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洛夫的话让这一家人彻底绝望了,他也没有想要提醒这他们正确的语法该怎么写。
穷苦人悲惨的命运就像这瓣从空中飘落的雪花一样。
轻微而又无力,只能随着呼啸的风声在四处游荡,但终究会掉落在地上化作一滩任人踩踏的水渍。
唯有那静静的戈顿河才能埋葬这悲惨而又平凡的一生。
算了……我已是这河中鬼,又何必惦记那落水人。
凯洛夫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绕开了这一家可怜人,他还需要拖着200磅的货物回到店里。
那个吝啬的舅舅可不会给他多少时间去浪费。
“等一下先生,这个拿好。”
绝望的声音又一次从身后传来,这一次那位受伤的男人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染血的布包。
他大口喘着气掀开了布匹的一角,一张一张地捡起了放在里面的戈比,数了两遍才抬起头来对凯洛夫说道。
“一共133戈比,这已经是我们所有的钱了。”
“先生我只求你一件事,能不能把我的女儿给带到城里去。”
男人右手托着将钱递给了凯洛夫,他眼睛里含着泪光,苍白的嘴唇在不停颤动着。
他身后的女孩搀扶着自己的母亲低着头似乎在啜泣,而这位妇女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自己女儿身上,似乎已经快不行了
“……”
凯洛夫紧闭着嘴唇,他的理智告诉他决不能接下这个麻烦,但他良心却在无时无刻地谴责着他的犹豫。
已故的父亲曾经教育过他如果有能力就要尽量去帮助一下其他人,我帮你、你帮我,大家互相帮助多了才能把日子给过好了。
然后他父亲就因为帮穷苦人讨公道死在了街头混混的手上……
凯洛夫曾经发过誓再也不去学父亲那个傻样,他要做舅舅那样自私自利的人。
只有那样人才能发大财,才能活得久。
然而这一次他却再度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就像他那一直不舍得放下的良心一样。
“我可以帮你们把牌子上的字给改了,也可以带你姑娘过去。”
“但是城门口的卫兵都不是傻的,城里就那么点大的地方,大家互相都是认识的。”
“丑话说在前面,他们要是发现了我可不负责的。”
凯洛夫接过了男人递来的戈比,懒得数就塞到了自己的棉衣内衬里。
接着在路旁随意折了根树枝,他抹了点木炭就在那块赝品身份牌上写好了正确的文字。
尽管这一段文字要比普通的加粗了一些,但除此之外乍一看就没什么问题了。
“只有这个姑娘,你们两个不进去吗?”
凯洛夫将弄好的高仿身份牌递给了男人,而男人又交给了自己的女儿。
对于这位小伙子的问题,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给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
他后退了一步从另一侧搀扶起了自己的妻子,然后语气温柔地对着自己女儿说道:
“去吧,柳芭,别担心我和妈妈,我们有办法的。”
男人颤抖着在女儿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拍着她的肩膀送别了自己的女儿。
小姑娘沉默着来到了凯洛夫身边,她有着一头亚麻色的头发,看年纪应该只比凯洛夫要小上几岁。
她很懂事,一过来就帮凯洛夫扛起了雪橇板的缰绳。
两个人一起拖雪橇的速度就要比凯洛夫一个人的时候快多了,他们很快就走出了森林。
一阵熟悉的旋律就隐约从身后的林间传来。
【静静的波涛在河面上婉转流淌,一首悲歌在哀悼着死亡】
【戈顿河声潺潺,我的歌喉喃喃】
【戈顿河啊请把我来埋葬】
……
【静静波涛是我们最后的棺椁,天空褪去了最后的光芒】
【戈顿河水萦绕,冰冷将我怀抱】
【戈顿河啊请把我来埋葬】
……
这首歌凯洛夫也会唱,那是他父亲还在世时候经常唱的,但是真正归于戈顿河的这份部分却很少唱给他听。
年幼的凯洛夫不知道这最后一段歌词中的含义,等他已经明白的时候自己的父亲也早就埋葬在了城外的山岗上。
这首悲歌是希德罗斯人悲惨一生最为文雅的写照,也是这对父母送给小姑娘最后的礼物。
细微的啜泣声就在凯洛夫身旁,他能感受到紧绷的绳子那头传来的颤动。
“……”
凯洛夫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怎么也开不了口,他只能和这位陌生的姑娘一起拽着雪橇彻底走出了悲歌的旋律。
看着远方的城墙,那是霍米林茨克匍匐的身躯,也是凯洛夫唯一能艰苦活着的地方。
“马上就到城门口了,歇歇吧。”
凯洛夫语气平淡地说着,这点路程对于他来说基本不算什么,但是小姑娘却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了。
“给,我的饼子分你一半。”
拿出了维勒给自己半块饼子,凯洛夫撕下了一半递了过去,小姑娘抬起头来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但是却没敢接过饼子。
“拿着吧,这是我搬货回去的报酬,你帮我一起拖了就分你一半。”
凯洛夫一把将四分之一块饼子塞到了小姑娘的手里,然后将自己的那部分大口地塞到了嘴里。
他鼓着腮帮子语气含糊着说道:
“快到城门边了也不怎么太平,赶紧吃了别被人抢跑了。”
这下小姑娘才总算吃了,她吃得很快,但动作却很小看着跟小老鼠一样。
凯洛夫光是看着这个吃相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对了,我叫凯洛夫,伊西多尔·凯洛夫,你叫什么名字?”
可能是分享了一小块饼子的缘故,小姑娘对凯洛夫没有那么怕了,但是声音依旧是怯生生的。
“柳博芙·巴拉诺娃。”
小姑娘说完名字之后就再度沉默了,凯洛夫也逐渐习惯了她这样的性子,不过为了之后的能够顺利把小姑娘给带回去他还是多问了一个问题。
“擦桌子、洗衣服、给客人端酒送菜这些会吗?”
凯洛夫本来还想问砍柴、挑水、打扫马厩这些的,但是看到柳博芙瘦弱的身形之后就没有说出来了。
“前面两个我会,后面的不会但是我可以学。”
“那之前你父亲说你还会木工的活,这是真的吧?”
“我只会用小雕一些小东西,大件的家具父亲没教我,本来是想要教给弟弟的……”
说到这柳博芙再度沉默了下去,而凯洛夫也识趣地没去问。
一高一矮两个少年人就这么拖着雪橇又走了很长的一段路
现在他们到城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