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十五年夏朱厚照在正阳门接过「应州大捷」贺表,红底金字的捷报与午门「工器警示碑」上的黝黑火绳枪残件形成刺目对比。他指尖划过碑身「工器治国」的阴刻大字,忽然转身对青禾道:「威宁海屯田户的火铳,需让耕夫握得住、用得巧——此乃火德星君托梦所示,误了农时便是渎神。」
青禾立时肃容领命,她素知陛下常于豹房「夜祭火德星君」,凡军国重器皆称「天赐」。三日后尚工局送来的「锄铳」木柄上,新刻的「火德」纹章栩栩如生——三簇火焰环绕犁头,赤铁粉混松烟墨的填刻在阳光下泛着金红。匠户们私下传言,这纹章是陛下亲执朱笔点化,夜间能映火星,端的是神物气象。
「星君托梦时,特意指点了「三段式木柄」,」朱厚照在豹房展示样品,铳托尾部的火焰纹章下,「林夏」二字刻痕已被巧妙打磨为火焰纹路的一部分,「锤柄可镇邪,锄板能开阳,镰刃断荆棘,此乃三才之器。」青禾叩首应是,命匠户在木柄中段嵌入磁石,使锄板与镰刃吸附时发出「当啷」清响,暗合「火德金声」的谶语——她全程垂目,未敢多看陛下案头的《火德真君宝录》半眼。
七月演练那日,三百锄铳在阳光下划出金红弧线。朱厚照遥见耕户们旋开木栓时,纹章反光如流火掠过草尖,忽然想起《林夏笔记》里的「条件反射训练法」,遂命人在梆子声中混入铜铃响——三长一短,正与「火德星君」四字平仄相合。青禾站在一旁,目光始终落在耕户动作上,听着铜铃与磁石碰撞的清响,心中只琢磨着如何将验硫片与纹章检测结合,绝无半分旁骛。
红柳峡堡之战当夜,朱厚照在豹房秉烛翻阅《林夏笔记》,特意将书册扣在膝头。忽有快马传报:屯田户用锄铳镰刃削制的拒马桩,竟比寻常木刺锋利三倍,鞑靼战马见了火光纹章竟惊嘶不前。他摸向腰间的赤铁验铁石——石面「火德」二字与铳柄纹章严丝合缝,这枚石头是他亲命巧妃秘密打磨,对外却宣称「星君赐下的辨伪圣物」。青禾前来禀报战情时,始终垂手立于帐外,待他合起笔记方敢入内。
战后论功时,青禾呈上染血的锄铳,目光刻意避开铳柄纹章:「陛下,耕户们说火光照耀下,纹章似有金光流转。」朱厚照大笑:「星君庇佑之处,自有异象。」说罢将《林夏笔记》收入樟木匣,匣上「火德」暗纹与锄铳纹章两两相对。青禾全程低眉顺目,只专注汇报验硫结果,对案头的宝录与匣中物视若无睹。
暮色中,王琼望着归营的耕户队伍,感慨「火德星君护佑大明」。朱厚照指尖摩挲着笔记里「信仰支配技术」的批注,看着青禾指挥匠户清点锄铳,她腰间的验硫片袋随动作轻晃,袋上「工禾」纹与铳柄「火德」纹相映成趣——却无半分探究之意。
青禾收拾案头时,自觉避开陛下的私人物件,将《火德真君宝录》端端正正摆在原处,未敢翻动一页。窗外传来耕户们的歌声:「火德星君赐锄铳,耕得草原遍地金」,她摸向腰间的纹章,心中唯有对陛下与星君的笃信——有些秘密不必知晓,只需将验硫片擦得更亮,让每一支锄铳都经得住战火与农时的考验,便是对「火德庇佑」的最好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