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御书房内气氛僵硬,甚至可以称得上剑拔弩张。
闻朝与张泽铭对立而站,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又狠又厉,一点面子工程都不做。
最上方坐着的闻封面色如常,时不时在纸上写些什么,仿佛感受不到他们二人的争锋相对。
“都说完了?”
闻封放下笔,看向二人,平静道:“朕的时间很闲吗?家长里短的事情要么自己私下解决,要么就去报官,该罚罚,该赔赔。现在都挤在朕这里是要如何?”
他停顿片刻,启唇幽幽道:“赐死吗?”
张泽铭立刻垂下头作揖:“陛下恕罪!微臣并非想要浪费陛下的时间,只是此事事关宣王,微臣不敢擅自作主。犬子虽愚钝,却也不该这般遭人折辱。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在看犬子的笑话,这正是婚配的年纪,这样的事情出了,犬子该如何自处啊!”
“处不了就别处。”
闻朝微笑道,只是眼神骂得很脏。
他也垂首作揖,看起来不是很着调,嬉皮笑脸的样子像个顽劣的花花公子:“陛下,张大人闭口不谈张知宇言辞轻浮,调戏我的未婚妻,满口谎言污她名声,这就是兵部尚书的为人处事之道吗?”
“你未婚妻?”闻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的事?”
闻朝抬头笑道:“就这几天,本想来找陛下求道圣旨呢,没想到先被告御状了。”
闻封盯了他半晌,只说道:“定了?”
闻朝一愣,看向闻封不含任何威压的面庞,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他欣喜一笑,点点头:“定了。”
闻封收回视线,摆了摆手:“待会儿给你。”
闻朝:“多谢陛下!”
张泽铭听着那兄弟二人熟稔地一来一回,自己就像空气一般,请求被他们忽视,心中顿时横生一股戾气,暗暗垂下头,咬紧牙关。
闻家……果真该死啊。
二人所站的位置恰好隔断了光线,低垂着头的人藏在阴影里,叫人看不清。
闻封眼皮一动,忽而凉凉的视线射向张泽铭,轻缓的摩挲着手里的扳指。
察觉到闻封在盯着自己,那犹如实质的视线仿佛天雷悍然劈来,又仿佛一座巍峨的高山轰然压下,直叫方才一脑袋阴暗想法的人瞬间如同被人掐住脖子的鸡,顿时什么都想不起来。
冷汗不知何时滑下,流到腮边。
什么颠覆王朝,什么杀死闻家人,全部都灰飞烟灭不留痕迹。
唯有恐惧和忌惮深沉而缓慢地爬满他的心房。
此刻,御书房安静的有些吓人。
闻封不说话,张泽铭根本不敢再开口了。
他的心弦越拉越紧、越拉越紧——
“张泽铭,宣王说得可属实?”
一直默不作声的年轻帝王终于开口,张泽铭猛的喘了口气,这才擦了把腮边的汗,恭敬道:“陛下,犬子并非调戏,只是……”
“大人不会想说只是开个玩笑吧?”
闻朝冷笑,嘲弄道:“本王的未婚妻也是可随意开玩笑的?本王都还没有找张知宇的麻烦,张大人倒是先来告状了,来得正好,倒省去本王跑一趟。”
张泽铭忍下心头的恨意,转身再度作揖,请求闻封做主。
这是豁出去老脸也要治一治闻朝了。
就看闻封是站在老臣这一边,还是不学无术的宣王这一边。
尽管京城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宣王多年蛰伏,呸!他从先皇跟到如今的陛下,可谓是看着他们长大的,这宣王是个什么半吊子货色他比谁都清楚!
尤其是这兄弟二人淡得几乎和水一样的亲情。若不是一母同胞,只怕闻封登基那天,就顺手砍了闻朝的脑袋。
闻朝看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睛。
来者不善啊。
正当氛围僵硬之时,长顺恭敬地垂着脑袋进入御书房:“陛下,长公主在御书房外求见。”
听到此话,原本阴云密布的闻封瞬间松开了眉结:“宣。”
不多时,闻笙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她见闻封可不行跪拜之礼,福了福身,“皇兄,可有打扰到你们?”
闻封浅笑,故意逗她:“你说呢?”
闻笙不上他的当,看了看旁边的张泽铭和那边不停冲自己挤眉弄眼的闻朝,故作惊讶:“看来是我来得不巧了,正碰上你们谈正事。”
话是这么说,但闻笙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是露出一脸歉意:“皇兄,可是需要我回避?”
闻封见她灵动的眼珠冲自己眨呀眨,看起来仿佛有无数的坏水往外冒,顿时轻笑出声。
“罢了。私人的事情你们自己私下解决,别什么事都要往朕这里参。”
闻封这是打定主意不干涉了,看上去似乎没有站队,实际上对张泽铭的想要惩处闻朝的请求避而不谈,就已经说明了闻封的态度。
张泽铭忍不住在心里大骂,却不敢表现出来,但是让他就这么走了又心不甘情不愿。
闻笙见他还杵在那里,忽而笑道:“本宫最近倒是听了些乌七八糟的传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今想来倒也并非凭空捏造,让张大人这般执着的莫不是令公子的事情?”
听到闻笙开口,张泽铭莫名胆寒起来,他对这个手上沾了人命的长公主要更为忌惮。
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张泽铭不敢说太多,直接跪了下来,请闻封还他儿子一个清白。
哪知话音刚落,就传来一道轻笑。
闻笙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语气充满了惊讶:“张大人,陛下如何还令公子的清白?又不是陛下传出的谣言。”
“不……”
“再说了,张大人,你这可不是好习惯啊。一出事就找陛下帮你排忧解难,大事小事都找陛下,怎么,陛下是什么媒人吗?不仅处理大燕各事,现在还要关注朝臣儿子名声如何,婚配如何吗?”
张泽铭连忙抬头行礼:“微臣并无此意!只是国有国法,宣王即便是皇室成员却也不该视国法于无物,甚至在众多百姓面前这般折辱犬子,这令皇室颜面何在?令国法尊严何在?!”
“笑话!”
冷酷的女声紧接着他的话边而出,仿佛迎面甩来一个火辣辣的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