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武!那个煞星她暂时动不了!但这口恶气,这滔天恨意,总要有个宣泄之处!
公孙止!就是你了!
裘千尺强忍着撕裂般的痛楚,每一寸肌肉都在因愤怒而颤抖,她阴鸷的目光几乎要将公孙止凌迟。
她转回头,看着女儿尚带红晕、满是关切的小脸,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
“萼儿,你心里一定奇怪,既然娘亲有办法出去,为何还要困在这暗无天日之地,受这非人折磨?”
裘千尺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悲凉与怨毒,她抬起那只尚完好的手,却连简单的动作都显得无比艰难。
“唉……我的手筋脚筋……早就被那畜生挑断了!一身武功……也早就废了啊!”
这番话语如同惊雷,炸响在公孙绿萼耳畔。
龙武目光微凝,他早已察觉裘千尺四肢行动诡异,内力更是虚浮不定,显然经脉受损严重,此刻听她亲口证实,更添几分了然。
公孙绿萼却是浑身剧震,脸色瞬间煞白,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母亲,“娘!您……您说什么?筋脉被断?武功全失?”
她急切追问,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您……您是从上面那个洞口掉下来摔伤的吗?怎会如此严重?”
“摔伤?”裘千尺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嗤笑,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言语,“若是摔伤,倒也罢了!”
她猛地扭头,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公孙止所在的方向,眼中迸射出火山爆发般的恨意,一字一顿,字字泣血:
“不是!是被人害的!被那个狼心狗肺、猪狗不如的畜生所害!”
公孙绿萼顺着母亲所指望去,看到父亲公孙止那张略显苍白、此刻带着几分惊惧的脸,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攫住了她的心神。
她娇躯猛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娘……是谁……究竟是谁害了您?!”
“告诉女儿!女儿……女儿一定为您报仇雪恨!” 公孙绿萼眼中泪光汹涌,那份对母亲的孺慕之情,此刻化作了熊熊燃烧的复仇火焰。
看见女儿泪眼婆娑,一副要为自己拼命的模样,裘千尺心中稍慰,脸上却是一片冰寒,嘿嘿冷笑几声,那笑声在空旷的石窟中回荡,听着格外瘆人。“报仇?我的好女儿,你可知道仇人是谁?你下得了这个手么?”
她顿了顿,目光如淬毒的尖刀,猛地射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公孙止,一字一顿地说道:
“挑断我手筋脚筋,把我扔进这不见天日鬼地方的人,就是你的好爹爹——公孙止!”
这几个字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公孙绿萼心头。
她身子剧烈地晃了晃,险些栽倒,幸好被身旁的龙武及时扶住。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望向自己的父亲,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脑子里嗡嗡作响,那个平日里温文尔雅,对她虽不算亲厚但也从未苛责的父亲,竟是害了母亲的元凶?
龙武搂着公孙绿萼,能清晰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
他面色平静,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冷意,看向公孙止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
这公孙止,藏得倒是够深。李莫愁站在一旁,也是面露惊容,随即转为一种复杂的了然,看向公孙止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公孙绿萼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地问:
“爹……娘说的是真的么?为……为什么?您为什么要这么对娘?”
公孙止的脸色在昏暗中看不真切,但他挺直的脊背似乎僵硬了一下。
他没有看裘千尺,也没有看自己的女儿,目光飘忽不定。
裘千尺见他这副模样,更是怒火中烧,厉声道:“为什么?哼!问你的好爹爹!问他做了什么好事!”她猛地转头,死死盯住公孙止,眼中是化不开的怨毒,“公孙止,你自己说!若不是你和那个叫柔儿的贱婢勾搭成奸,我岂会杀了她?你又怎会对我下此毒手?!”
“柔儿?”公孙绿萼茫然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过。
“不错!一个年轻貌美的小贱人!”裘千尺咬牙切齿,仿佛要将这两个字嚼碎吞下。
“我好心收留她,她却不知廉耻,勾引你的爹爹!我撞破了他们的好事,一时气愤不过,便……便失手杀了她!可这公孙止,非但不念夫妻情分,反而为了那个贱婢,将我一身武功废掉,挑断我的手筋脚筋,把我打入这深坑之中!哈哈哈……好一个‘君子’!好一个‘谷主’!”
说到最后,裘千尺的声音凄厉而尖锐,充满了无尽的恨意和嘲讽。
她每说一句,公孙绿萼的脸色就苍白一分,身体也抖得更厉害。她看看状若疯癫的母亲,又看看面色阴沉、始终不发一言的父亲,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颗心像是被撕成了两半,痛得无法呼吸。
龙武轻轻拍了拍公孙绿萼的背,低声道:“别怕,有我在。”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同时,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公孙止,想看看这位绝情谷谷主接下来会如何应对。
这出陈年旧怨,倒是比想象中还要精彩几分。
石窟内一时间死寂无声,空气仿佛凝滞,只剩下粗重呼吸和压抑的啜泣。
公孙绿萼心头剧震后的余波未平。
她下意识地微微挪动脚步,稍稍远离了那状若疯魔的母亲,身体却更紧地依偎向身旁的龙武,仿佛那是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木。
龙武手臂沉稳有力,给予她无声支撑,清晰感受到怀中娇躯那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
他的目光平静却锐利,快速扫过洞内情景:裘千尺匍匐在地,散发着浓烈怨毒;公孙止背影僵直,透着无法言说的复杂;李莫愁则抱臂旁观,眼神中鄙夷混合着一丝看戏的冷漠。
这绝情谷的家事,果然比任何话本都要扭曲精彩。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裘千尺不忍心看到公孙绿萼如此担惊受怕。
转而嘶哑难听的声音突兀响起,打破了沉寂:“你们……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