氨气警报声撕裂了凌晨三点的寂静。林小满握着方向盘的手沁出冷汗,轮胎在结冰的路面不断打滑。后视镜里映着五辆疾驰的救护车,车顶蓝光刺破浓雾,在积满白雪的梧桐树上投下鬼魅般的影子。
\"温度回升到零下五度了!\"副驾上的护士长攥着实时监测仪,屏幕红光在她镜片上跳动,\"胰岛素和凝血因子最多还能撑两小时。\"
冷库轮廓在暴雪中若隐若现,林小满猛踩刹车。三十米高的钢制穹顶覆着厚厚的冰壳,像头匍匐的巨兽。白雾从门缝喷涌而出,带着刺鼻的化学气味,她扯下围巾捂住口鼻,冰渣子还是顺着领口往脊背里钻。
\"测温组跟我进A区!\"她举起强光手电,光束切开翻涌的雾气。祖传的青铜冰鉴在腰间晃动,这个刻着仁心堂标记的四方容器,此刻装着校准温控系统用的百年陈冰。
钢靴踏在结霜的地面发出脆响。货架上密密麻麻的药品箱正在渗水,林小满伸手摸过冷链车的制冷管,指尖传来诡异的温热。冰鉴突然发出蜂鸣,内置的水银柱疯狂震颤——这是祖父当年教她的秘法,当温差超过临界值,陈冰遇热产生的共振会激活警报。
\"制冷参数被改过。\"她举起手机拍摄控制面板,呼吸在镜头前凝成白霜,\"你们看这个波动曲线,每隔六小时就会出现0.5c的异常回升,就像......\"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金属坠地的巨响。三个穿橙色防护服的身影正在倾倒液氮罐,为首的汉子动作明显迟疑。护士长突然拽住林小满胳膊:\"那人的防护服不对!\"
林小满眯起眼睛。飘动的防护服下摆露出深灰色西装裤脚——这根本不是救援队的制式服装。她快步冲上前扯开那人面罩,王德发的圆脸在雾气中浮现,胸前还别着二十八家族的银杏叶徽章。
\"冷链车自毁程序启动后,这些药本来该永远埋在地下。\"王德发突然狞笑,从防护服暗袋抖落数十枚质检章,\"现在所有药品都会盖上'已污染'的钢印,林小姐,你救不了......\"
护士长抡起灭火器砸在他后颈。另外两个同伙正要掏刀,被赶到的特警按在结冰的地面。林小满捡起散落的质检章,钢印数字竟与陆翊遇害现场的证物编号完全一致。
\"带他们去警车。\"她将冰鉴贴在主控电脑上,青铜表面的仁心堂图腾突然泛起幽蓝,\"我需要重启原始温控系统,密码应该是......\"
记忆突然闪回那个雨夜。陆翊摆弄着钢笔讲解体温密码:\"人体正常温度波动不超过0.5c,这是刻在dNA里的密码锁。\"此刻控制屏的九宫格按键,分明对应着体温计的摄氏度刻度。
指尖悬在按键上方颤抖。36.5c——她按下3-6-5三个数字,警报声却更加刺耳。冰鉴突然发出咔哒轻响,陆翊那支旧钢笔从暗格滑出,笔帽在低温中自动旋开,露出微型温度计的玻璃柱。
\"是华氏度!\"护士长突然喊道,\"你看冰鉴内侧的刻度!\"
林小满猛然醒悟。将36.5c转换成华氏度是97.7,颤抖的手指按下9-7-7,整个冷库突然陷入黑暗。三秒后,备用电源启动的嗡鸣声中,制冷机组重新喷出白雾,监控屏上的温度开始稳步下降。
\"b区还有人!\"对讲机炸响刺啦声。众人冲向最里侧的货舱,只见七十二岁的陈药师蜷缩在钢架角落,怀里死死抱着泛黄的温控记录本。三个液氮钢瓶倒在他身侧,阀门还在嘶嘶漏气。
\"别管我......\"老人嘴角渗出血沫,左手五指冻成青紫色,\"原始数据......在记录本夹层......\"他突然剧烈咳嗽,染血的牙齿在低温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右手在结霜的地面艰难划动。
林小满扑过去握住他僵硬的手,泪水在睫毛上凝成冰珠。老人用最后力气在她掌心写下\"仁\"字,喉间发出破碎的气音:\"告诉小翊......他设计的冷链监控系统......\"
风雪从破裂的穹顶灌入,将未尽的话语冻成冰棱。护士长突然指着地面惊叫——老人用血水混合着融化的霜花,在地面凝成\"医者心不可冷\"六个歪斜的大字。血迹在零下二十度的低温里迅速结晶,像一串永不融化的红宝石。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三百吨药品终于完成转移。林小满站在仓库顶楼,看着最后那辆冷链车驶出警戒线。陆翊的钢笔突然在衣袋震动,微型温度计指向36.5c。她望向东方初升的太阳,在冰鉴表面呵出一团白雾,用手指写下那个未能说出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