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偏院的赵之棠神色有些失落地坐在了案台前头,看着屋子里的一景一物,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宋鱼的影子。
今日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赵崔氏发疯似的阻止他母亲的骨灰入祠堂,竟为此对宋鱼动了手,足见赵崔氏对此事极大的反对和恨意。
这份恨意赵之棠已经领教了数十年了,是他想摆脱却一直摆脱不了的,却因为宋鱼得到了解决。
他曾经怀疑过宋鱼的动机,也曾经为她所做的一切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到现在为止,他仍旧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解释。
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解释还重要吗?
赵之棠觉得,已经不重要了!
不管宋鱼是出于什么动机,也不管她为何不管不顾地帮他恢复宗谱的姓名、将他母亲的骨灰移至祠堂,最终宋鱼都用自己的方式帮他实现了从前想实现却无论如何也实现不了的心愿。
他赵之棠是懂得知恩图报的,就冲此前的种种,他便下定了为宋鱼肝脑涂地、在所不惜的决心,哪怕将他自己献给宋鱼也不在话下。
只是……宋鱼似乎并不喜欢与他有太多的瓜葛,这个想法让赵之棠觉出了落寞。
夜深,月光照进了赵之棠的屋内,他将烛火又拨了拨,将尚未看完的书籍继续捧在手中仔细研读。
今日背着宋鱼回去的途中,宋鱼发髻上的白玉簪跌落在地,竟一时断成了两截。
宋鱼无暇顾及,赵之棠将它捡了起来,并揣在了怀里,这会儿已经被他用黄色的绸布仔细地包裹着,放置在了一个精致的锦盒里。
赵之棠知道,自己没什么能为宋鱼做的,唯一能做的也是他眼下最想做的,便是按照此前的约定,帮宋鱼与赵瑞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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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秦菁已经快要疯了。赵瑞已经有个把月没有来看她了。
为什么没来看她,自然是因为她的身子到如今还是没干净。
秦菁从来不愿意承认自己以色侍人,更不愿意承认赵瑞只看中了自己的身子,可事到如今,她却不得不承认,除了她这身床上的本事之外,根本没什么能抓住赵瑞的心的。
“把这些药都给我煎了!”秦菁指了指杜郎中开出来的所有药包,对秋雨说道。
秋雨弱弱道:“姨娘,这要是全煎了,可是会吃死人的……”
秦菁:“少废话!你煎不煎,不煎我眼下就能将你这小蹄子打死,你信不信!”
秋雨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今她侍奉的这位姨娘已经将近疯了,要是再顶撞说不定真能将她活活打死。
于是秋雨二话没说,只捧着药往院里去,约莫熬制了两个时辰,端进来四五碗汤药放在秦菁面前,一一侍奉她喝了,这才消停。
不过,三日后,秦菁便喜不自胜,笑着对秋雨说:“我好了!不见红了!你帮我去前院打听打听,瑞爷今日几时归家?”
秋雨当然知道秦菁想干什么,不觉叹了口气。
她是个单纯的丫头,从来没什么钻钻营营的心思,可看见这位主子这般邀宠,实在觉得又可怜又可怕的。
秋雨:“要不要等几天……这才刚好就……要是伤了身子骨,又得养身子……”
秦菁:“放屁!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叫你去就去,再废话当心我废了你!”
秋雨无奈,只觉得这主子的脑子怕是坏了,但她又没胆量同这位主子理论,只好照办,拿了几锭碎银子在前院塞给赵海,这才打听到了赵瑞的行踪。
“爷今日进宫去了,也不知几时回。你问这是……”赵海有些不解。
对于赵海这些习惯了见风使舵的人来说,秦菁如今被贬为陪房、赵瑞又一两月没寻她,自然就是失了宠、失了势的,没什么必要过多侍奉。
但秋雨多少还是给了银子的,看在这银子的份上也要多少说几句有用的才是,这才往下问起来。
秋雨犹豫了一会儿,为了回去不挨骂,还是和盘托出:“不瞒管家,我家姨娘如今身子骨好了,也想瑞爷了,这才喊我来问问,看今夜能否碰上……”
赵海顿时明白了。这是明晃晃的邀宠,可见这位姨娘确实穷途末路了。
换言之,正好是他赵海狠狠敲一笔的时候!
赵海想了想,先是叹了口气,而后道:“唉,这瑞爷在朝廷当差,也确实不容易。上下打点关系要钱、左右逢源要钱,这谁家官人上朝带这么多钱啊?碰上个什么应急的,不还得从咱们身侧这些人拿起。
这前前后后,都不知道从我这儿拿了多少回了,把我都给掏空了!咱也只掉瑞爷是为了这府里、也晓得他不会赖账,可也不知几时能填上?”
赵海唉声叹气,要钱的话说得十分漂亮,竟一点也不抢、一点也不讨地把钱给要了。
秋雨虽然木讷的,但也听得出几分门道,只是她没法儿拿主意,于是想了想道:“管家且等我片刻,方才临出门姨娘让我办件差使,我竟忘了!待我先行处理,回来再同您细聊如何?”
赵海见她要走,逼得更厉害了:“你若是要去办事,我就不等了。你也知道,我手里的事儿多,耽搁不了……”
“管家别走!不过须臾片刻,您且歇歇脚,权当休息,我去去就回了!”
秋雨拦住了要走的赵海,小跑着回到秦菁面前,将方才的话一五一十地转述了出来。
秦菁一笑:“哼,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秋雨:“那接下来咱们该这么做?”
秦菁:“不过是要点钱罢了!你且将我的白玉镯子拿去给他,拿东西值点钱的,他见了就明白了!”
“是!奴婢这就去!”秋雨接过这白玉镯子,捧在怀里又急匆匆地赶了回去,但见赵海还在原地等着未曾离开,不由地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