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东京羽田机场时,窗外正下着倾盆大雨。机舱广播里,空姐温柔的声音提醒乘客外面气温只有12度。我转头看向凛,她正盯着窗外发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凛?\"我轻声唤她。
她猛地回神,对我挤出一个微笑:\"只是...有点不真实。三个月前我从这里逃走,现在却主动回来了。\"
我握住她冰凉的手:\"这次不是一个人。\"
舱门打开,一股冷风夹着雨丝灌进来。我们被安排在最后下机,一位穿着藏青色制服的外交人员已经在廊桥等候。
\"星野小姐?徐先生?\"他微微鞠躬,\"我是外务省的小林,请跟我走特别通道。\"
小林带我们穿过迷宫般的员工通道,避开主航站楼。在到达大厅的一个隐蔽出口,一辆黑色丰田阿尔法停在那里,车窗贴着深色膜。
\"请快上车,\"小林压低声音,\"有人注意到你们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航站楼二楼的咖啡厅里,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正对着对讲机说话,其中一个已经站起身朝我们的方向指来。
\"佐藤的人!\"凛倒吸一口气。
我们刚钻进车里,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后窗玻璃突然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趴下!\"小林猛踩油门,车子像离弦之箭般冲出去。又一声闷响,这次是车尾被击中。
\"他们疯了吗?在机场开枪?\"我死死护住凛,心脏狂跳。
小林紧握方向盘:\"不是枪,是气枪钢珠。佐藤不会蠢到在公共场合用真枪。\"
车子在暴雨中疾驰,雨刷疯狂摆动也赶不上雨势。小林不断查看后视镜:\"甩掉了...暂时。\"
凛突然直起身:\"不对!这不是去市区的路!\"
小林没有回答,只是加速驶上一条偏僻的支路。我的心沉了下去——这个方向是往横滨港。
\"停车!\"我厉声道。
小林依旧沉默。我猛地扑向前座,去抢方向盘。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打滑,差点撞上护栏。
\"放手!你想害死我们吗?\"小林怒吼。
凛突然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喷雾,对准小林的脸就是一喷——是防狼喷雾!小林惨叫一声,车子失控冲向路边。我赶紧拉手刹,车子打着转撞进一堆纸箱里。
\"快跑!\"凛拉开车门。
我们冲进雨幕,身后传来小林愤怒的咒骂。拐过几个仓库,凛带我钻进一个货运电梯。
\"你怎么知道他有问题?\"我喘着气问。
凛按下顶楼按钮:\"父亲说过会派他的学生中村来接我们。而且...\"她掏出手机,上面有一条刚收到的短信:'小林是佐藤的人,别上车!—父亲'
顶楼是一个废弃的观景台,透过脏兮兮的玻璃能看到整个港口。凛拨通电话,用日语快速交谈,然后转向我:\"父亲安排了新干线车票,两小时后从东京站出发去京都。中村会在八重洲南口等我们。\"
\"怎么去东京站?佐藤的人肯定在监视所有交通工具。\"
凛神秘地笑了:\"跟我来。\"
半小时后,我们穿着橙色反光背心,戴着安全帽,混在一群建筑工人中登上了开往市区的通勤巴士。凛不知从哪里弄来这两套行头,甚至还准备了伪造的工作证。
\"你从哪学的这些?\"我小声问。
凛调皮地眨眨眼:\"拍动作片时学的。剧组顾问是前特种部队成员。\"
东京站人潮汹涌,我们低着头快速移动。在八重洲南口的星巴克,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男子向我们招手——是中村。
\"教授很担心你们,\"他递给我们两个背包,\"里面有换洗衣物和新干线票。小林已经被控制住了,但佐藤派了更多人守在京都站。\"
新干线飞驰在雨中的关西平原,凛靠在我肩上睡着了。看着她疲惫的脸庞,我心中涌起无限怜惜。这几个月来,她从光鲜亮丽的偶像变成了逃亡者,又从受害者成长为战士。我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她无意识地往我怀里钻了钻。
京都站比想象中平静。中村带我们走员工通道,避开主出口。站外,一辆老式丰田世纪静静等候,车窗降下,露出星野教授严肃的脸。
\"上车,\"他简短地说,\"有人跟踪我们。\"
车子驶入京都错综复杂的小巷,星野教授不断变换路线,最后停在一座传统町屋前。门口挂着\"星野塾\"的木牌,这是他家祖传的私塾。
屋内,凛的母亲——一位优雅的和服妇人——已经备好热茶和饭团。她紧紧抱住女儿,泪水无声滑落。
\"里美呢?\"凛急切地问。
\"在楼上休息,\"星野夫人说,\"她受了惊吓,但身体无碍。\"
星野教授示意我跟他到书房。关上门,他直奔主题:\"渡边议员今早获释了。最高法院裁定对他的逮捕违宪。\"
\"这是个好消息!\"
\"但也是危险的开始,\"教授面色凝重,\"佐藤狗急跳墙,已经命令极道组织除掉你们。\"他递给我一份文件,\"这是渡边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明天上午10点,你们需要到东京地检署作证。在此之前...\"他拉开抽屉,取出一把老式手枪,\"你知道怎么用这个吗?\"
我摇头:\"中国禁止私人持枪。\"
教授叹了口气:\"我也是。这把枪是我父亲战争时期的纪念品,但愿用不上。\"
当晚,我和凛挤在她童年房间的狭小床铺上。月光透过樟树的枝叶,在天花板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欢喜,\"凛突然说,\"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的话吗?\"
\"你说'中国的抹茶不正宗',\"我笑着回忆,\"气得我差点取消你的订单。\"
凛轻轻掐了我一下:\"不是这句!我说...我想去上海看看真正的中国。\"
