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的气候不像英吉利,那个温带海洋性气候的城市,雨下的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许久不见,好友与上次相比,脸色更加憔悴,像琉璃珠的瞳色也黯淡了不少,蒙上了些灰尘。
孟择宋垂眸扫了眼面前那个颓废的身影,俊眉蹙了蹙,耳畔仿佛传来妹妹的声音,她说:“李显旭以前多正常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变了,一定有猫腻...”
变了...像英国的雨一样,让人猝不及防。
李显旭敛下睫毛,挡住那双清浅忧伤的眼睛,两人都沉默着,夜深了,整座咖啡厅只有两人,空气也显得格外沉闷...
半晌,孟择宋淡淡笑了笑,摩挲转动着手上的指戒,薄唇轻启打破了寂静:“李显旭,你们约定的第二天,我想要和早早视频,但她拒绝了,我就知道了,前一天的教堂,你失信了...”
男人的话响起时,像根棒锥似的击打着李显旭的心脏,疼痛密密麻麻走遍全身,心里不自觉像个复读机重复了无数遍:她来了,她真的在等我,她还愿意等我啊...
可我又晚了...
李显旭低着头,苦笑了声,没有任何辩解的认错道:“对不起啊...”
话刚说完,他就察觉到他那嗓音暗哑到了极致,慌忙抬头看向好友,试图掩饰尴尬的笑一笑,可刚扯了扯嘴角,湿漉漉的泪水猝不及防的滴落,他赶忙又抬手胡乱擦了擦,略显窘迫地低下了头。
孟择宋注视着眼前的人,看着他那副怂包的模样,心里莫名也涌起一抹苦涩,只觉得时光荏苒,过去的李显旭,人中翘楚,老师心中的众望所归。
现在的他被世俗困住,苦苦挣扎却越陷越深,身上的光芒都湮灭了,想要呼救,可张了张嘴,却发现无人能救他,
于是麻木不仁的闭上了眼睛,任由泥潭陷住他,慢慢下沉.....
“你最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早早,她那天穿的很好看,在你们相约的前一天,我的妹妹穿着裙子和我视频,她转着圈,像小时候那样每次去见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小时候,早早会特意穿着裙子转好几圈让哥哥检查,有没有不好看的地方,而哥哥会放下手中的书,饶有兴致的看着公主殿下,听着她的碎碎念,“哎呀~这件会不会太素了~可那件颜色又太亮了...”
“哥哥呀!你不要光顾着笑,能不能给个意见啊?”
这个时候哥哥会起身,走到女孩面前,伸手牵起妹妹的手,“来,转一圈,哥哥仔细看看。”
这个时候早早会欢呼雀跃的踮起脚尖,在哥哥的牵手下,手绕过头顶一次又一次...
转着转着妹妹就会笑的很是开心,而他看着她那张小脸漾出的小梨涡,心中难过的同时仍笑着低头看她,清沉的眸子满是女孩的模样,希望我的早早一辈子都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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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晚,孟择宋刚下飞机,走在机场的路上,拨通了早早的视频,他想听听妹妹有没有见到李显旭,想知道她幸不幸福...
但女孩挂断了他的视频,只是给他回了句信息:哥哥呀,我困了,好像是没电了,笨蛋早早要充电咯~睡觉晚安啦。
因为前一晚在瓜纳华托,她在圣佩圣母大教堂等了李显旭整整一天,却没有等到他,雨下的又大,女孩淋了雨发了高烧,再次清醒过来时,在医院的病床上,哥哥给她打视频时,她看见了,而那只守在她床边的大狗狗也看见了...
贺京安在看见手机屏幕上备注的“哥哥”两个字,便起身出了门...
早早按下挂断,默默回了条消息给择宋,便又将脑袋埋进了被子,呜呜的哭了好久,门外的大狗狗也蹲在外面,跟着难过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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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脉相连,妹妹的伤心,哥哥也感应到了,原本很赶的行程,也随着早早发来的信息,而彻底终止。
男人高大的身影定在了原地,拿着手机的手,掌面淡青色的筋络虬起,看着那条信息,眉宇间弥漫的忧愁怎么也化不开,舅舅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事,然后将手机塞进大衣口袋,对上舅舅关切的目光,
“舅舅,华盛顿的会议我就不去了,临时有事要办...”
“什么事情那么急?”
长辈追根问底的关心并没有让择宋不耐烦,他笑了笑,轻声道:“帮人兜底的事,看样子是要去趟朝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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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孟择宋深深叹了口气,长指拿着咖啡勺搅了好几圈,最后放下勺子,黑眸看向李显旭,语气淡淡道:
“金家吗?”
闻言,李显旭倏然抬头,“择宋、你...”
孟择宋嗤笑了声,眼神很是不屑的扫了眼对面的人,随即看向窗外,似是想起些往事,薄唇喃喃开口道:
“我父亲在没娶我母亲前,也有婚约,他和你不一样,我父亲一直在和家里的安排抗争,舅舅告诉我,爸爸会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公开妈妈的身份,
会为了妈妈的戒指,当众下跪,挨下全家族的鞭子,后背都皮开肉绽了,他的背都挺得直直的,每走一步,咳血到脚步不稳,拖着骇人的血迹,也要一步一步走着,最后失血过多跪倒在大家长面前,可即使那样,意识不清的他居然还伸手问大家长要戒指...”
那是妈妈的戒指,是他妻子的戒指...
“请问,显旭啊,你能为我家早早做到这个地步吗?”
孟择宋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再一次将目光牢牢定在对面的人身上,像是在凌迟般。
李显旭对上他的目光,心脏抽痛时,默默低下了头,失笑了声,他喃喃道:“对啊,连我自己都嫌弃自己,嫌弃自己的犹豫不决,摇摆不定,
我知道自己头脑空虚,不够坚定,但——”他顿了顿抬眸,四目相对时,他继续道:“我不舍得放开那个跳跃的太阳,她过于耀眼,以至于我不想把她让给谁谁,脑子每一次想起她,执念都叫嚣着告诉我,不要放手,可越到最后,两边撕扯下,我好像变得都不是我了...”
李显旭说着说着,嗤笑着抱着头低下,一瞬间泫然欲泣。
那天,他托病房的医生买了一束桔梗花,躺在病床上,他抱着那束花,像是抱着什么不得了的宝贝,查房的医生护士,甚至怀疑他脑子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他没有理会闲言碎语,只管将怀中的桔梗花愈发紧紧抱在怀中。
苍白的脸蹭了蹭柔软的花瓣,心中一时雀跃...
还好...它只是你喜欢的一束花,他们再也不会想着抢走了,对吧?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