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浠照顾人向来有一套。
更何况自从父亲生病之后,她已经研究出了照顾病人的秘诀。
水温温度适中不说,还特意插了一根吸管,方便他入口。
可当将邵乾屹扶坐起来,瞧见他歪在一侧动不了的脖子,瞬时‘噗嗤——’笑出了声。
邵乾屹也不生气,反而更有了卖惨的理由,嘴里哼哼着喊疼。
云浠努力憋笑,向他解释:“刘医生刚才说等你烧退了帮你针灸。”
“要不要我现在就去帮你喊刘医生来?”
邵乾屹强忍疼痛,“先喝水。”
针灸治好了,可就没有卖惨让她照顾的机会了。
宁可多疼一会儿,也要珍惜难得的相处时光。
云浠以为他渴坏了,赶忙端起杯子喂到他嘴边。
邵乾屹连吸三口,“好了,先不喝了。”
生怕她立马又去喊医生,紧接着补充道:“帮我叫份餐吧,饿了。”
云浠就跟伺候祖宗似的,伺候完他喝,又伺候他吃。
念及他烧刚退,胃口还不好,云浠帮他打服务台电话点了清汤面。
很快,面是送开了,他的右手还打着点滴,根本没办法自己吃。
干巴巴的求助目光朝她看了过来,“只能麻烦你了。”
云浠还能说什么,只好拿起筷子,一根一根往他嘴里送。
动作算不上多温柔,却在邵乾屹的心头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多年之后回想起来,仍觉得暖暖的。
·····
邵乾屹借着这场感冒,在酒店赖了三天。
这三天里,云浠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
而她们的关系,也在这三天的朝夕相处中愈发地紧密。
虽然···
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四天的时候,她们一起带着父亲走街串巷,领略当地风土人情。
她们在古城吃小吃,在海边喂海鸥,在阁楼看日出······
每一天都过得悠闲而充实。
跨年夜这天,云浠被父亲和邵乾屹一起诓骗了出去。
零点钟声敲响,漫天烟花绽开,邵乾屹将他亲手编织的玫瑰花环戴在她头上,与她道了第一声新年快乐。
四周无数气球腾空而起,整个街道一片欢腾。
云浠被这样欢闹的氛围所感染,所以当邵乾屹轻轻拥抱她时,她也情不自禁环抱住了他的腰。
这一刻,她们紧密相连。
她在想,新的一年,或许真的可以放下旧日恩怨,重新开始。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今晚与他共赴爱河的心理准备。
只可惜——
她们前脚回到酒店,后脚贾家的电话就过来了。
“邵先生,薇薇···她怕下不了手术台了···”
邵乾屹丢下句:“我回来细细跟你解释。”
乘着夜色直奔机场。
云浠又一次像个笑话一样,被丢下了。
与之前的每次相比,这次更让她痛彻心扉。
口口声声在新的一年里,要与她重新开始,可当听到贾沅薇有事,立马转身就走。
所谓的重新开始,也只有她一个人当了真···
云浠又哭又笑,支离破碎。
······
邵乾屹一走几天,音信全无。
云浠为了不让父亲担心,帮他遮掩说是因为工作才匆匆赶回去的。
除此之外,她还把梁瑜的手机号名字改成了邵乾屹,让她每天一个电话,制造出恩爱的假象。
父亲的日子不多了,云浠实在不忍心让他带着遗憾,带着对她的不放心离开人世。
腊月初八,父女俩在云城喝过腊八粥之后,返程回京北。
这怕是父亲与她的最后一个春节了,她们都想回家过。
回程的路上,父亲的情况越来越差。
有时候疼得一整天都无法入眠。
云浠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她放下往日怨恨,拨打了邵乾屹的电话,想拜托他安排专机,将父亲接回京北。
接电话的···
却是贾沅薇。
她嬉皮笑脸,“屹哥哥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我帮你转达。”
气血上涌,直冲脑门,握着手机的手隐隐有些颤抖。
如若换做平时,云浠肯定二话不说就挂掉电话了。
可如今,
父亲饱受病痛折磨,容不得她置气。
紧握拳头,努力压下眼底翻涌的狂风骤雨,她冷静道:“等他出来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贾沅薇娇滴滴,“好呀~”
可当接通通话,立马删除记录,顺手将手机关了机。
待邵屹屹发现手机不见,返回病房,她早已爬回了病床上,换上了半死不活的病殃子模样。
“见我手机了吗?”
邵乾屹冷清疏离的目光环视一周,没有瞧见手机,只好询问贾沅薇。
贾沅薇苍白的嘴角微动,似乎想说什么。
却猛地咳了一声,鲜红血液从嘴角溢了出来。
邵乾屹见状,哪里还能走到了,立马叫来医生护士,大晚上的又是一通折腾。
待他再想起来找手机,已经是几个小时以后了。
云浠那边左等右等,等不到他的回电。
只好一遍一遍给他打。
只可惜···
每一遍都是关机。
更讽刺的是,她从朋友圈看到了贾沅薇发的床照。
照片里。
贾沅薇伏在他的胸口,小脸绯红,一副被深深疼爱过的模样。
云浠本应该不在意的,浑身血液还是出现了短暂的凝结。
握着手机的手,更是颤抖不止。
她一遍遍问自己,云浠,你究竟在期待什么呢?
从他抛下你和父亲离开的那一刻起,就应该死心了呀,怎么还能指望他派专机来呢?
她笑自己痴傻愚钝不长记性!
反手拉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好友列表里的微信号。
迅速联系了几位生意上的伙伴。
他们要么是自己有专机,要么是可以帮忙想办法安排专机。
无论能否实现,她都必须试一试。
父亲怕是···
等不了多少时日了。
事情非常顺利,其中一位司先生听闻她父亲的状况,第一时间安排了专机过来,连夜将她们从半路接回了京北。
落地,这位司先生亲自来接,还特意安排了救护车等候。
云浠心存感激,与对方轻轻握手,“谢谢你司总。”
“小事一桩,快上车吧,治病要紧。”
云浠极力隐忍着眼底氤氲出的水雾,再次跟对方致谢,才匆匆与父亲一起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穿透力极强的鸣笛声划破夜色,云浠紧紧握着父亲冰冷的手,一遍遍在他耳边祈求,“坚持住,爸,马上就要到医院了,您坚持住,我们说好的,要一起回家过团圆年的。”
云浠瞧见父亲张嘴,红着眼附耳过去。
随着父亲干裂唇瓣一张一合,一惊天秘密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