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之行,林凡远远低估了自己‘天师道场弟子’身份所带来的影响力。
天师道场弟子下山,寻常时候就已经备受瞩目,遑论如今正是时局动荡,暗潮汹涌之时。
是以在苏家事件稍微平息后,许多宗派世家就纷纷派出弟子门人打探林凡的消息。
而这个过程只花了三天,三天时间,有关林凡的各种信息就出现在了各世家宗派负责人的书桌上。
可当他们看到林凡十八岁之前的种种行迹后,无一例外的皱起了眉头。
“纨绔?”
这些人不敢相信,可偏偏他们手中所有的资料都显示,林凡的前十八年确实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
可是一个纨绔子弟怎么能在不足两年的时间内打败大悲寺三百年第一天才虚空呢?
天师道场,就成了唯一的解释。
“看来必须派人去这林家一趟了。”
……
客源香酒楼顶层。
两个气度不凡的中年人相对而坐,他们喝着小酒,并无交流,直到半壶酒下肚,褚经天才率先开口:
“风兄,你我二十年不见,想不到却在这小小的临云县中相逢,这可真是让褚某喜不自胜。”
褚经天脸上挂着笑,但语气却十分冷淡,丝毫没有老友重逢的喜悦。
“这么多年过去,想不到褚兄仍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
“当年重阳会上风兄技压群雄,风头无两,纵然时隔二十年,褚某又如何敢忘?”
想起二十年前的败给风无形的场景,褚经天语气逐渐变冷。
二十年前那一败,是他毕生的耻辱。
“二十年过去,褚兄与我也早已为人父,何必再执着呢?”
风无形轻叹,他与褚经天本是好友,可惜雍州重阳会上他二人却同时喜欢上了当时有着“雍州第一美人”之称月华郡主。
重阳会上,二人为博美人芳心,互不相让,最后风无形小胜半招,一举夺魁。
而褚经天败走之后便与他形同陌路,二十年不相往来,而今想不到会在这临云县相见。
“你说得倒是轻松。”
听着风无形轻飘飘地话,褚经天忍不住捏碎了酒杯,任由酒水洒了锦衣,不过他却浑不在意。
“当年若非你执意与我相争,我与月华早已结成连理,我把你当兄弟,掏心掏肺,你却拿我当表哥,让我痛失所爱,别说二十年,就是两百年过去,我也不敢忘。”
看着气愤的褚经天,风无形略微皱眉。
自古英雄配美人,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哪怕重来一次,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当年我年少气盛,确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不过恕风某直言,就算我不与你争,月华也不会与你在一起。”
“胡说,我与月华情投意合,若非因为你,我们早就在一起了,因为你,我不得不娶了别的女子为妻,也因此月华记恨了我二十年,这二十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
褚经天拍桌而起,他决不允许有人怀疑他与月华的感情。
“风某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有数,你说月华郡主对你有意,我且问你,这二十年她可曾与你相见,亦或书信往来?”
“这关你什么事。”褚经天怒道。
风无形道:“那就是没有了。”
褚白发丝死死盯着他,并没有回答。
不过,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面对现实吧,你们当年不过数面之缘,就算月华郡主对你有几分好感,但也绝不会为了你二十年不嫁。”风无形道。
“不可能,如果月华对我无意,又怎会二十年不嫁?”
褚白发挣扎着说道,这二十年来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月华对他的感情,可最后他依然选择相信对方。
“二十年不嫁是没错,可却并非为你。”
风无形有些悲哀的看着褚白发,褚白发心中应该是早已有了答案的,只是不愿意接受而已。
“不是我?难不成当年的传闻是真的?!”
忽然,褚经天想起了一个被他早已遗忘的谣言。
传闻月华郡主年少游玩时曾爱慕过某个小家族出身的子弟,然而,那人却对月华郡主的心意无动于衷,屡次选择了拒绝。
倍受打击之下,月华郡主才浑浑噩噩的回到了雍州王府。
当时的雍州王心疼月华郡主,于是特意为其举办了重阳宴。
也就是在重阳宴上他对月华郡主一见钟情。
“荒谬,这简直就是荒谬。”
褚经天几乎是咆哮着说道,他的女神月华郡主身为雍州第一美人,能得她青睐就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了,怎么可能有人拒绝她。
谁能?
谁又敢?
