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也许是哭累了,又或许是冷静下来了。
叶云晴趴在董华怀里一动不动。
他有些担心。
低头瞧去。
只见一双红得像兔子的眼睛也在盯着自己瞧。
董华看着心里难受极了。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就算重活一世他也是个没正经谈过恋爱的钢铁直男。
该说的话也说了,他现在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心里好受些了。
忽然,目光落在缺了一条腿的柜子上。
董华猛然想起一件事。
他轻轻松开叶云晴,转身打开柜子。
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
“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这个,给你。”
叶云晴还没来得开口,手里一凉。
一个白色的小瓶子放在她手上。
瓶身上赫然写着“珍珠膏”几个字。
叶云晴震惊了。
她以前看到后妈用过这个。
听说很贵。
那是父亲拿五姐的彩礼去买回来讨后妈欢心的。
“这是……你给我买的?”
叶云晴眼神复杂。
“对啊,我听售货员说,这个好用。女孩儿不都爱漂亮么,我寻思你也不例外,就……就给你带了一瓶。”
董华边说,边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一个大男人,买这些女孩子家家用的东西,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
忽然意识到叶云晴看起来兴致不高,他当下剑眉一拧。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不,不是的。我喜欢,很喜欢。”
叶云晴生怕珍珠膏被拿回去,握得紧紧的。
董华被逗乐了。
刮了刮她的鼻梁,轻笑道:“那么紧张做什么?放心吧,送出去的东西我不会收回来的。”
叶云晴霎时间红了脸,低着头,愣是不敢再看董华一眼。
“好了,不闹你了。”
董华轻轻拨了拨她额前的发丝,轻柔地拉住起她的手,摊开一看,上面满是被竹条子割的伤口。
他眸子一沉,“我帮你涂点药,好得快。”
旋即,从抽屉里找一瓶药水,细心均匀地在伤口处擦拭着。
“你以后不要再编箩筐了,这些活交给我就好,你只管安心歇着,不会有人说你什么的。”
他时不时叮嘱两句。
叶云晴安静地点头。
过了一会儿,忽然小心翼翼地问道:“董华,我……我是不是拖你后腿了?”
“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董华真想撬开她的脑瓜子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怎么会拖后题呢?
明明是他对不起她才是。
上完药,董华铺好床,扶着叶云晴躺上去后,自己则是到院子里帮忙编竹筐。
总不能爸妈大哥还在忙活,自己就早早躺下睡觉吧?
见董华出来,王笑萍叹气道,“哎,怎么样了?刚刚我怎么听着云晴好像在哭呢?”
董华眼眸沉下来,木然坐到板凳上,闷闷道:“妈,云晴以前过得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
他总觉得,自己了解到的并不够全面。
王笑萍一脸惋惜。
“哎!怪就怪她爹太不是东西了!就跟卖女儿似的!强迫自己的女儿嫁人。”
“听说她那几个姐姐嫁的都不好,嫁的人都是没人看得上!要么是老光棍,要么就是瘸子,要么就是……哎!算了,不说了,糟心呐。”
“她爹只要对方肯给钱,啥人都嫁!摊上这么一个爹,这几个丫头也实在是可怜。”
什么?!
居然还有这么一回事!
那……如果没有意外发生,那叶云晴岂不是也要步几个姐姐的后尘,嫁给一些歪瓜裂枣,给她爹换钱?
想到这个可能性,董华心闷闷的,心情无比沉重。
叶大友也配当父亲?
简直就是个畜牲!
董华不觉握紧拳头。
王笑萍瞧见了,赶忙拍拍他的肩膀,“唉,老二呀,我知道你生气,但你可千万别去招惹叶大友。”
“这人眼里只认钱。都一个村的,就几步路,云晴嫁到咱们家那么长时间,他一次都来看过。可见在他心中压根就没有这几个可怜的丫头。”
“你要是去招惹他了,说不定还缠上你呢!”
董华一愣,悄然松开拳头,点点头。
默默捡起地上破好的竹片,开始跟着董大成王笑萍有样学样地编竹筐。
他从来没干过这个活,手指头很快就像董小燕她们一样,被割出许多道深浅不一的口子。
王笑萍心疼不已。
“哎呀,老二呀,要不是你还是放着回屋歇着吧!瞧你手弄得!放着我们来就行!”
“不行!你们都还在忙活着,我又怎么能自己跑去休息?”
董华拧眉,“都说好了一家人一起努力,我怎么能光看你们干呢。难道你们没把握当做这个家的一份子?”
“好吧,好吧!你这孩子,嘴巴越来越能说了!我们三个人都说不过你这张嘴哟!”
王笑萍无奈地戳了戳董华的脑门。
“你干吧,我不拦着你了。等你手变得跟三丫头一样你就知道了。”
董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干得更卖力了。
不就是几道口子吗?
大男人还怕这些?
他山猪都不在怕的,不过区区几道小口子,又有什么好怕的!
想起山猪,董华眼眸闪了闪。
这个大家伙只要一天不除掉,虎头山上就还会有潜在危险。
而他和董华又是要频繁上山的人,难免总会有倒霉的时候。
万一真的跟这头畜牲撞上了,那还真不一定能有董小海那么幸运。
一个念头在悄然孵化着。
第二天,一大早。
董大成要把编好的竹筐拿到镇上卖。
董华正好没什么事干,便和董大成一块去。
董明还要等着刘贵,则是要在家留守。
东西太多,自行车没办法一趟带完,父子俩别无法他,只能厚着脸皮到狗蛋家去借三轮车。
不巧的是,三轮车被狗蛋爹一大早骑出去了。
一咬牙,董大成打算回家用木板车把几十个竹筐拉到镇上。
从南门村到镇上可不近,二三十公里,董华徒步来回走过,知道其中的艰辛。
当下就拦住了董大成。
董大成毫不在乎地摆摆手,“那有啥?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我早就走习惯了!没事儿!”
“可是……”
董华还想说些什么,董大成已经手脚麻利地把竹筐往木板车上装了。
完事后,董大成蹲着抽了一竿烟。“老二,我拉着木板车走,你骑车去!这样你轻松些!”
“不行!小子骑车,老子拉车,别人看见会怎么说我?”
董华立刻否决掉这个荒谬的提议。
“要骑,也是你骑车,我拉车。不然,就咱们两轮着来。”
“哎!怎么样都不对,那就走吧!”
董大成无奈极了,把两条手腕粗的麻绳挂在肩上,准备出发。
“等一等!我也要去!我想到镇上买点布做衣裳来着!”
王笑萍追了出来。
“妈,那,那要不你骑车去?”
“不!我就跟着你们一块!”
王笑萍转身回去拿上一个灰黑色的布包追了过来,三人便一道出发了。
董华和董大成两人一路轮换着拉车,上午十一点,到了镇上。
突然尿遁,两人赶忙把木板车停在交叉路口,让王笑萍看着,然后匆匆找地方解决去了。
回来的时候,却见竹筐滚落了一地。
一个青年人正在写指着王笑萍的鼻子破口大骂。
这人,看着怎么那么像沈煜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