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杯底在桌面上磕出清脆的声响，拉布维多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相框边缘，目光随着木姜的视线投向窗外巨大的球形屏障。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异能者。”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正如你所见，城内的供能系统出了些问题，这些屏障坚持不了多久。”
窗外，防护罩表面泛起涟漪般的波动，像垂死病人微弱的心电图。
屏障外是喧嚣的沙暴，屏障内是一片死寂，如同一座空城。
“二十年前，我们在北极冰层下发现了一种特殊晶体。”拉布维多转动轮椅，从保险柜取出一块巴掌大的黑色矿石。
矿石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
“我们叫它'希望的心脏'。”
“它就是这些屏障的能量来源。”枯瘦的手指轻抚矿石，“我们在城市地下建造了十二座能量塔，理论上可以维持防护罩运转百年。”
\"理论上？\"木姜敏锐地抓住关键词。
拉布维多苦笑一声：“当时我们并不知道末日会降临，那以后沙尘暴的频率是之前的数十倍，加上几次异种袭击，屏障的能量已经不足以支撑百年。“
“而且一年前，地下的矿石不知什么原因，开始衰变。”他调出一段全息影像，画面是底下的十二座能量场，环绕在城市的各个位置，其中三座已经变成刺目的红色，表明已经枯死。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最多……十几年的光景就会分崩瓦解，这还是往好了预测的结果。”
十几年吗？木姜手指轻轻敲着玻璃。
异种在不断进化变得强大，长此以往，屏障的寿命只会少于他所预测的一半，甚至更少。
冥冥中，木姜似乎有些猜测到对方今日叫她来的目的。
“你们为什么不派人继续寻找这种矿石？”
拉布维多摇摇头，“这次的沙暴来势汹汹，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出去。”
“我看你们准备了很多物资。”
风沙没来之前，木姜探过这座城的底细，发现他们一直在生产物资，数量庞大，却始终不见他们用在何处。
而今天她好像有了答案。
“那些都是为了维持矿石能源所做的准备，因为我们无法开采到这种矿石，所以每两个月都会准备一批物资，和外面的人做交易，再过几天就到约定的时间，但是我们现在根本就出不去。”
拉布维多闭上眼睛，沉重而悲痛，随后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木姜。
他无时无刻都在观察着她的表现，说了这么多，她平静的态度让他手指微微弯曲，像是下什么决心，点开一个加密文档。
“为了让这座城活下去，我们尝试了很多办法，甚至——”他的声音突然哽住。
“甚至在活人身上做实验。”木姜顺其自然的地接上他的话。
却没想到这句话是多么的惊人震惊，拉布维多像是被人定在那，宛如诧异面容的雕塑。
加密文档里是他们这些年所有的研究数据，他还没点开木姜就已经说出了真相。
轮椅猛地一震，拉布维多僵硬的抬头，却对上木姜了然的目光。
后者看向他泛起青色的手臂，针尖扎刺的痕迹还没完全消退，然后缓缓开口：“您之所以这么久都还没痊愈，反而越来越差，不就是您也参与了实验。”
“您真的相信有那种东西的存在吗？”那种能激发人类觉醒，将普通人变成异能者的东西。
如果真的有人能制造出这种东西，那么世界的规则将向人类倾斜。
拉布维多真的没想到木姜会清楚到这种程度，他们明明配备了最严密的安保，也终究拦不住一个异能者。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木姜重新回到沙发上，随手搭在扶柄上，认真回忆：“也许是我夜闯7区的时候，也许是在看到契夫的第一眼，又或许更早刚踏进这座城开始。”
她的每一个“也许”都在拉布维多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多年前那场血月绿幕，全世界的人类相继觉醒了异能，可他们巴金斯却像是被世界抛弃的孩子，竟无一人觉醒出异能。
因此这么多年来，他们都执着于研究出能够激发人体异能的东西，为此不少人自愿奉献身体，这其中就包括契夫、拉布维多以及朵巴扎。
只不过朵巴扎并未同他们一起，而是自行研究，此前木姜发现的暗室就是为此。
疲惫无神的瞳孔倒映出木姜泰然自若的姿态，他眼眸中闪过惊讶与兴奋。
惊讶她敏锐的观察力，惊讶那晚她竟然也在，更为接下来要说的事感到兴奋，他相信对方一定能做好这件事。
“那天所有的监控设备故障，7区失窃，我没想到你竟然也在那里。”
“失窃？”“这可跟我没关系，那晚我只是进去溜达了一圈，什么也没做。”
“别紧张，我当然知道，你什么也没做。”
木姜淡定捋头发，紧张？呵呵……她有什么好紧张的，开玩笑。
“所以，您果然知道。”她的眼神骤然变得严肃，靠近几分，“既然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做的，您不打算阻止吗？”
拉布维多把咖啡推到一边，浑色的水浪卷起泡沫，又平淡消失。
“这座城发生的一切都在我的视线里，朵巴扎为了我这个位置与其他人合作，偷走7区的防护钥匙，这些我都知道。”
“我已经安排好一切，如果他们真的那样做了，我将会亲手终结这一切，哪怕他是我亲爱的弟弟。”
木姜低头，盯着眼前冰冷的咖啡杯，并没有询问他具体安排，因为她此行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要问他，而这也他最期待的。
“您说这么多，是想让我们帮你什么，上次您承诺的宝藏似乎还没有兑现，现在又打算怎么说服我呢。”
见她提及宝藏的事，拉布维多笑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
他从黛西的事说到基地的现状，目的就是一步步拉近和木姜的距离，为他接下来的请求做铺垫。
“木姜，你是我见过最强大且心思最缜密的异能者。”
“我所说的宝藏——便是这座城。”
桌面的文件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将的基地一切转让给木姜，基地内所有事物全归她一人派遣。
拉布维多的决定直接将一座无主之城，画上了木姜的名字。
“为什么是我？即便这样，外面那些人又凭什么会听信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