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到!”
江无澜正在发呆的出神,突然听到这么一声传报还有点惊讶。
白独休怎么还亲自来她这小破冷宫了?
“参见皇上。”
江无澜的行礼向来是随意的走个过场,她看着白独休,总觉得白独休今日有哪里不对…
但白独休看着一切如常,对于自己的随意也还是那般模样,江无澜说不上来他有哪儿是不对的…
不过,江无澜的第六感告诉她自己——好像有危险。
白独休坐下,环顾了一下这间冷宫,“还不错,冷宫也被你收拾得有模有样。”
江无澜一如既往没心没肺的笑着,“那还不是多亏了您的关照嘛~”
“还不错,还知道感恩。”白独休看着江无澜笑了笑。
“那当然啦~您先坐,我这儿没有下人,我去给你沏茶~”
白独休看着江无澜忙碌的身影,好像是随口似的问道,“澜儿,之前你说你站在邪魔歪道一侧与江湖正道对立,所以江湖容不下你,对吧。”
“是啊~”
江无澜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回答的也是干脆利落。
白独休:“还没问过你,你指的邪魔外道是什么?你又为什么要跟整个江湖作对?”
“你知道江无疾吧,”江无澜端着茶走了过来,放在白独休面前,“就是你以前的丞相,江致安的儿子。”
白独休倒是意外,“知道。”
“这世界本没有魔,但是江无疾即将成为第一个。所有人都想让江无疾死在成魔的路上,可我不想。天下有神,就该有魔。江无疾成魔是天意,不可违。”
白独休不屑一笑,“先不说魔,你怎么就知道这世界上有神?”
江无澜挑挑眉,轻挑一笑,“我就是知道。”
白独休再次发问,“可是,就凭你,你又有什么值得江湖人操心的。就算你向往魔道又能对江湖产生什么影响,你不过就是个小丫头片子,还能有什么通天的本事?”
江无澜瞪大了眼睛,着实被皇帝气笑,“呵!你这是瞧不起人呐!你以为老娘建立无忧门,收揽天下最优秀的暗卫壮大势力靠的是美色吗!”
老娘靠的是暗谷和命好!!(但是我是不会说的……)
“朕也好奇,你连武功都不会,却让方峪第一暗卫对你忠心耿耿死心塌地。”白独休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一眯,“朕还真怀疑,你是不是睡他了。”
江无澜脸色一沉,挥袖重重的扫掉了白独休面前的茶杯。
茶杯摔在地上发出一声碎裂的脆响…这昭示的事江无澜的愤怒。
江无澜也没了和颜悦色,“你今天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直说。”
白独休勾唇笑了笑,“影王回信了。”
江无澜的语气冷冷的,“然后呢?”
“影王退兵停战了。”白独休笑的险诈又恶毒,“你还能多苟活几天。”
“嗯,那不错。”
“朕已经和影王达成协商,五天之后,在云城,他会用他的命来换你。”
江无澜听了之后只有一声冷笑,“是吗?那我还真是有本事。所以呢,你准备五天后当着他的面再杀我?”
白独休:“哦?你是觉得朕不会放了你?”
江无澜不屑的冷哼一声,“我的皇上大人,你现在如果照照镜子就会发现,你看着我的眼睛里充满了死气。”
“看样子,你不怕。”
江无澜抬起眼眸看着他,甚是平静,“我只信一句话,天意不可违。如今我什么都做不了,到底是长命百岁还是享年十八,全看天意的造化。”
白独休勾唇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你的这张脸跟已故的江夫人长得一模一样。就连你右手上这颗痣,都和她一模一样。”
江无澜心中一怔,这怎么会被发现的…但是脸上丝毫没有波澜,“江夫人?江夫人是谁?”
“你难道会不知道吗?”白独休盯着江无澜的眼睛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
“跟我长得一样?还是我知道的?”江无澜佯装思索了一下,故作震惊道,“不会吧…江无疾娶妻了?!方峪第一美男娶亲了我不可能不知道呀,我还惦记他呢!”
白独休狠狠的一拍桌子,“别跟朕装傻,朕说的是江无疾和江无澜的母亲,叶姬!”
