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苏昌明许久才问出这句话来,“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短短时间内让苏家发生这么多事的?”
“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他想不明白,每一件事情都不会牵连到她,她都能全身而退。
苏幼娘笑着歪了歪头,“因为苏家本就是一盘散沙啊,爹爹从来不过问后宅中的事情,当然也不知道人心不齐啊!”
“大家都各怀心思,稍微一推可不就散了么?”
“我也不过是投其所好,把她们内心潜藏的东西引出来罢了。”
“不得不承认你确实是一个很合格的商人,但是有一点,爹爹胆子太小了,您有五个貌美如花的女儿,本可以有更高的造化,但是你不敢。”
“你豁不出去,所以只能让她们给你带来一点蝇头小利。”
她的一番话让苏昌明呆滞住了,无措地喃喃自语起来。
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女儿有多么的可怕,她几乎拿捏了所有人的弱点,所以才能逐个击破,又让人看不出破绽在哪里。
还不会怀疑到她的身上。
因为在苏家她是一个很容易被忽视的存在,披着一张楚楚可怜的脸蛋,坏事做绝。
“你连你祖母也毒害。”苏昌明咳嗽着怒视她,“你这个畜生!”
“爹爹,比起畜生,我可不及你万分之一呢!给祖母下药的是母亲,不是我,只不过那药是我做的罢了!”苏幼娘笑着温和地提醒。
对于他骂自己畜生丝毫不介意,有些时候这是一个对自己能耐认可的形容词。
她并不排斥。
苏彻却像是瞧见了希望一般,满眼渴望地纠缠她,“阿姐,你救救我,救救我。”
为了活命昔日风光无限的举人,如今正在她的面前摇尾乞怜。
任谁看了都会动恻隐之心。
可苏幼娘不会,她很清楚苏家人的脾性,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们不死,死的就会是她。
况且她并不擅长救人,只擅长杀人!
她慢吞吞地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绢帕捂住口鼻,眼底都是讽刺,“小弟,爹爹和母亲疼爱你,我怎么忍心拆散你们一家子团聚呢!况且祖母还在下面等着你呢!”
“姐姐就不阻碍你们的好事了。”
不可以,这怎么行。
苏彻急了,不断地挥舞着手嚷嚷,“阿姐你救救我,救救我,我是你弟弟啊,我是你唯一的弟弟!”
“你是个女子,在这世道很难生存的,你救我出去,我给你当狗,我对你言听计从,阿姐!”
苏幼娘笑着慢慢地后退,头也不回地转身快步离开。
苏彻慌乱的大喊,到最后成了谩骂声。
他不想死,他想活着啊!
苏昌明则是绝望的跌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机关算尽一辈子,到头来居然栽到自己的女儿手中。
五月十三,菜市场口。
周家和苏家的人都被押到行刑台,斩首示众。
烈日当空,一声令下,齐刷刷的人头滚落在了地上。
如此血腥的场景让大家都忘记了苏家的小女儿,而苏家的其他女儿们,为了撇清干系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
罗正卿本是不想这么快让他们斩首的,可怕夜长梦多,毕竟周家还是有些人脉的,再加上苏家在凉州城盘踞多年,又有万贯家财,和不少官员还是比较亲密的。
所以干脆就选在了今日。
空中很快电闪雷鸣,下起了倾盆大雨,倒省去了洗刷地面。
那些个尸首全都被丢去了乱葬岗。
苏幼娘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她对于看人头落地并没有什么兴趣。
……
与罗正卿成婚的前一日,苏翩翩的信传了过来,上面还染着血迹。
她说听闻了苏家众人被斩首的消息,还因此被婆家刁难了一番,而她也在两日前离世了。
信中再三祈求她无论如何都要把女儿救出来,梁家已经启程去了上京城。
“看来这上京城必须得去了。”她烧掉书信,轻声道。
“吉安明日你就不用陪我去罗家了,在城门口等着我和杏儿便是,咱们去上京城。”她对着旁边的吉安吩咐道。
吉安笑着应道:“小的明白,马匹已经安排妥帖了。”
第二日傍晚时分,罗家的轿子就来了,因着是纳妾所以并不繁琐,来的人也都是罗正卿给她的面子,在大街上走了一圈。
所有人都知道罗知州娶了苏家的五小姐,既替她欢喜,又替她忧愁。
“这五小姐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被自己的生父磋磨了一辈子,如今可算是洗去一身的污名了。”
“可不是么,也亏得罗大人能不计前嫌,还真把人给娶了。”
“不过能如何,婚事都定下了,总不能因为她爹就作罢了,若真是那样,罗大人怕是要被戳脊梁骨咯!”
路人看着花轿众说纷纭,吵闹的对话声传入耳廓,里头的人却哈欠连天,甚至悠哉游哉地吃起了葡萄。
花轿抵达了罗家后已是夜深人静了,一家子除了罗正卿个个没好脸色。
罗正卿的心情也很是复杂,硬着头皮地给人安排了住处,“我说五小姐啊,您又何必折腾我一把老骨头呢!”
“罗大人,这婚事可是您求来的,我不找你找谁啊?”苏幼娘说得理直气壮,进入房间后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对此罗正卿也只能配合,甚至还非常听她话地支开了院子的所有下人。
“小姐!”杏儿笑着掀开她的盖头,“奴婢已经摸好路线了,咱们一会就从后门跑,罗大人都把后门的人支开了,马匹就在后门放着的。”
“嗯,那就放火吧!”苏幼娘脱掉繁琐的红色婚服,露出里头的便装,淡定的开口。
“放火?”
这下子轮到杏儿傻眼了,她讪讪道:“小姐,这不好吧,罗大人如此帮咱们,还烧他房子,会不会太缺德了?”
“他都要去上京城做京官了,烧两间房子不碍事,就算是我送给他的新婚贺礼吧!”苏幼娘说得理直气壮。
杏儿思索了一瞬,觉得很有道理。
伴随着烛火倒下,将屋内的床幔点燃,主仆二人在一片火光中悄无声息地骑着马离开了凉州城。
书房内得到消息的罗正卿猛地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他娘的,他娘的。
狗日的,真是狗日的了。
走就走了,还放火烧他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