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和他的行动小队,就这样纹丝不动地停留在冰川盆地的边缘制高点,他们的存在几乎与这片被极寒统治的白色荒原融为一体。
队员们呼出的热气,都经由脸上的防护面罩处理后方才排出,以免在超低温下形成过早暴露位置的白色雾气。
停留在制高点的队员分别有两个任务:一是通过高倍率、多光谱观测设备,持续监控下方盆地中那艘外星飞船残骸的任何细微变化。
二是利用热成像与声波探测器,严密监视地面上那些已经抢先一步、占据了这片不祥之地的服从派成员的一举一动。时间,在这片白色炼狱中仿佛被冻结拉长,每一秒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等待。
不知过去了多少个令人麻木的小时,直到那吝啬的、属于极北之地的短暂黄昏终于不情愿地降临,给无垠的冰原镀上了一层诡异的、介于深蓝与暗紫之间的色调时,预料中的情况发生了。
在盆地外围,与他们潜伏点相对的另一侧地平线上,引擎的低沉轰鸣声穿透寒风,果不其然地出现了一支新的车队。
队伍由一辆经过重度极地改装的8x8重型卡车领头,后面跟着数辆同样配备了宽幅履带或低压轮胎的全地形轻型载具。为首那辆重型卡车的厢式货柜侧面,赫然喷涂着一个扭曲的螺旋与眼睛构成的徽记——与下方营地里那些服从派成员作战服上、以及先前无人机侦察到的pmc标识完全一致。
这支援军的到来,不仅带来了更多装备精良、神情冷酷的雇佣兵,还有大量的物资补给箱。
服从派显然对这艘外星飞船志在必得,他们深知自己并非唯一的觊觎者,几乎是在车队抵达的同时,他们便以惊人的效率,利用预制构件,迅速在营地外围构筑起了一道简易但绝对有效的环形防御工事。
数盏大功率探照灯被架设起来,刺目的光柱如同冰冷的触手,在昏暗下来的冰原上缓缓扫动,将营地周围百米范围照得亮如白昼,也给秦风小队的潜入增加了数倍的难度。
与此同时,针对那艘漆黑外星飞船的切割工作,他们也正不分昼夜、毫不停歇地进行着,那台被安置在船体旁的大型切割设备发出一种高频的、令人牙酸的嗡鸣声,即使隔着相当远的距离,也能隐约感受到其能量输出的强大。
然而,在这极寒得连钢铁都会变脆的环境下,似乎就连最先进的高能切割设备,其效率也仿佛被无形的极寒之力所扼杀,进展变得迟缓。
经过了整整半个地球日的持续作业,也仅仅是在那不知由何种材料构成的外星船体外壳上,切割出了一个直径约莫一米见方、边缘闪烁着金属或非金属熔融后诡异光泽的洞口——这个尺寸,差不多刚好可以容纳一名全副武装的成年士兵匍匐通过。
“队长,外星船体已经被打开了一个破口,尺寸约1x1米,重复,目标出现破口。”
趴在高处、如同幽灵般潜伏于至高点的狙击手,立刻通过加密的窄带通讯,将这个关键信息汇报给了秦风。
秦风的目光在pdA上显示的实时战场态势图与无人机传回的热成像画面间飞速切换,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生物计算机,迅速评估着这一变化带来的机遇与风险。
破口的出现意味着“服从派”即将进入飞船内部搜寻,他当即下令,让已经连续监视了数小时的队员暂时撤至特种车内休整,由另一名精确射手接替其警戒位置。
而他自己,则迅速调出了车载计算机中的高精度区域卫星地图,结合先前无人机记录下的敌方增援车队行进轨迹与地形特征,凭借着丰富的战场经验和对敌人后勤规律的推断,开始在心中默默计算和判断敌人下一波补给或接应车队可能出现的时间窗口与行进方向。
根据他自己第一次探索那艘坠毁在塞尔维亚的外星飞船时的“惨痛”经验来看,像这种结构复杂、内部环境未知的密闭空间搜寻,即便目标明确,进入飞船内部的武装搜寻队,最多也只需要一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才能大致摸清内部结构并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关键在于,即使他们成功将那具可能蕴藏着宇宙奥秘的异星遗骸搬运出飞船,前来接应他们的补给或撤离车队,也不太可能选择在能见度极低、极易迷失方向且危险重重的极地黑夜中赶到。
最快、最稳妥的选择,必然是等到大约四小时后,天光重新亮起、能见度恢复的时候。
这就意味着,从现在开始,到预计的黎明时分,这中间的几个小时,正是服从派完成初步探索、找到目标、但后续支援尚未抵达、防御力量可能因长时间作业和低温而出现疲惫松懈的黄金窗口期!
