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小范围爆炸引起的火灾只持续了三分钟。
确定东西都烧干净后,苍芙伸手虚虚一握,一张散开的无形引力场朝着核心爆裂点收缩。
所到之处,火焰熄灭,只留下余温和随着余温蒸腾起的缕缕青烟。
走廊里一片雨声。
有点冷。
苍芙环起胳膊,扭头往楼梯走。
绷起的神经松弛了一半,眨眼间就发现拐角处有人。
应激状态下,苍芙戒备心拉满。
但因为身体和精神力双重透支,刚踏出去一步,忽然腿一软,整个人朝地上栽去。
糟了!
苍芙皱眉,试图调整落地姿势便于尽快起身。
没想到拐角处若隐若现的黑影忽然间就到了自己跟前,并且是以一种接取的保护姿态冲过来——
鼻翼间涌入一股深沉的木质香,混杂着一丝浅淡的辛辣烟味。
身体快于大脑一步,先行放松下来。
任由自己扑入来人的怀里。
衬衫和西裤多少有些行动不便,陆惟生被她撞得一个踉跄,伸手接过她的同时后背抵住廊柱,稳稳将她圈住。
半空中,被甩出去的昂贵西装翩然落地。
苍芙双手下意识环住他宽阔的腰背,冰凉的指尖透过薄薄的衬衫落在皮肤上,和直接触碰并没有什么区别。
“陆惟生?”
“呵,总算认出我了。”
男子嗓音哑哑的,灌入苍芙的耳朵。
怀抱温热,她本就觉得冷,索性依偎进他的胸口,鼻息透过纽扣的缝隙扑洒在胸前的皮肤,陆惟生喉结涌动两下,揽住苍芙腰身的手愈发收紧。
“嗯,楼里没有灯。”
苍芙闷闷应了一声。
接下来一段时间,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陆惟生将一只手从腰际挪到苍芙的后脑勺,十指没入柔软的发丝,轻轻挠动,不知道是在安抚怀里的人,还是在安抚自己这颗动荡了一整天的心脏。
直到楼下响起脚步声。
Gasoline被爆炸声惊动。
调取了监控后,发现出事的地方是卫云藏匿母带的广播休息室。
赵飞渡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生怕苍芙出了什么事,早知道刚才应该让林靖瑞跟着一起过来的。
“有人来了。”
苍芙撑着陆惟生的肩膀想要起来。
“不急,他们爬上来还要几分钟。”
陆惟生握住她的手臂,偏不让她起来,苍芙转而将他胸口的衬衫揪得皱皱巴巴,鼻尖落在他颈侧,深吸一口气,眉头蹙起。
“今天抽烟了?”
“嗯……小狗鼻子吗?这么灵敏。”
“别想骗我。”
“没有骗你,我承认了。”
苍芙用鼻尖蹭陆惟生锁骨上方的皮肤,趁他不注意,忽然张嘴咬住锁骨,用门牙细细碾磨,男子发出一声极轻的“嘶”,抬手揉了揉苍芙的后脑勺,示意她轻一点。
“有点疼。”
苍芙松嘴,手指抚上两排深深的牙印,得意地舔了舔嘴角。
“不疼怎么能叫惩罚?”
