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巨阳如今兵力外调，除非特殊情况不得出城。他们便滞留于此，天天嚷嚷着要北行。”
听闻嬴轩皱眉，王丞连忙起身。
“莫非他们让您不悦？我这就叫他们离开巨阳！”
话未说完，嬴轩摆手阻止，“无妨，按规矩来便是。”
话音刚落，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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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鹰在此地极为少见，众人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却发现这只鹰竟如此矫健，全身漆黑夹褐的羽毛，双翼展开足有两米余宽。那尖喙锋利且修长，即便在空中掠过也能令人感到猛禽的霸气。
嬴轩目光微凝，这是只成年金雕！它怎会在这一季经过此处？
店小二端来热腾腾的炖肉，打断了他的思绪。嬴轩转头嘱咐章邯挑选些易消化的分给日渐衰弱的张良。
接着扫了眼王丞。
“继续讲。”
九江的叛乱，要从这场瘟疫讲起。
九江之地，屈、景、昭三大族汇聚，寿春繁华远非巨阳所能及。按常理，三大宗族怎会让瘟疫在这么关键的地方肆虐，而且连自家族人都大量死亡。
王丞停顿片刻。
直到九江郡守忍无可忍，命令各县将病人集中隔离，才稍有缓解，却引发了更大的动荡。
起初不过数百家眷不满，没几天就发展成数千人叛乱。
郡守急调军营支援，结果四周反抗愈演愈烈。不但有人烧毁军粮，还挡住了大军前进。短短一日路程，拖延了三天，抵达时已成万人规模。
王丞情绪激动，喝了一口茶。
更糟糕的是，阴陵、曲阳、钟离几个大城相继落入叛匪手中。大泽乡派出的千名士兵，竟无法攻下一城。
郡守得知后，立刻上报朝廷，打算坚守寿春，并寻求淮阳和四川郡的增援。
然而，才派使者求援第二天就没了音讯。寿春也被叛匪掌控，三大宗族毫无作为，甚至像是在助纣为虐。
嬴轩眉头紧锁，这与他得到的情报不符。
“不是听说，大泽乡的军营是在平叛之后才再次反叛的吗？”
王丞一愣，眨眨眼。
“大泽乡的几千人早就失踪了，哪里有什么平叛？”
随即恍然大悟。
“哦！您指的是上报朝廷的说法吧？”
“定是四川郡那个郡守，此人爱慕虚荣，可能把这当作普通民变，还未核实就上报了朝廷。见事态失控，又补发一次报告。”
嬴轩眉头更深。
如此看来，这次反叛规模巨大，背后不知联合了多少力量！
嬴轩一直想不明白，越人为何要将大秦的注意力吸引到南越的存亡之上。难道那些被蒙骗的贵族是疯了吗？秦国还未衰败，秦始皇稳坐咸阳，反叛简直是自寻死路。就连那位兵仙人都选择蛰伏，说不定正在做什么美梦。这些人究竟哪里来的胆量？
屈敬显然不会愚蠢至此，这些人也绝非糊涂虫，这其中一定有嬴轩尚未察觉的关键点。
他不怕面对敌人，就怕冒出一个他完全摸不透的对手，就像这个越人，历史中竟无丝毫记载。嬴轩皱眉望向寿春，希望能通过此次行动拨开迷雾。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王丞所能知晓的了。他知道淮阳和四川两地的郡守已率兵南下，直逼寿春。
嬴轩掌握充足信息后，不再迟疑，带着王丞下楼。他对王丞说道：“这是我的首席幕僚，现中毒严重，我来此是为了求取解药。”
王丞见到张良嘴唇发黑，心中狂喜。此人能引荐给嬴轩，定有所求，只要自己办好此事，重返咸阳不过是举手之劳。果然，嬴轩继续说道：
“前线危险，他身体又太虚弱，我决定留下他。你负责照顾好他，若我回来前他还活着，便调你回咸阳；反之，不仅你，就连刚才射我一箭的人也得陪葬，谁都逃不过。”
此言令王丞浑身一震，但这震颤并非恐惧，而是兴奋。嬴轩的话表明他对自己极为信任，能直接决定自己的去留。
王丞激动地表态：“请宽心，只要我尚有一息，必保他安然无恙！即便他魂魄被夺，我也定将其找回！”
嬴轩满意地点点头，安顿妥当后找间房休息片刻，毕竟连日奔波，已是疲惫至极。
临别之际，心中莫名一动，回头瞥了一眼。
发现那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正从二楼与他对望。
高远的天际间，金雕盘旋不止，迟迟不肯离去！
那人见嬴轩回眸，行了个标准的贵族礼。
嬴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眉头微皱，未予回应，转身回房安寝。
临睡前还在想，不知中尉与思苟宰能否擒住另外一人。
罢了罢了，凡事不可苛求尽善尽美，抓不住也无妨，只要思苟宰没跟来就好。
不然这般重大的叛乱之事，若让他知晓，回咸阳一宣扬，又会引起人心不安。
……
此时巨阳城西数十里外。
中尉拖着几乎瘫痪的双腿，臀部早已麻木无知。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被骏马驮运的货物。
望着前方光芒四射、不断催促前行的思苟宰，中尉满是无力。
这还是人吗？
这是中尉首次领教狂热信仰者的可怕之处。
原本他们星夜兼程，在公子命令后的次日清晨，借助信鸽指引于咸阳以南百里捕获越人下属。
不仅夺回名单，还将此人活捉后交付给暗卫。
就在他心满意足地夸赞与思苟宰共事为幸时，
这位狂热信徒却毫无停歇之意，一心奔向九江。
“公子在等着我！巨大的阴谋正等待我去揭开！”
“绝不能在此耽搁时间！”
若非中尉拼死拦阻，提议至少休整数个时辰，说不定他早就三天不眠不休全力赶路。
精疲力竭的中尉再次哀号。
“还要多久？我真的撑不住了！”
思苟宰看向不远处的驿站。
“这是最后一站了！过了这儿就到巨阳。”
“按公子马车的速度，现在应该已停在巨阳，我们追上了！”
思苟宰眼中闪烁着即将达成目标的期待，丝毫不见疲惫。
“中尉，请加快速度，否则等到了，公子可能就离开了！”
“你越慢，之后就越难休息！早到说不定还能打个盹！”
最后三个字点燃了中尉的希望，他猛然喊了一声“驾！”
以求生般的意志冲向巨阳城！
几天同行下来，他们彼此已熟悉不少。
思苟宰望着焕然一新的中尉，不禁叹息摇头。
“昌玄，人生短暂，壮年不过几十载，这般活着怎能让此生不留遗憾？”
然而中尉毫不在意，一边朝巨阳疾驰，一边答道：
“我并无什么宏伟目标，能把家小照料妥当，对得起朝廷给的俸禄便罢。
再说，公子交代的任务我都完成了！我问心无愧。”
思苟宰深感无力，无论怎么劝说，这类人无法体会到追寻信仰时那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看来，唯有公子能够理解我！
抬眼望向渐现轮廓的巨阳城，思苟宰也难掩激动，过了巨阳便是九江，那里有多少未知等待我去探寻？
……
匆匆休整数小时后，嬴轩梳洗完毕，带领众人预备南下直入九江郡。
出发前，嬴轩逐一检查随身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