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在车库穹顶盘旋,凝成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霓裳的发簪卡在机械羽翼的齿轮间,随着每一次挣扎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顾西洲站在操纵台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扯动黄铜操纵杆,管道喷出的灼热废气在她墨色旗袍下摆燎出一道金边,像是命运给她的裙裾绣上了最后的纹饰。
\"这畜生只认苏家人的血。\"他碾碎掌心血泡,将鲜血抹在斑驳的仪表盘上。机械凤凰的琉璃眼珠突然泛起猩红,如同被唤醒的凶兽。霓裳被气浪掀翻,后背撞上布满油污的维修架,玻璃柜碎裂的声响里,父亲的工作日志如枯叶般簌簌飘落——泛黄的纸页上,手绘的凤凰骨架竟与眼前这具机械怪物的轮廓完美重合。
簪子刺入压力阀的刹那,蒸汽裹挟着二十年前的录音喷涌而出:\"霓霓乖,这是送你的生辰礼...\"父亲温柔的声音混着金属摩擦声,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霓裳的瞳孔骤然收缩,机械凤凰敞开的胸腔里,静静躺着她五岁那年弄丢的鎏金长命锁,锁面上\"平安喜乐\"四个字已被岁月磨得模糊。顾西洲的佛珠缠上她的脚踝,檀木珠串在高温中炸裂,迸出的不是木屑,而是冷冻二十年的凤凰胎羽,每一片都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你父亲用你的脐血喂了它整整十年!\"顾西洲撕开左袖,机械臂的齿轮缝隙里卡着半片带血的指甲——与霓裳右手小指残缺的月牙严丝合缝。机械凤凰突然发出凄厉哀鸣,喙部张开吐出一卷泛黄的设计图,那泛着诡异蓝光的墨迹,分明是cR-9溶剂的配方。
霓裳扯断旗袍盘扣,金线缠住通风管道借力荡上横梁。父亲用朱砂在梁上标注的检修日期,恰是她被顾家收养那天的黄历。蒸汽模糊了钢架上的警告标语,在空气中凝成母亲最后的背影——那个瘦弱的女人正将胚胎试管嵌入机械凤凰的动力核心,颤抖的手指在金属表面留下带血的指印。
\"赝品也配碰苏家的宝贝?\"顾西洲按下自毁按钮,齿轮咬合声如恶鬼嚼骨般令人毛骨悚然。霓裳跌进废弃零件堆,掌心被父亲雕刻的备用钥匙硌出血痕。黄铜钥匙插入凤凰尾羽的刹那,机械眼珠突然淌出滚烫松脂,裹着一张泛旧的生辰帖飘落——男方赫然写着顾西洲的名字,而女方却是一个她从未听过的陌生闺名。
蒸汽管爆裂的巨响中,霓裳看清熔炉内壁刻满的正字。每道笔画都对应父亲日记里的试车记录,最终在炉壁上汇聚成她锁骨烫伤的形状。机械凤凰突然调头冲向顾西洲,喙部叼着的不是武器,而是她婴儿时期穿过的百家衣,那些细密的针脚里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以为它护的是你?\"顾西洲扯开衬衫,心口纹着的cR-9编号正在渗血。机械凤凰的钢爪穿透他肩胛时,霓裳在纷飞的棉絮里看清襁褓暗纹——那根本不是祈福经文,而是苏氏股权转让书的微缩副本,每一笔都浸透着权力的血腥。
暴雨冲破车库天窗,水流在油污地面汇成父亲最后的遗言:\"凤凰泣血处,方见金锁开\"。霓裳的簪子插入凤凰泪腺,流出的不是机油而是母亲封存多年的血样。顾西洲的嘶吼与机械崩塌声共鸣,在最后时刻将佛珠塞进她掌心——108颗珠子内壁,全都刻着触目惊心的\"cR-9-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