“以后会少抽的。”
……
楼里实在太黑,赵飞渡想尽办法,先是找了技术工人启动备用发动机,又找人去拉总闸,随着总闸“喀嚓”一下抬上去,整栋楼所有灯“嗡”得亮起。
“啊。”
苍芙瞳孔被刺激到,短促地惊呼一声,下意识将脸埋进陆惟生的颈窝。
陆惟生轻笑一声。
垂眸时看到外套里透着血迹的绷带,勾起的嘴角直线沉了下去。
苍芙以为自己被嘲笑了,咬唇忿忿抬头。
却撞进男子幽深无笑的眼神里。
陆惟生抬手,用拇指轻轻揩过苍芙脸颊上一道浅浅的割痕,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里有着压都压不住的怒意。
脚步声渐近。
苍芙挣扎着想要起来。
陆惟生扣住她的腰,都不用手撑,单靠腰力就轻松带着她站了起来。
男子顺手捞过一旁地上的西装,抖开披在苍芙肩头。
等赵飞渡带着虞衡、周弥光等人冲上来时,陆惟生转身,若无其事地扯过衬衫衣领,遮住被咬出的牙印。
*
陶染刚整理出一间诊疗室,陆惟生就带着苍芙走了进来。
“又要麻烦你了,陶染姐。”
“……”
陶染端着托盘走过去,粗略一看,就知道眼前的小姑娘在发烧。
征象很明显。
玫瑰红的干燥嘴唇、瞳孔透着些许玻璃质感、呼吸频率稍快,以及整个人透出的浓浓虚弱无力感。
“衣服脱了,我看看伤。”
“好。”
苍芙乖乖脱了外套,又脱了冯希给的薄款羽绒服,只穿里面的行动背心。
仅是上半身,就堪称遍体鳞伤。
为了便于处理伤口,基地派发的冲锋裤腿侧设计了拉链。
苍芙拉开右侧裤腿的拉链,沿着裤脚卷上去,白皙的腿上一片淋漓的鲜血痕迹,都是从靠近大腿根的伤口一路淌下来的。
陆惟生只看了一眼,就觉得额角青筋暴跳。
他转过身,走去拿起空调遥控器,确认温度和风力是不是调到了最高。
陶染从苍芙身上拆下了一大堆染血绷带。
显然,为了便于行动,苍芙在每一处伤口都刻意缠了很多层绷带,以至于她并不清楚自己其实在短时间内大量失血。
陶染责备地看了苍芙一眼。
苍芙抿唇。
她不敢看陶染,更不敢看陆惟生,任由陶染把自己的胳膊扯过去打止血针。
“体温也很高,光注射药剂没用,需要输液。”
“好。”苍芙表示没意见。
陶染转身准备药剂和输液用的针头和软管。
许是高度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苍芙各项症状逐渐加剧,她强打精神坐在椅子里,实则困得眼皮打架。
陶染见状叮嘱道:“输液过程会很长,你可以睡一觉,生哥帮你把行军床和毛毯都带过来了。”
毛毯是玫瑰庄园里的那一条。
几个小时之前,苍芙就裹着它在沙发上睡觉。
显然陆惟生回过玫瑰庄园,也看到了她留下的便利条。
或许,有没有一种可能……
“生哥。”苍芙喊了一声。
“嗯?”
陆惟生正在帮她支行军床,闻言回头看她。
苍芙不说话。
陆惟生直起身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怎么了?”
苍芙耸肩,“我走得急,没带卫生棉,你有帮我带过来吗?”
陶染配置药剂的手一顿,觉得苍芙大概是发烧烧傻了,这种问题不是应该先问同为女性的自己吗?虽然她确实没有卫生棉。
没想到陆惟生叹了口气,点了点她的脑袋,温声斥责,“我就知道你不会记得。”
陶染惊疑不定地回头,就看到陆惟生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两片规格型号不同的卫生棉,“日用和夜用,要哪一种?不够的话我车里还有。”
对面的苍芙没有半点羞涩,接过其中一片,“谢谢生哥,我要夜用的。”
陶染把头转回来,盯着托盘里泛着泡沫的药剂愣神。
苍芙去了卫生间。
陆惟生顺势坐在她的椅子上,回复虞衡的消息。
“生哥,卫云、刘安杰还有一大批管控名单上的危险分子都被我们控制住了,接下来怎么处理?是直接审吗?”
陆惟生垂眸,看向脚边堆积了一大团的绷带,绷带上晕染着深深浅浅的红,看起来无比刺眼。
“帮我给卫云带一句话。”
“生哥您请讲。”
“问问她想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