这便是陛下亲自教养的缘故吧?
只是陛下为什么偏偏将这般心思放在了一个公主上边?
即便前头的四个皇子不得圣意,还有其他的皇子啊!
安王跟衡王身子不好不堪培养,但五皇子、七皇子,便是出事了的六皇子都是可以好生培养的,若是他将用在长生公主身上的心思来培养皇子,如今岂会造成无人可继承的局面?一直压着几个皇子,是可以将储位争夺往后延,可这般一压,怕将来会争斗的更加激烈!
陛下,您不是昏君,可为何在长生公主上边却是这个样子?!
再多的愧疚,再深的疼爱也不该以江山为代价!
长生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情绪的变化,好半晌后,轻轻叹了口气,“老大人的确为国为名忠心不二。”
张老大人一愣。
“罢了。”长生又叹了口气,“看在老大人这般为国为名的份上,也为了不让父皇继续烦心,本宫便退一步。”
“公主愿意……”
长生没等他说完便道:“让宁王跟本公主一起当这个主考官,本公主年纪小又不懂事,跟宁王摆在一起,大家定然会认为本公主不过是摆设罢了。”
张老大人脸色又沉了,“公主这是戏耍老夫吗?!”
“如何戏耍?”长生笑道,“这场争吵到了这个地步,皇帝若是退让的话不就是告诉天下人他真的昏庸吗?!老大人是在为江山稳固考虑,却也别忘了给你要效忠的君王留一丝情面!”
张老大人仍是沉着脸,但却没有开口。
“老大人便是不为你自己跟家人着想,也该为这即将开考的考生着想,若是这事不平息的话,他们也便是进了考场也无法发挥出好水平,他们可是十年寒窗苦读才走到这一步的。”
张老大人盯着她。
“这是本宫最后的让步。”长生起身道,“老大人不妨好好考虑,本宫便先走了。”说完,看向了桌子上的美酒佳肴,“本宫一直听闻张老大人之名,仰慕已久,本想将来有机会好生拜见拜见的,却没想到却是这般的见面,虽说本宫并不觉的自己有错,可到底是让老大人一大把年纪了还得来着牢房走一样,这酒菜就当时本宫的赔罪吧。”说完,笑了笑,“放心,没毒的,本宫虽是女子,但绝对比一些男子要光明磊落,告辞。”
说完,便起步离开。
“长生公主,你为何执意要插手朝政?”身后,传来了苍老却又坚毅的声音。
长生转过身,笑道:“为何你们执意认为本宫会祸害朝纲?这般多年来,本宫所做的每一件事,何曾造成过任何祸害?其他小时候便不说了,便是去年东南剿匪、燕州城大战,本宫虽不敢说力挽狂澜,立下不世之功,但却绝不丢皇族颜面,更未曾祸害朝纲!再者,你们认为我不该干涉朝政,不信我能办好差事,可你们既然这般瞧不起本宫,又为何认为本宫有这个本事祸害朝纲?这般自相矛盾的论调,本宫有时候都糊涂了。”
张老大人一愣。
“本宫为何执意干政?”长生继续笑道,“等你们给本宫答案之后,再来问本宫吧。”
“你强词夺理!”
“我不是祸国妖女吗?什么不能干?这不过是强词夺理罢了。”长生轻笑道,随后转身离开。
------题外话------
话说今天上班的时候好不容易冒险码了几千字,结果下班的时候忘了拷回来了,白忙活了,直接重新写过……今天万更不了了,明天继续努力吧,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