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汉王赤红着脸,眸中喜色难抑,连道三声‘好’,继尔抚掌大笑。
“高尚书,父皇说你料事如神,不想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吧?”
高颎一把拿过探子手中的奏疏,捻着银须,脸颊不禁微微发亮,止不住的频频点头,对汉王话中讥讽浑若未闻。
“天佑元帅,卑沙城既破,我军腹背之患尽除。萧邢此番当居首功!”
“对对对,萧统领要赏,重重的赏……不,攻城将士皆赐双倍犒赏!”
汉王一扫刚才的不快,整个人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自二月出征以来,所有的抑郁之气在此刻顿然全无踪影。
汉王接过高颎手中的奏疏,看到萧邢负伤和乞乞仲象不知所踪,略带遗憾问道:
“萧统领伤势如何?乞乞仲象现在何处?”
“回大元帅,萧统领伤势无碍,乞乞仲象的去处暂不可知。”
“好,好,你下去休息,”汉王捧着奏疏,看的意犹未尽,低头朝帐外亲兵喊道:“赏钱两吊。”
探子心中暗喜,默默感谢了一把萧邢,不枉自己这一日的快马加鞭。
汉王将奏疏连看了三遍才小心将置于几案上,将刚才被污的宣纸揉成一团,重新取出一张,将镇纸置于上方。
顿时只觉意气纷发,笔走龙蛇间写道:臣汉王杨谅诚惶诚恐稽首顿首:恭惟吾皇陛下,圣躬天纵,德合乾坤。兹有我军攻取高句丽卑沙城一事,伏乞圣鉴……
……
转眼半月已过,听到萧邢拿下卑沙城时,王世积率五万骑兵此时距平壤不足三十里。
捏着手中的军报,王世积手指节泛白。
婴阳王和乞乞仲象是疯了不成,卑沙城如此险要的战略要地,居然只派了区区几百人驻守?
叫萧邢的那小子运气也太好了吧,区区一百人就拿下了卑沙城。
王世积心中愈发感到不安。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婴阳王和乞乞仲象放弃卑沙城的理由。
平壤此时近在咫尺,容不得他多想,只好压下心中的疑虑,眼前拿下平壤才是重中之重。
“速命陈度和王小虎兵合一处,经砦水与我部全围平壤,不得有误!”
传令兵领命而去。
望着依稀可见的平壤城轮廓,王世积也不由轻叹一声,心中巨大的疑团如梗在喉。
……
陈度和王小虎接到王世积的命令自是不敢耽误,急忙带着两部人马支援而去。
偌大的卑沙城只留下贺若昌的先锋营一千多人。
贺若昌一边向王世积和汉王要求加派人马来驻守卑沙城,一边带着士卒加固城池,忙的昏天暗地。
萧邢正好借着养伤的由头闲了下来,按他前世的记忆,王世积应该是在围住平壤后,没有等到周罗喉的水军增援,加之粮草奇缺,最后无奈撤兵。
这卑沙城最后还是要拱手还让给高句丽。
贺若昌此时加固城池纯属是浪费时间,但他又无法对贺若昌详说,只好由他去了。
闲来无事的萧邢却干了两件让所有人惊掉下巴的事——种大蒜和养牛。
他带着精通高句丽语的金慕儿在城中寻了六十来亩地,征召了五十多人的牧民种大蒜。
辽东的黑土地肥沃,萧邢一边令人加紧翻地,一边派人收购饱满、无病虫害的大蒜作为种子,好在高句丽人也有食用大蒜的习惯,萧邢又是出高价,很快就收购到了足够的种子。
种植好以后,萧邢只要一有空就去地头转悠,除草、浇水更是无比用心。
另一件更让人想不通的事就是养牛,萧邢带着金慕儿这个翻译,在卑沙城大肆动员原有的牧民养牛。
牛犊子由萧邢出资购买分发,若是养的好,生下的牛犊则归养牛的人所有,不仅如此,还能得到一份不菲的工钱。
卑沙城的牧民以往都是帮巴依老爷们放牧,唯一的收获就是混个温饱,还是头一回听说还有这种好事,一时间整个卑沙城十室九空,纷纷跑来找萧邢来领养小牛。
萧邢低估了牧民们的热情,结果买来的牛犊不到半天就被人领养完,没有领到的牧民们围在萧邢帐前久久不愿离去,好在经过金慕儿的耐心解释,牧民们才悻悻而归。
贺若昌听说后,也是颇感好奇,萧邢只好找了个闲来无事的理由才搪塞了过去。
只有萧邢知道,开皇十八年的那场败退有多惨烈。
在卑沙城的日子就这样平淡的过着,只有偶尔传来的军报才让所有人猛然意识到,他们还是处在与高句丽的战争之中。
通过军报萧邢得知,王世积率五万轻骑兵三战三捷,连斩高句丽七员大将,一路高歌猛进,六月初就打到了平壤城下才停下。
王世积所率都是轻骑兵,缺少重型的攻城器具。
望着城高墙厚的平壤,哪怕王世积这等猛人也是无可奈何,按时间推算,周罗喉的水军应该不出十日,应该就能在平壤东南隅登陆,眼下别无它法,唯有等待。
两军在平壤城下对峙了十来天,周罗喉的水师却是没有半点消息,王世积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粮草告急。
起初,婴阳王和乞乞仲象见是王世积率兵杀来,还以为是做做样子,毕竟卑沙城这等重镇都送给你王世积做人情了,于是命令各路高句丽兵马配合王世积演演戏,不用以死相拼。
岂料王世积如同得了失心疯一样,率着五万轻骑直扑平壤,一路见城就攻,城破则屠城三日,鸡犬不留,最让婴阳王和乞乞仲象崩溃的是,王世积每下一城,城内必堆京观。
一时间整个辽东大地,提起王世积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真有婴儿止啼的作用。
如雪片般的战报送到婴阳王的手里,气的婴阳王差点吐血。
婴阳王这此时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面安排人坚壁清野,能转移到城内的东西全部转移,不能转移的就一把火烧掉,另一面命令乞乞仲象率两万骑兵出城袭击隋军的辎重粮草。
期间婴阳王也曾派人前去与王世积交涉,哪料王世积已经收到了派往突厥的细作传回的消息,证实了高句丽确实与突厥有勾结,王世积勃然大怒,誓要取婴阳王的狗头来雪耻。
婴阳王的信使连王世积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身首异处。王世积更是杀人诛心,命人将信使的头颅煮熟送进平壤城,气的婴阳王在宫内连杀四名宫女才消气。
无奈之下,婴阳王派人去汉王那里揭发王世积暗通高句丽的事情,但现在王世积在辽东杀得高句丽人仰马翻,哪怕汉王再蠢也不会相信这等事情,只是当做是拙劣的离间计罢了,哪还会有半分作用?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萧邢,却正在卑沙城里和金慕儿你一块我一块地吃着烤肉,喂了旁边的贺若昌和大志一嘴狗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