这将是秦风等人采取突袭行动、从敌人手中夺取外星尸体的最佳、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如果不趁着这个敌人心理和生理上的低谷期果断行动,一旦等到天亮,敌方防御工事完全巩固,甚至可能有更多援军抵达,那么他们此次行动的成功率将急剧下降到接近于零,甚至还有可能陷入重围,面临全军覆没的灭顶之灾。
决心已下,秦风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绝。他迅速在战术平板上开始了精密的排兵布阵,依据每个队员的专长和心理素质,快速而清晰地分配了各自的职责与行动路线。没有激昂的动员,只有简洁、精准的指令,分配完毕后,行动即刻开始。
刚刚派出的狙击手将继续留在制高点,利用其加装了先进火控系统和的远程狙击平台,提供精确的火力支援、压制任何暴露的敌方重火力点,并实时通过加密频道汇报战场动态。
无人机操控员则留在特种车内,负责操控无人机提供持续的空中侦察与战场感知,为突击组指示目标、预警威胁。
剩余的所有队员,包括秦风本人在内,则组成地面突击组,穿戴好全套的极地作战装备,宛如融入黑暗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开始向盆地内部潜入。
他们利用陡峭的冰坡作为天然的滑道,背靠着坚硬刺骨的冰壁,以一种近乎无声的方式,控制着速度缓缓向着盆地底部滑去。
冰爪在坚冰上划出细微的摩擦声,几乎被呼啸的寒风所掩盖,不一会儿,他们便顺利抵达了盆地底部松软的积雪层。
头顶上方,雪白的无人机如同忠诚的守护者,同步降低高度,盘旋在他们上空约五十米处,通过热成像模式为他们提供着前方的实时视野。
才沿着预定路线向前摸索了不到一百米,他们便遭遇了敌人在盆地外围设立的第一个防御节点——一座由防御护板和金属支架临时搭建的、带有热源和探照灯的警戒哨站。
无需秦风发出任何指令,无声的战术默契便在小队与高处狙击手之间瞬间达成,后者甚至没有进行多余的瞄准动作,仿佛那两名哨兵的生命轨迹早已被他牢牢锁定。
呼啸的、仿佛能撕裂灵魂的极地寒风中,极其微弱地、几乎难以与风声区分开来的,夹杂了两声沉闷的、某种高速旋转的尖锐物体划破稠密冷空气的“噗嗤”声——那是特种狙击弹命中目标的声音。
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原本驻防在探照灯后面、正百无聊赖地跺脚取暖的两名雇佣兵,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头部的防护面罩几乎同时爆开一团模糊的血雾,在热成像视野中尤为明显,连一声临死的哼声都没能发出,便软绵绵地向后倒了下去,沉重的身体砸在雪地上发出两声清晰可闻的“噗通”闷响。
一听到那代表威胁解除的落地声,秦风没有丝毫犹豫,好似捕食的雪豹般,猛地从临时的冰雪掩体后窜出,以一个迅捷利落的战术翻滚动作,越过低矮的防御工事,闪电般冲进了探照灯哨站内部。
身后的队员们紧随其后,动作同样迅捷而无声,迅速控制了哨站,并将两具尚有余温的尸体拖入阴影之中。
在肃清了这个外围哨站,并利用其作为临时掩护向内推进后,这座被服从派临时占据的营地,其更深处才逐渐显露,越是深入营地内部,就越能感受到这座废弃科考站曾经的辉煌,或者说,是那个红色帝国不惜代价拓展极地存在的野心。
那些主体结构尚存、但已被冰雪侵蚀得斑驳不堪的预制舱段建筑外墙上,时不时还能看到褪色严重、几乎快要被自然完全遮盖住的、用俄语书写的模糊标语与那个熟悉的、象征着一个逝去时代的镰刀锤子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