“激动什么呀…”江无澜轻浮的挑挑眉,“长得像怎么了,她手上有一个痣我手上也有又怎么了。所以你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是叶姬的私生女?还是说你以为死人复活了,我就是叶姬?开什么玩笑?!”
白独休突然笑了,还轻蔑的摇摇头,好像看透了江无澜此番辩解一般,“朕都不觉得,朕反而觉得,你可能是另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江无澜觉得可笑,“皇上啊,这鬼神之说当敬而远之。死人就是死人,活人就是活人。”
白独休突然出手狠狠的捏住了江无澜下巴,并且把江无澜脸仔细端详查看,“死人就是死人,活人就是活人。可她不是人,她是妖女,与她哥哥同样都是邪祟!”
江无澜只觉得脸颊被掐的极痛,“白独休!你到底想干什么!”
白独休:“朕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江无澜一口咬定,“姑奶奶是无忧门主!叶如澜!”
说罢,江无澜一把推开皇帝,从他手中挣脱出来。此时江无澜的脸已经被白独休捏得出了手印,脸颊红肿。
南疆蛮荒有易容术,他们易容时有特制人皮面具覆于脸上,因此得以以假乱真冒充他人。
但是白独休能肯定,江无澜的脸是自己的,并没有易容的痕迹。
难道自己猜错了?!可是为什么太皇太后只听到叶如澜的声音,就认定她一定是影王妃江无澜的呢…
难道就只是因为老糊涂?!
白独休看着面前的叶如澜,他的心里并没有底…
但是…宁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白独休下令,“这几天,务必给朕看好她,一步也不得踏出这间房!”
“是,皇上。”
江无澜什么都没说,只是用愤怒的目光送走了白独休。
白独休走后,江无澜坐在凳子上,深吸了一口气…
皇帝不愧是皇帝,这么快就能猜到自己可能是江无澜。若不是哥哥功法深厚给自己捏骨换脸,自己这会儿恐怕就已经穿帮了…
想到这儿,江无澜赶忙从自己贴身携带着的那个小药瓶里取出一粒小黑药丸吞进了口中。
自己这张脸,得继续用…
五天后,白独休就会带着自己到云城见影王…
江无澜找出一直压在自己枕头底下的小药瓶,那是木南在临走前托客栈掌柜家的小女儿交给自己在关键时刻保命的。
江无澜看过,里面是三颗红色的药丸。
这下,可是真的要赌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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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整个奉归没有战火,看着安静。
实际上白独休在背地里趁着影王为江无澜停战的时间一直在搞大动作。
大批的火雷被连夜生产出来。
影王这边也没有闲着,布阵设局,想尽了对付皇帝的策略。
还趁机向秋湛国开出了极高的价格和条件寻求合作,以此来达到前后夹击、出其不意的效果。
高桓皇帝也再一次从高桓国秘密潜入奉归,计划会在发动京城总攻的时候亲自率领的圣德军。
只不过,这期间影王的身体却是越来越差…
就算不毒发也会频频咯血,瘦的两腮都有些凹陷了,脸色苍白嘴唇也是没有血色。只剩眉宇间依旧的刚毅…
几乎是…濒临油尽灯枯…
就在云城会面的前一天晚上,影王的咳嗽愈加的频繁和严重。
恕秋和极令都守在影王身前。
“咳咳!咳咳!”
恕秋帮影王顺气,“王爷,您怎么样,要不要躺下歇会儿。”
极令给影王端来一杯水,“王爷,喝点水吧。”
影王摇了摇头,声音很是虚弱,“本王…总是觉得心慌…总觉得出什么事了…”
恕秋:“王爷放心,王妃聪慧机敏定不会出事的。我们的计划周密,明日一定能顺利救下王妃!”
