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程会言将脸埋入墨香中,长叹一声,“美色误人啊~~”
而雒景洲,则默默在“烈女怕缠郎,手把手教你一招俘获佳人芳心”的帖子下点了个赞。
天冷,程会言要了个热气腾腾的三鲜砂锅粉,筷勺搅动间,氤氲热浪驱散了周边寒气。
程会言搓了搓手,先舀了一勺热汤下肚,暖意遍布四肢百骸。
她满足的眉眼印在雒景洲眼睛里,如同冬日暖阳。
看她手忙脚乱在碗里加上致死量的醋,本来没什么食欲的雒景洲,莫名其妙吞了口口水。
好死不死,恰好被程会言撞个正着,她作了个“请”的手势,大方道:“分量挺大的,要不分你点儿?”
说完,嫌弃地看了一眼雒景洲碗里毫无热气的两荤一素标准套餐。
饭点已过,炒了很久的菜焖在隔热盘里,都捂变色了。
真是白跟她这么久,还这么不会吃,冬天就要吃热气腾腾的食物才对!
相对而坐都闻到了程会言调料碗里传过来的酸味儿,有求必应雒景洲,罕见地摇了摇头,果断夹了一块自己碗里的小炒肉。
嗯,表里如一,如同它表现出来的那样食之无味。
但食物珍贵,弃之遭天谴,雒景洲囫囵将餐盘中饭菜尽数吞下,专心致志看程会言慢条斯理嗦粉儿。
砂锅保温效果好,上来了好一会儿还是很烫,程会言很没有形象地“斯哈斯哈”。
吃太烫对身体不好,程会言很惜命,干脆等它晾凉一点再吃。
见她停筷,雒景洲了然,另拿了一双筷子在砂锅里慢慢搅动,时不时挑起一筷子散热。
动作娴熟,令程会言自愧弗如。
雒景洲手上不停,淡然道:“寒假有什么打算?”
嗯,要在不经意间,以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话题作为切入点。
循循善诱,徐徐图之。
程会言撑着下巴,叹了口气,“还能干什么,刚报了驾校,当然是练车,最好在年前把科目二考了。”
谁知雒景洲脱口而出:“没骗我?”
一下子给程会言整不会了,她瞥了一眼雒景洲,“我骗你这个干嘛?我有这么无聊?”
当然是因为你有前科!雒景洲腹谤。
那段时间,雒景洲刚被她伤了少男心,正在默默疗伤中,并暗暗发誓要视她于无物,坚决不再被她左右。
隔了没两天,程会言眉飞色舞和好友大谈高考后暑假计划,雒景洲脸上不动声色,悄悄竖起了耳朵,生怕漏听了关键点。
计划无非是去哪儿玩儿,去哪儿吃,程会言凛然道:“我要报驾校,拿到驾照自由驰骋,等着吧,到时候姐带你们飞!”
就听了这一耳朵,在他心里埋下了种子。
甫一高考,雒景洲就就近报了个驾校,郑怀凌女士大方表示,证一到手就送他一辆车,别太高调就行。
虽然不知道程会言报了哪一所驾校,不过没关系,同一时间练车拿证,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殊途同归。
于是,雒景洲天天顶着烈日练车,锲而不舍。
练科三的第二天,临睡前,雒景洲刷到了一条朋友圈。
九宫格风景照,草原,牧马,牦牛,配文“若诗,若画,若尔盖。”
照片里程会言和她的朋友们笑容明媚,隔着屏幕都晃到了他的眼。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会笑一下,雒景洲信了。
低头瞥到自己明显黑了几个度,隐约有晒伤痕迹的手臂,视线再移到穿着民族服饰的程会言身上。
良久,轻嗤一声:“小骗子……”
思绪回笼,雒景洲没再顺着她的话说,另起了个话题。
见程会言有些意兴阑珊,思忖片刻,才关切地问道:“有烦心事?”
问完又有些后悔,她会不会嫌自己管太多?
这些天,确实是有一桩烦心事困扰着程会言,总觉得怎么做都不妥当。
米粉已经温热,雒景洲示意她可以吃了。
程会言慢吞吞夹了一小碗,砂锅里还剩下三分之一。
“有件事,关于我的室友,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可以帮到她。”
心有困惑,原本美味无比的砂锅粉吃到嘴里也味同嚼蜡。
雒景洲回想了一下,程会言的室友,有三个他打过照面。
通常情况下,他们之间很少聊到自己的大学生活,更多是高中的一些往事,程会言问,他答。
“你想聊一下吗?关于你的困惑。”
确实是没有其他人可以诉说,程会言斟酌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室友,家里很困难那种。她之前放弃了贫困生补助,说她现在有稳定的兼职可以养活自己。我跟她聊了一下,国奖要大二才可以申请,但我们学校有一个育苗基金会成立的奖学金,一年5000,大一就可以评,她想争取那个。所以她每天都很努力,不是在打工,就是在图书馆,过得比高三还要苦行僧,我真的很心疼她。”
“但我不知道要怎么帮她,奖学金竞争很激烈,如果她申请贫困补助,很大概率是可以评上的,可她偏偏放弃了,她认为有人比她更需要这笔钱。”
“她现在同时打两份工,找了家教的兼职后就把图书馆那边的辞了,但食堂这边管饭,她舍不得辞掉。我们寝室任何活动她都缺席,寝室除了睡觉基本上见不着她人,我们有心想带她吃点好的改善一下生活,或者出去逛一逛散散心都没有办法。”
“她过得真的太苦了,自己只留一点生活费,剩下的全部转回去,一部分给家里,一部分转给妹妹的班主任。如果不是她咬牙坚持,她妹妹也读不了书了。”
共情能力强的人有一个通病,泪腺发达,雒景洲慌忙抽了两张纸递给她。
“等下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见周围人都在打量他们,他知道程会言也不想变成其他人的焦点。
将砂锅端到自己面前,快速收拾好残局,领着程会言出门。
寒意乍起,见程会言明显瑟缩了一下,“去二楼咖啡馆怎么样?我没办法就这样放你回去。”
找了个僻静的位置,咖啡馆内布置得很温馨,但这个时间点人不多,零星两三对情侣。
雒景洲在吧台点好喝的,见程会言情绪已经平复,便没有再提她的室友,只问:“对于奖学金,你是怎么想的?”
他知道程会言是有保研的打算的,评上奖学金会给她多一份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