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在做梦吧。
刚闭眼一秒又猛地睁开,费力想翻身坐起,左手却碰到一个冰冰凉的东西。
是夜峥。
白昭颜这才发现,夜峥趁自己睡着,竟然卷起自己离开了鹰族。
她忍住想吐的冲动,沙哑着开口:“夜峥,你疯了吗?松开我。”
白昭颜挣扎两下,蛇尾不松反紧,白蛇游得更快了。
“夜峥!”白昭颜胸中怒气翻滚,从空间取出砍刀,狠狠在蛇尾上一割。
夜峥闷哼一声,终是缓缓地停了下来,却依旧没有松开她。
血迹沾湿了白昭颜腰间的衣袖,她这次是真的动了怒,“你昨天已经答应了要解契,离开鹰族。现在是什么意思?”
“真的当我没脾气是不是?”
“今天要么你松开我,让我回去,要么我杀了你。你自己选。”
她许久没杀过人了,正好练练手。
夜峥从腰腹往上是人形,闻言,他缓缓转身。
月亮弯弯挂在天边,东边隐隐有一抹橘色的光亮。
借着朦胧的月色,白昭颜这才发现,夜峥的心口不知为何有一个血窟窿。
身上白色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成深红色,他的面色苍白,嘴唇也失了血色,看起来已经孱弱至极。
白昭颜一愣,不明白短短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夜峥:“我答应过你我会走,可没说不带你走。至于解契,我不同意。”
“疯子。”白昭颜骂了一声,他太狡猾,竟然钻语言中的空子。
“让我走,我不杀你,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我就当陌生人。”她不知道夜峥是怎么把自己带出来的,尧泽跟凛彻发现了没有。
见自己不在,他们肯定会很担心。
蛇尾往下,夜峥慢慢地松开她,白昭颜甫一落地,站稳便想往回跑。
“你回不去了。”
听见他毫无波动的声音,白昭颜停下脚步,侧身看他,“你什么意思?”
夜峥抬手捻起心口处渗透的血迹,两指摩挲开,平静的面容下有一丝被隐藏得极好的癫狂,“我伤了云飞。”
“你疯了?”白昭颜脑袋轰然炸开。
四族签过和平条约,互相牵制维持和平。
夜峥虽为蛇,却在虎族长大,此举无异于将虎族推上风口浪尖。
若鹰族问责,虎族众人亦逃不了干系。
白昭颜一时百转千回,失望地摇摇头,“为了一己私欲残害他人,夜峥,你真让我失望。”
闻言,夜峥的眼底浮现一抹猩红,眼睛变成野兽般的竖瞳,额边隐隐泛出银白鳞片波纹。
“一己私欲?”
“呵。云飞就没有一己私欲?”
“如果不是他将蛇族屠戮清除,我怎么会没有家人,我只恨没能杀了他。”
这话将白昭颜定在原地。
有些不成形的线索拨云见雾,突然变得清晰。
为何岑燃会被人重伤,丢下山崖,可他侥幸活了下来。
他口中的危险又是什么意思。
只可惜他的记忆受损,不记得了。
正因为他不记得了,所以才能在鹰族留下一命。
“不管怎么说,你这件事做的实在草率,平安喜乐还在鹰族,我必须回去。”
鹰族暗流涌动,她不能不管几个幼崽。
夜峥长出一口胸中浊气,“我知道你放不下他们,共食时就让小青带他们回虎族了。”
白昭颜皱眉,“不可能,小青讨厌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听你的话?”
夜峥垂眸,“你现在回鹰族,不仅见不到平安喜乐,可能还会被问责。在他们眼里,你已经是我的同伙。”
“我不会骗你,你信我就跟我走。”
“已经到了这里,你不想回虎族跟诺雅清算吗?”
“她害得你我夫妻分离,墨妄与平安喜乐父子分离,控制我们对你说出诛心的言论。”
“我恨她。”
白昭颜哑然,问她恨吗?
自然是恨的。
怎么可能不恨呢。
将碎发别到耳后,她拢了拢自己的衣裳,“走吧。”
夜峥眼眸一亮,随即在前开路,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两人一路走到天光大亮,白昭颜见夜峥支撑不住,先用异能替他治疗了一半的伤。
让他不致死,但一定会痛。
[叮——]
[系统:夜峥好感+10,宿主生命力+10天。]
夜峥心里软软的,顺势想牵她的手,白昭颜极快地躲开。
他的手僵在原地,又掩耳盗铃地收回。
此处距离虎族已经不远,白昭颜张望一眼,“快走吧,平安喜乐没离开我这么久过。”
“嗯。”
又走了一刻钟,小青远远地飞了过来,老远就在喊她,“主人!主人!”
白昭颜挥了挥手,见只有小青一个,不免蹙眉,“平安喜乐呢?”
小青扑过来抱住她的胳膊,眸中满是惊慌失措,“我把他们藏起来了。”
“主人,你快去看看吧,虎族……虎族……”
夜峥:“虎族怎么了?他们不欢迎你们?”
若虎族还在诺雅的掌控中,确实极有可能不待见白昭颜的崽崽。
小青连连摇头,眼神惶恐麻木,顾不上问话的人是他讨厌的白蛇,抓住白昭颜胳膊的爪子越收越紧。
“他们……全死了。”
“什么?”
白昭颜跟夜峥齐齐惊呼一声,两人对视,眸中满是震惊。
小青接着说:“我带着弟弟们到了虎族附近,就闻到了极其浓烈的血腥气。”
“我就把弟弟们安置在一个山洞里,进部落查看。”
“整个虎族,无一生还,连首领也……”
它虽然曾在心中立誓,要帮主人灭了虎族,可骤然见满地尸体,鲜血汇聚成河还是避免不了有些害怕。
夜峥心头一紧,顾不上许多,“我去看看。”
白昭颜示意小青带路,叮嘱它:“我跟他去部落,你回去看着平安喜乐。”
“好的主人。”
两人刚走到外围,夜峥便敏锐地闻到了浓烈的血腥气。他脚步一顿,随即又加快脚步,白昭颜紧随其后。
虎族部落所有门户大开,两人隔着老远便看见白远软塌塌地被挂在广场的竹竿上。
鲜血顺着竹竿流下,在地面汇聚成一片血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