恕秋和极令都担心极了影王的身体,但是这一次,就连他们也不知道,影王明日一行根本没再打算活着回来。
此事,影王只告诉了关山王。
影王接过极令手中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润嗓子,尽管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影王的嗓子依旧疼痛沙哑。
影王放下杯子,突然说起了别的,说起了关于极令和恕秋的事,“当年,本王把你们从稷山捡回来,恕秋十四岁,极令十六岁。到如今,已经十年还多了…”
恕秋和极令对视一眼,很是惊讶,他们没想到影王会突然说这个。
影王看着恕秋,继续说,“一起捡来的两个孩子,一个松皮碎嘴,一个冷若冰山。当时本王还不明白,冷静如极令这般的人怎么会跟你同流合污。”
恕秋尴尬的笑了笑,看了极令一眼,“呃…呵呵...呵…这个…”
影王扯了扯嘴角,笑荣很疲惫,“直到本王遇见澜儿,本王就明白了。那个本就知道你冷漠危险,还愿意笑着走进你的人…真的难得…”
恕秋看向极令,但是极令没有看他。
看着极令一如往常的“死样子”,面无表情,心如止水…恕秋也觉得心安。
“本王也没有想到,一起捡来的两个人,一个能在方峪忠卫榜上排第二,一个只能排第三十二。”
恕秋更尴尬了…那个只排第三十二的可不就是自己嘛...
恕秋只顾着尴尬,没有发现极令偷偷笑了一下。
恕秋嘴角抽搐了两下,“…王..王爷…属下一定以极令为标…多加努力…”
“咳咳咳!!”
影王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恕秋极令:“王爷!”
影王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此时,他已经宛若刀片卡喉,整个口腔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他的心跳特别快,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影王阖上双眸,定了定心神,对极令和恕秋说道,“你二人听令!”
恕秋和极令连忙单膝跪在影王面前,齐声道,“属下在!”
“待本王死后,尔等必随圣德军亲征京城,替本王为母妃昭雪沉冤!”
极令和恕秋都惊呆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影王竟然在向他们交代后事…
“还有,待本…咳咳咳!待本王母妃之事落定,你二人便…便加入无忧门伴王妃左右,非王妃驱逐不得离开!咳咳咳!!”
恕秋:“王爷,您何故说这些…”
影王打断恕秋,怒声道,“这是命令!你们听到没有!”
恕秋极令:“是!属下遵命!”
影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袍,自己到底还有什么没算到…到底还有什么遗漏…
为什么会觉得如此心慌呢….
——————
“太皇太后!您只知道影王是被逼的!那您知不知道...朕也是被逼上这个位子的!你们谁!可曾心疼过朕半分!朕的母后为了自己,为了母族!朕的父皇为了江山,为了白家的千秋!您心疼的只有影王和奉归江山!你们的心里,从来没有朕!”
太皇太后躺在床上,一行清泪落下,已经没了多少力气:“小休,你记不记得...祖奶奶抱着你放过风筝...祖奶奶亲手给你剪过窗花...祖奶奶给你做过琉璃丸子...可是...你是唯一的嫡皇子...又能怎么办呀...小休,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放过那丫头吧...那孩子...无...辜...”
看着太皇太后的手无力地滑落,白独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太...太后...太皇太后...太皇太后!!”
...............
“当——当——当——”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就在皇帝与影王约定云城见面的前夜,宫里响起了丧钟之声…
沉重的丧钟声在黑夜中显得更加悲戚,这声音响彻整座皇宫,自然也飘进了冷宫。
江无澜已经被所在房间多日了,整日无所事事,睡的黑白颠倒。
就在听到这钟声的时候,江无澜不由得心里一颤…
“什么声音….”
江无澜察觉到不对,赶忙跑去拍门喊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来人呐!回答我啊!来人!”
一个太监过来告诉她:“澜采女,圣祖太皇太后薨了!”
江无澜惊在原地,浑身一下子僵了。
怎么...怎么会...
江无澜的眼泪倏然划过脸庞,江无澜赶紧擦掉。
但是这眼泪好像擦不完似的,江无澜紧紧捂着自己的嘴,阻止自己发出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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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王爷!急报!”
深夜,凌晨,消息终于也传到了影王哪儿...
这下...影王终于知道自己的不安来自哪里了...
影王撑着虚弱的身体着走出了帐外,拒绝了他人的搀扶。
朝着皇城的方向,跪倒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