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浓稠的墨汁,渐渐浸透醋库胡同。这条狭窄逼仄的巷子坑洼不平,两侧低矮的土坯房歪斜着,仿佛随时都会倒塌。墙面上斑驳的泥灰大片剥落,露出里面粗糙的砖石,偶有几处用草绳胡乱捆绑着,权当支撑。
王癞皮左腿上的木棍,“笃笃” 地敲打着青石板路。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破旧的粗布衣裳上,布料上的补丁和污渍显得愈发刺眼。他的头发油腻打结,胡乱地堆在头顶,一张脸被岁月和风霜刻满沟壑,皮肤黝黑粗糙。
推开自家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屋内昏暗潮湿,霉味夹杂着一股说不出的酸腐气息扑面而来。一张破旧的木桌摆在屋子中央,上面放着几个豁口的碗,角落里的土灶冷锅冷灶,没有一丝烟火气。
“回来了?”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水秀樱扶着门框,缓缓走了出来。她身形略瘦,面色微黄,眼神里满是疲惫与无奈。身上那件褪色的蓝布衫补丁摞补丁,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更显单薄。头发随意地用一根褪色的布条束着,发丝垂落在脸颊两侧。
王癞皮点点头,一屁股坐在那张破旧的木凳上,发出 “吱呀” 一声呻吟。水秀樱叹了口气,说道:“家里快没米了,缸里就剩那么一点点,明儿可怎么过?”
王癞皮眉头紧皱,用粗糙的手掌抹了把脸,闷声说:“我会想办法的。今天我在街上见到郭二少了,可奇怪的是,二少爷好像不认识我了,不过马海凡倒是和我打了招呼,现在衣着光鲜,被二少爷看重就是不一样。”
水秀樱眼睛一亮,急切地说:“你以前不是替郭二少做事情的吗?赶紧想想办法啊,咱们都快吃不上饭了。你去求求马海凡,让他在二少爷面前美言几句,说不定能谋个差事,也好有口饭吃。”
王癞皮沉默良久,最终咬咬牙,“行,我去试试。”
两日后,王癞皮在城郊一处简陋的酒馆里约了马海凡。见到马海凡的那一刻,他立刻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迎上去,“马大哥!您可来了,我在这儿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您盼来了!”
马海凡穿着一身崭新的藏青色绸缎长衫,腰间系着精致的玉佩,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与王癞皮形成鲜明对比。他大大咧咧地在椅子上坐下,斜睨了王癞皮一眼,“找我什么事?有话直说。”
王癞皮急忙给马海凡斟酒,谄媚地说:“马大哥,您如今可是二少爷跟前的红人,小弟我羡慕得很呐!”
马海凡摆摆手:“你别在这拍马屁,快说!我赶时间。”嘴角却不由得微微上翘。
王癞皮连忙低声问道:“我就想问问,郭二少怎么好久都不吩咐做那些勾当了?您还记得吧,以前咱们时不时能接到二少爷的指示,他看上的女孩,咱们绑来之后,就藏在您屋子里,等他去享用。可自从绑了那个卖花的女孩回来,二少爷就没再吩咐过。”
马海凡端起酒杯,轻抿一口,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随即又放松下来,“近期二少确实忙得很,还受了两次伤。不过,他好像对一个女的很感兴趣,是他表兄的小妾,叫尤三娘,不过这事儿还得落实一下再说。你打听这些干嘛?”
“我就是好奇罢了。”王癞皮连忙赔笑,从身后拿出一坛酒,“马大哥,这是我好不容易弄来的好酒,孝敬您的!我好羡慕您啊,能跟着郭二少做事。”
马海凡看着那坛酒,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哈哈,你也是我的老兄弟了,别这么客气!不过。说起二少爷,确实挺好的。你知道吗,孙陶把侄子孙攸介绍给二少爷,现在都成他身边红人了,还有孙陶的堂兄孙明,二少爷给了很多工程他干,想必赚了不少。”
“我这不是想着,要是能再跟着二少爷做事,一家人也能有口饱饭吃。还得劳烦马大哥在二少爷面前帮我说说好话啊!”
马海凡伸手拍了拍王癞皮的肩膀,“行,我记住了。不过能不能成事,还得看你的造化。
王癞皮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谢谢马大哥!只要能有机会,小弟我一定肝脑涂地,绝不负马大哥和二少爷的信任!”
夜色渐深,酒馆里的人渐渐散去。王癞皮望着马海凡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