“是啊,我也觉得荒谬。”
风无形附和着说道。
想起前些天见到的那个修为低微,身材还有些发福的男人,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那人就是让那个心比天高的天之骄女,曾经雍州第一美人月华郡主念念不忘二十年的人。
“那人是谁,告诉我。”褚经天抓着风无形的衣领,咬牙切齿问道。
风无形摇了摇头,“不要忘记你的身份,更不要忘记你来这里的目的。”
说完,风无形不再理会褚经天,他起身来到栏杆边上,目光远眺,那……是林家的方向。
风无形眺望林家的时候,另一处酒楼中,方墨阳也在望着林家的方向,不过相比风无形脸上的复杂,他脸上尽是阴沉。
一年前他偶然得到一则关于前朝宝藏的消息,多方打听之下才最终确定线索可能就在临云县的林家手中,于是便派出唐卫唐东兄弟联合宝瓶岛想要从林家手中那半张航线图。
谁料,大半年过去,唐氏兄弟依然没回消息,当时他就意识到可能出了问题,只是他刚刚拜入大悲寺,位置太低,又不方便调动方家力量,以至于事情一拖再拖。
三个月前,他好不容易获得了大悲寺方丈的认可,本想亲自来临云县查探个究竟,谁料又恰好碰上苏家选婿大会。
而选婿大会……
一想到林凡在苏家对他的所作所为,方墨阳就恨不得把林凡大卸八块。
“拿了本世子的藏宝图,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当面羞辱本世子,林凡,本世子不杀你,誓不为人!”
新仇旧恨之下,方墨阳对林凡的痛恨达到了最高点。
“虚颉师侄,林凡乃天师道场嫡传,还希望师侄克制自己的情绪。”
旁边的延相提醒道。
方墨阳闻言,虽有不甘,但还是将怒火按下,延相乃是大悲寺护法金刚,地位尊贵,哪怕他身份特殊也不愿得罪。
只是一想到大乾藏宝图落在林凡手中,方墨阳就无法忍受。
“既然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
方墨阳心一狠,准备将藏宝图的消息告诉延相,同时,他也想看看面对前朝宝藏,大悲寺是否还会不动心。
“多谢师叔提醒,只是一想到前朝宝藏落在林家手中,师侄就有些不甘心。”方墨阳道。
延相皱了皱眉,有些不理解方墨阳的意思,“前朝覆灭百八余年,哪里还会有什么宝藏,就算有,这又与林家有什么关系?”
“师叔请听我说完。”
方墨阳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快速地将他与林家的纠葛一一讲出。
“大乾早已灰飞烟灭,就算藏宝遗世,对我大悲寺也没有多大意义,更遑论只有半张藏宝图。”
延相满不在乎道,他大悲寺延续千余年,甚至本身就参与过覆灭大乾战斗,对于区区遗宝根本不放在眼里,更别说还要为此冒着得罪天师道场的危险了。
“可是……”
方墨阳没想到面对前朝宝藏延相还能如此风轻云淡,他有些不甘心,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延相打断了。
“没有可是。虚颉,记住你的身份,再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你要知道,方家可不止你一个公子。”
延相冷冰冰地盯着方墨阳,他大悲寺虽然强大,但也不想因为这鸡毛小利招惹天师道场。
触碰到延相冰冷的眼神,虚颉头上立刻冒出了冷汗,“虚颉知错,虚颉知错,请师叔原谅我这一次。”
慌乱中,方墨阳就准备跪下求饶,不过却被延相阻止了,倒不是延相仁慈,他只是觉得这样有失大悲寺的尊严罢了。
“行了,作为我大悲寺的弟子动不动就下跪成何体统。”
“多谢师叔。”方墨阳感激道。
“大乾宝藏我大悲寺虽然不在乎,但也不可能就这样便宜了林家。”延相突然道。
“师叔的意思是?”方墨阳试探着问道。
“你将消息散播出去,相信会有人对宝藏感兴趣的。”
“师叔,林凡毕竟是天师道场的弟子,这些人敢动手吗?”方墨阳问。
“呵呵,谁说藏宝图在天师道场的弟子手上,藏宝图只是在林家人手中而已。”延相冷笑道。
“林家?”
方墨阳一愣,不过他立马就明白了延相的意思,“是了,林凡是林凡,林家是林家,这些人不敢对付林凡,但在大乾宝藏的诱惑下绝对敢对林家出手。师叔高明,师叔高明。”
面对方墨阳道马屁,延相也露出了笑容。
“从来没有人敢拒绝我延相两次,你林家还是第一个。”
延相转头看了看林家的方向,眼中杀机闪过,半个月来他两次登门拜访林凡,可都被林启贤以林凡闭关的理由给挡了下来。
现在,他就要让对方知道哪怕有天师道场护着,胆敢触怒他延相同样要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