我转头看她,月光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等这一切结束,\"我承诺道,\"我带你吃遍上海。从城隍庙小笼包到弄堂葱油饼。\"
凛靠在我胸前:\"我查过了,中国结婚需要单身证明和护照公证。父亲书房有打印机...\"
我心头一热,正想回应,窗外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像是树枝断裂的声音。
我立刻捂住凛的嘴,示意她别出声。又一声轻响,这次更近。我悄悄下床,抄起教授给的手枪(虽然没子弹),贴着墙移到窗边。
樟树的阴影里,一个黑影正在移动。我屏住呼吸,手指扣在扳机上。黑影突然抬头,月光照出一张陌生的脸——
\"砰!\"
玻璃碎裂的声音震耳欲聋,我本能地扑向凛,把她压在身下。又是几声枪响,子弹打在墙壁和衣柜上,木屑飞溅。
\"欢喜!你流血了!\"凛惊叫。
我这才感到左臂火辣辣的疼——子弹擦伤了手臂。楼下传来星野教授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枪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他们跑了!\"中村在院子里喊。
十分钟后,警车和救护车赶到。我的伤不严重,简单包扎即可。但警方的话让所有人脸色大变:袭击者留下了威胁信,说下次不会失手。
\"你们不能待在这里了,\"警官严肃地说,\"我们安排安全屋——\"
\"不必,\"星野教授打断他,\"我有更安全的地方。\"
凌晨三点,我们秘密转移到了京都郊外的一座寺庙——金阁寺附近的历史建筑,主持是星野教授的旧友。凛和里美被安置在内院,我和教授则与几位僧人彻夜警戒。
清晨,主持带来报纸:多家媒体头版报道了佐藤公司的丑闻,渡边议员召开记者会,承诺彻查娱乐圈与极道的勾结。
\"时机到了,\"教授说,\"今天你们去东京作证后,佐藤将彻底完蛋。\"
去东京的路上,我们分乘三辆车,走不同路线。我和凛坐的是寺庙的送货车,伪装成蔬菜运输。凛穿着僧袍,戴着口罩和眼镜,几乎认不出来。
东京地检署门口挤满了记者。在法警护送下,我们快速进入大楼。走廊尽头,渡边议员——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正等着我们。
\"星野小姐,徐先生,\"他鞠躬致意,\"感谢你们的勇气。\"
作证过程持续了三小时。我提供了佐藤与中国官员勾结的证据;凛则详细描述了公司如何胁迫艺人。结束时,渡边议员告诉我们:\"逮捕令已经签发,但佐藤失踪了。\"
离开地检署时,阳光刺眼。我们被安排从地下车库离开,但刚走到停车场,凛突然拉住我:\"等等...太安静了。\"
确实,原本应该等候的安保人员不见了,整个车库静得可怕。
\"回去!\"我拉着凛转身,但已经晚了——三辆黑色轿车从不同方向堵住了出口。
车门打开,佐藤龙一亲自走了出来。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现在西装皱巴巴的,眼中布满血丝,但嘴角依然挂着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星野凛,\"他用日语说,\"你父亲毁了我三十年建立的一切。\"
凛站得笔直:\"是你自己毁掉的,佐藤先生。\"
佐藤冷笑一声,拍了拍手。两个手下押着一个戴头套的人走过来——是里美!
\"做个交易吧,\"佐藤说,\"把原始证据给我,我放你们走。否则...\"他掏出一把手枪,顶在里美头上。
凛浑身发抖,但声音异常坚定:\"你开枪的话,外面几百个记者会听到。渡边议员已经掌握了大部分证据,杀我们只会让你罪加一等。\"
佐藤的表情扭曲了:\"那又怎样?我已经完了!至少要拉你们陪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警笛声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佐藤的手下慌了神,佐藤本人则疯狂地举起枪——
\"砰!\"
枪声在车库中回荡。但不是佐藤开的枪——子弹从他背后射入,他踉跄着倒下。我趁机冲上前,把凛和里美拉到柱子后面。
枪战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佐藤的手下要么被击毙,要么投降。尘埃落定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是中村,手里还拿着冒烟的手枪。
\"教授派我跟着你们,\"他简单解释,\"警方也是他通知的。\"
后来我们才知道,星野教授联系了他在警界的老同学,策划了这次诱捕行动。佐藤的疯狂正好给了警方当场击毙的理由——他临死前开的几枪打伤了两名警察。
三个月后,东京地方法院对佐藤娱乐公司案做出判决:多名高管获刑,公司被强制解散。渡边议员推动的新法案《艺人权益保护法》在国会通过。凛和其他受害女孩获得了巨额赔偿。
我的上海店铺也重新开张了,王科长因受贿罪被判刑。阿杰把咖啡馆二楼改造成了\"中日文化交流中心\",凛成了形象大使。
最令人惊喜的是星野教授的变化。这个曾经严肃的学者现在每周和妻子视频学习中文,还计划在京都大学开设中国现代文化课程。
樱花盛开的四月,我在金阁寺的庭院里向凛正式求婚。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简单的一句:\"凛,愿意和我一起创造新的故事吗?\"
她的回答是一个炽热的吻,和一句带着笑意的\"笨蛋,我等这句话好久了\"。
婚礼定在上海和京都各办一场。凛已经开始学习中文歌,准备在婚礼上献唱;我则偷偷练习日语版《月亮代表我的心》,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至于未来?我们计划在上海和京都之间往返生活。凛签约了中国经纪公司,准备开拓中国市场;我则打算在京都开一家分店,主打中日融合甜品。
有时候,凛会突然问我:\"如果那天在漫展,你没叫住我会怎样?\"
我的回答总是一样的:\"命运会以其他方式把我们带到一起。就像抹茶和红豆——天生就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