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踏入楼道里的瞬间,一种久违的味道传来,是父亲拿手好菜砂锅炖牛肉的香味,但我认定是我的错觉,这种味道起码要炖一个小时才会如此香浓。
这种偶然出现的错觉并没有让我陷入恍惚,就像是刚刚出现的小男孩,他的话在无意间指引着我,这种无意间的相遇,或许也预示着我和小棠的关系,我们终究是生命中的过客,在无意间相遇,又在现实中分别,彼此生命中短暂停留的记忆,最后也一定会如烟花般消散。
太阳每天都会照常升起,但每天也会照旧离开,与其执着分别与相遇,不如简单的日复一日,在平淡的寻找属于自己的太阳,而那个每天都会升起的太阳,哪怕再美,也从不是单独为某一个人照亮的。
当我的脚步踏着楼梯,一层一层接近家门的时候,那种久违的味道却愈发香浓,看着裂开一个缝隙的家门,我终于知道这不是错觉,我的父母真的回来了...
我有点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怕眼前的一切是一种幻觉,可如此真实的味道却缓缓将我包围,我终于陷入了恍惚,竟怕一推开门后,屋子里只有我的父母,我刚刚编织的包裹着心的茧,在这一瞬间出现了裂痕。
点上一支烟,我闭上眼睛靠在门外,似乎心跳在这一瞬间都静止了...像是小时候在学校犯了错,回家之前总是躲在门外偷听一会儿,如果听见油烟机的声音,说明父母已经回家正在做饭...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如果听见打麻将的声音,那我便能放松一阵,老妈打麻将总是赢多输少,心情好了便可能放我一马...
这不过这一次,我既听见了油烟机的声音,也听见了打麻将的声音,这或许...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我又续上一支烟,继续躲在门外偷听着,我听见了老妈的声音,听见了楼上张阿姨爽朗的笑声,也听见了对门徐大姐砸牌的脆响,我甚至听见了老爸绵密的切菜声...这仿佛...又是一个好兆头!
终于...在一次牌局结束后,我隐约听见了一句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我又放炮了...”
我的心控制不住的揪在了一起,那可怜巴巴的语气和小棠的确有些相似,我期待着她能再说一句,耳朵却被麻将机的轰隆声和徐大姐爽朗的笑声彻底掩盖...
想来...我和小棠的在一起时的时间真的太短了,之前在公司的时候,她在我眼中几乎算是个小透明,而她收留我之后,我们的交流似乎也相当的寡淡。
我继续躲在门外等待着,等待着那个声音能再次传入我的耳中,我告诉自己,这一次一定能分辨出到底是不是她,这将决定我以怎样的心态走进这间屋子...我不想因为我的情绪,让父母继续为我担心。
突然裂开的门被彻底推开了,我的存在让老爸吓了一跳,实际上是他把我吓了一跳,我下意识想逃的反应才让他一惊,但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老爸将装满垃圾的袋子暂时放在门口,又淡淡的问我:“回来了怎么不进去。”
我沉默了,脑子里又瞬间慌乱了起来,在老爸即将转身回去的刹那,尴尬的比划了一下指尖夹着的烟,低声说:“抽完的。”
老爸没说什么,却随手将等待着我走进去的入户门给关闭了!他关闭的仿佛是我灵魂和肉体之间的联系,那种再次被抛弃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可我的手指在按到指纹识别区的前一秒,我又犹豫了,我真的不确定那个说“我又放炮了”的可怜声音,到底是不是她,我也不知道要以怎样的心态,再次走进这间屋子。之前那些自我安慰的设想,全乱了。
但我真的没有时间了,一根烟早已燃尽,我没有理由在老爸已经知道我回来的情况下,继续躲在门外。或许...他早已把我回来的消息告诉了牌桌上的四人,如果真的是她...不应该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便第一时间冲出屋子来见我嘛?
想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似乎找到了以什么样的心态走进家门,迎接崭新的自己!
我稳住呼吸和心跳,终于打开了我无比熟悉的家门,碰巧老妈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她的表情带着复杂的欣喜,我也做了一个似乎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她又在我脱下鞋子的瞬间,就一把拉住了我,笑着说:“回来的真是时候,帮我去玩完最后一圈牌,我去帮你爸忙活忙活。”
我的外套还没脱下来,便被老妈死死拉着手臂向原本属于我的房间走去,我心里有些纳闷,按照以往的情况,她都是吵着让我去给老爸打下手,才舍不得把最后几把牌局让给我呢。
我被老妈按在她的位置坐下,指着抽屉里厚厚的一沓扑克牌又用力点了我的脑袋一下说道:“最后一圈了啊,要是敢输没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我无奈的点了点头,看着张阿姨和徐大姐的笑脸打着招呼,最终把目光停留在了我对面空荡荡的椅子上...那个又点炮的可怜女人,怎么不见了呢!
终于...我身后的房门再次被推开,那股熟悉的砂锅牛肉香味带着陌生的身影从我身边经过,她穿着短袖和牛仔裤,却披着一件短款白色貂皮衣坐在了我的位置,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平静的呼吸和心跳,掀起了滔天巨浪。
可她却然如陌生人一般对着我淡淡一笑,她依旧是那么美,可我的心好痛,我正犹豫着要怎么开口,徐大姐拿着麻将牌便对着我的手使劲砸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也变成了“哎呦”一声。
我一直盯着小棠,她却依旧无视我的存在。我莫名感觉徐大姐就是故意的,可我却无法反驳,她又示意我赶紧理牌,一轮展现的牌局,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