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笙是有些赌气的成分在的。
宋引玉对他自己的漠视让她想不通，就像她这么努力活下去，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觉得活不活无所谓。
闻笙觉得他们需要冷静，其实更是她自己需要冷静。
她的脾气急躁，容易情绪上头，而且一旦上头了就很容易说出伤人的话。如果再留在那里，她害怕自己会伤害到宋引玉。
对于刚刚发现自己感情的人来说，还没有来得及品尝甜蜜，就先品尝到了苦涩，某种程度上是一种警示。
这一晚，两个人都没有睡好。
而闻笙也的确如宋引玉所想，她想要冷静的这几天，都没有去宋府。
但她虽然人不在那里，可眼睛却有不少。
现在宋府随处可见长公主特有的女侍，尤其是宋引玉的院落和厨房，除了长公主府的人，其他人一律不准进去。
往日伺候宋引玉的人也全部换成了长公主府的，现下闻笙不在，便把能文能武的芙蓉调了过去统筹。
而其他的院子，包括宋时新和蔡氏原本的住处，则不仅有女侍看守，还时常有梅花司的刀卫进出。
一时间宋府犹如布满了闻笙眼线的铁桶，谁也进不去。
“他今日恢复的如何？”
闻笙一边翻看手里的报告，一边眼也不抬的问。
她面前站着的正是守在宋府的白若何，颔首抱拳道：“宋公子气血不足，须得慢慢调养。药材方面属下会根据宋公子的身体随时调整，但现下宋公子用得饭不多，恢复起来也比较慢。”
“吃得不多？”
闻笙皱起眉，却没有放下手里的工作，冷静的嘱咐道：“病人估计没什么胃口。那就想办法做些药膳吧，宋府的厨子会这些，你去和他说一声就行。”
“是。”
白若何擦着汗离开长公主府，心道这长公主对宋引玉还真挺上心的。
毕竟这京城还能有谁像长公主这样，直接把宋府给接管了，衣食住行样样都精细的伺候着。
唉真是人各有命啊，谁能想到名不经传的宋家，居然得了长公主的青眼啊！
白若何刚离开，闻笙便看不下去任何东西了。
这些是新官上任男女主共同撰写的报告，闻朝负责收集，楚博雅负责筛选，内容虽然有些青涩，但作为第一份工作成果，闻笙还是很满意的。
可现在好心情忽然就消失了。
“不好好吃饭……”
闻笙有些咬牙切齿，若是他不好好吃药她恐怕是真的会生气，然后真的打算冷他十天半个月。偏偏他按时吃了药，还算是听话。
就是这不吃饭，不知道是他真没胃口，还是和自己耍小性子。
放下手里的报告，揉了揉脸颊。
果然人不能轻易的动感情，会影响她办公的速度。
长叹一口气，闻笙打起精神，拿起笔做好批注，让女侍乔装一番给楚博雅送去。
现在监国署目前还没有正式的办公地址，为了不引起大家的注意，只能让女侍低调行事。
不过办公地点她已经选好了，隐在居民区里，目前还在重新装修，约莫过完年就能用了。
等监国署地点定下来，人员也敲定好，估计差不多在明年春天。
闻笙对这个时间很满意，赶在反派boss阜歌太子来之前，她不仅结了婚，还组建好了对抗全能教的组织，这有准备的仗打起来要更安心些。
只是目前对于监国署的成员情况，闻笙还有些头疼，人数她没定，不过闻朝的身份是必须要隐瞒下来的，作为情报的主要收集者，他还是低调一点。
而楚博雅，闻笙原本是打算前期也是一样，低调行事，但回头她仔细思考了一下，楚博雅的女主光环如果只用在处理情报有些太浪费了。
她除了能化险为夷，最重要的是触发事件的能力。
如果把她关在监国署天天码字，上哪触发事件去？
这个她还得再想想。
脑子里又装了一大堆事，闻笙是有些坐不住了，她带上风雨干脆去了梅花司。
宋家的案子她要亲自盯。
今日梅花司两个指挥使都不在，晏云山兄妹俩最近重启了左丞相死婴案的调查，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加上还有个牵连不清的张家，他们别说回梅花司了，估计连家都没回过几次。
而善医馆和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御师也是个不定时炸弹，梅花司现在大部分人都在盯着最近进京的人流。
经过筛选没有发现异常，也有可能是他们伪装的太好。
当然最理想的，是全能教他们还在纠结谁来做这个牺牲品，迟迟没有出发。
宋家的案子并案调查，梅花司的动作还是很快的，宋府已经被从内到外的调查了一遍。
闻笙此刻正坐在里屋，查看关于宋府调查的卷宗。
这里是地下，没有窗户，屋内点了许多油灯，但依旧不怎么亮。
闻笙面前摆了好几盏，有些费劲的看着这些报告，一目十行。
“看来宋府除了蔡氏，其他人都不是。”
闻笙松了口气。
“蔡氏那边审的怎么样？”
风雨收拾好闻笙看完的卷宗，回道：“回殿下，她不怎么配合，目前还什么都没说。”
因为闻笙交代了不能用刑，因此梅花司大部分本领都发挥不出来，只能用些较温和的手段，很明显，效率并不高。
闻笙和蔡氏打过交道，她看起来似乎是个很柔弱的普通女子，但是那双眼睛却让闻笙有些忌惮。
太平静了，好像她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可若是真的什么都不在乎，又怎么会三番五次的去杀宋引玉呢？
所以说她是真的不喜欢这些有着狂热信仰的人，因为有了信仰，再普通的人都会发生质的变化。
“这样干熬不是办法，她不愿意开口，那就想办法找到她的弱点，逼她开口。”
风雨垂下眼帘，他是见过闻笙如何逼上清道长和庄在秋说话的，长公主拿捏人心的手段很高明，却也难，不是谁都能那么快就抓到人的弱点。
“是。他们已经去宋府查了，应该已经有了不少情报。您需要亲自去宋府看看吗？”
风雨是不知道闻笙和宋引玉之间的冷战，刚建议完，闻笙很快就回复他：“不必了。本宫亲自去看看蔡氏，你去宋府，把已经打探到的消息整理好带过来。”
风雨抱拳应道：“遵命。”
风雨和门口的刀卫交代了几句，便疾步离开。
刀卫领着闻笙来到了关押蔡氏的牢房前，那是一间比起其他的牢狱要豪华许多的单间。
不仅有床，床上铺了床单，还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甚至桌面上还有一盏油灯。
而此刻蔡氏正坐在桌子前，拿着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看来他们完美践行了闻笙要求的尽量给她所需的一切，连纸笔都提供了。
闻笙轻轻摆了摆手，刀卫十分有眼色的离开，却没有走得太远，保持在一个不妨碍她们，但能听清楚一切声响的位置。
闻笙没有打扰她，而是静静地站在阴影里，看着蔡氏。
良久，执笔写字的女人放下毛笔，忽然开口：“你知道他可怕在哪里吗？”
这无头无尾的话，乍一听让人完全摸不清头脑。
偏偏闻笙接上了她的脑回路，这个「他」指的除了宋引玉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