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城轻轻推开门,一眼就看到崔灵祺背对着门口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
房内没有开灯,月光从窗外倾斜而下,照在她瘦削的背影上,孤寂而落寞。
顾倾城抬手按点灯的开关,室内瞬间亮如白昼。
脚踩在厚厚地毯上柔软无声,顾倾城站在崔灵祺身边轻声说道:“妈,崔姨做了你最喜欢吃的鸡丝面,你多少吃一点吧。”
崔灵祺没有动,也没有应声,始终看向外面昏暗的夜空,仿若未闻。
顾倾城心中憋闷的难受,相比这样毫无生气的崔灵祺,她更喜欢那个会骂她、瞪她,甚至想打她的崔灵祺。
把手中的托盘放到小茶几上,顾倾城语气透着讨好,“妈妈,你吃点东西吧,你一直不吃饭不说话,崔姨很担心你。”
崔灵祺终于眨了眨眼睛,木木的扭头,落在顾倾城身上的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你出国去吧,以后都不要回来了。”
顾倾城蓦地攥紧手心,心中有一股怒气在升腾,拼命压抑着情绪,“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说出国?”
“我现在是中国胃,吃不了西餐。”
“那就带着厨师去。”崔灵祺突然活了过来,怒气在黑眸中聚集,万分嫌弃的看着顾倾城,“越快越好,我不想在家中再看到你。”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崔姨说你接了一个电话就这样了,到底是谁的电话?他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跟你没关系。”崔灵祺厉声打断她,神情不耐,“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只要离我远远的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就行了。”
顾倾城的声音也控制不住大了起来,“我是你的女儿,怎么和我没关系?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管定了。”
说着顾倾城就要想去拿崔灵祺放在另一边的手机,“手机我看看,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打的电话,到底是谁让你连女儿都不要了·····”
崔灵祺一惊,怒火像迎风生长的火球,瞬间暴涨,“长大了翅膀硬了是吧,连大人的事情都敢管,你到底跟谁学的这么没有家教?”
人在生气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尤其是崔灵祺。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顾倾城已经捂着手臂惊叫出声,眼睛红红的看着她。
崔灵祺的手还捏着托盘边缘,那一碗鸡丝面汤全都泼在了顾倾城的手臂上、身上。
裸露在外的手臂霎时红成一片,木木麻麻的疼。
细白瓷碗落在地毯上竟然没有碎,咕咕噜噜左右摇摆,像只不倒翁。
崔灵祺呆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看手里的托盘,又看看顾倾城红成一片的手臂,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悲凉。
“哎呀,这是干什么呀!”崔姨火急火燎的冲进来。
她刚刚就一直在门口等着,看到母女两人吵架,想劝又不敢进来,急的原地转圈圈。
一看顾倾城的手臂红了一片,崔姨心疼的不得了,“快快快,先冲凉水,千万不能起泡了。”
顾不上其他,崔姨拉着顾倾城就往外走。
顾倾城被动地跟着崔姨的脚步,但是眼睛始终看着崔灵祺。
她没有想到崔灵祺会直接掀托盘,这还是她那个永远的清冷自持,优雅从容的母亲吗?
直到顾倾城走出房间,崔灵祺僵硬的身子才晃了晃。
看着满地狼藉,崔灵祺心中躁意四起,抓起茶几上的手机狠狠摔到墙上。
“砰”的一声,手机摔的粉碎,七零八落的掉在地上。
——
顾倾城被崔姨拉到卫生间,开着冷水冲洗伤口。
崔姨偷偷瞄一眼顾倾城的脸色,小声替崔灵祺解释,“城城啊,你妈·····你妈妈她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心情不好,你不要生她的气好不好····”
顾倾城扯扯嘴角,“崔姨,她是我妈,我怎么可能真的生她的气呢。”
在崔姨的注视下,顾倾城撇撇嘴,“好吧,就算生气,也就一会儿的事儿。谁让她是我妈呢,我能怎么办,总不能不认这个妈吧?”
崔姨笑着拍了她一下,“城城长大了。”
“崔姨,我妈是不是有什么病啊?”
“啊?”崔姨懵了一下,“你是什么意思?”
顾倾城用另一只手玩着水柱,说话漫不经心,“我觉得崔女士的状态不太对劲,她是不是有抑郁症?还是其他我不知道的疾病?”
“崔姨你整天跟我妈在一起,你一定知道的比我清楚,你告诉我, 我妈是不是有病?”
顾倾城的眼睛澄澈水净,定定望着崔姨,大有得不到答案绝不罢休的架势。
“没有啊,你妈平时挺好的,就是偶尔有点失眠,也不是什么大事······”
崔姨眼神躲闪,抓住顾倾城的手往水柱里送送,“她今天就是心情不好,明天就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顾倾城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她,“崔姨,你在撒谎。”
崔姨:“······你再冲一会儿,最好洗个澡,我去看看你妈妈,还要收拾一下面汤,你妈又不准其他人进她的房间········”
崔姨逃也似的走了,独留顾倾城一个人待在卫生间沉思。
——
顾倾城洗完澡已经是十二点了,又在崔姨的监督下涂上烫伤膏,忍不住问:“崔女士怎么样了?睡了吗?”
“放心吧,你妈妈已经睡了,你也早点休息,都这么晚了,明天不是还要上班吗?”
“呀!”顾倾城猛的站起来,“完了,把他忘了。”
“崔姨,你先睡吧,我出去一下。”
不等崔姨说话,顾倾城火急火燎的往外冲。
完蛋,忘记商政还在外面等,这么久了,应该走了吧?
路灯昏黄,商政靠着车头,百无聊赖的听着话筒里薛之柏的鬼哭狼嚎:
“政哥,你都不知道我爸有多过分,竟然停我的卡逼我就范,我是能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吗?那必须不能啊,所以我果断拒绝了他相亲的要求,但是哥,我后面的日子就靠你了,你要是不管我我就要露宿街头了。”
踢踢哒哒的脚步声传来,商政的注意力瞬间被奔跑而来的白色身影吸引,敷衍道:“那你就露宿街头吧。”
然后果断挂上电话。
黑天使酒吧里,邢洋的脑袋快扎进薛之柏怀里了,“政哥说什么了?”
薛之柏挠挠头,“政哥说让我去他家露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