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还有差不多十年时光,就算只剩十天,也要尽力做些事情,推动大明向好发展!这才是身为储君应有的担当!
朱重八静静伫立一会儿,将韩力讲述的军机处机制牢牢记下,决定接下来要仔细研究这套制度,结合大明实情加以推行。
在巩固皇权的同时减轻工作负担,也让朱标轻松一点……
这是一桩大事,非朝夕能够完成。
朱重八记下后很快转向韩力:“韩力,说说看,洪武二十四年时朕派标儿去陕西做什么?”
通过韩力的话,朱重八基本清楚朱标早逝缘由,除了心理压力过大及废除丞相后帮他处理政事而过分忙碌劳累之外,那趟陕西之行亦有重要影响。
前者是长久积累的问题,后者是突发诱因。
之前韩力虽提及那次经历,但具体原委朱重八并不明了。
“有两个原因。
其一,陛下一直觉得南京不太适合作为京城。
过去曾筹建过凤阳中都,后因种种情况废弃;也曾考虑开封,但因年久失修只能作罢;后来您萌生前往长安重建都城之意,便让太子殿下到陕西探查,看看那边还能否力为国都。”
“大明今后定都南京,绝对不再变更!”
韩力话音未落,朱重八即大声宣布再不迁移国都。
说实话,他对南京作为首都一向不够满意。
主要原因在于历朝历史,凡在此建都者多偏安,且王朝存续不长。
此外,南京位置略偏南,在掌控北方方面存在局限。
历次动荡多半起于北方。
如今从韩力口中得知爱子因操劳过度染病离世与当年让他考察迁都有关,朱重八立刻决定不再提迁都之事。
“父皇……”
朱标知晓父亲的心结,见此刻父亲坚定表示绝不迁都,忍不住想要开口言语。
却被朱重八拦住,“标儿莫要再想这事,以往咱虑及此处风水不佳未能诞生长寿王朝故欲迁都……”
从韩力那里得知,我大明在南京定都,竟然能延续两百七十多年,我心里的疑虑也随之烟消云散。
这就说明,东吴、东晋以及宋齐梁陈这些南朝,之所以只能偏居一隅且国祚短暂,并非因为此地风水不好,纯粹是他们自身的本事不足!
听到朱重八如此感慨,韩力心中微微触动,却并未多言。
他只希望朱重八父子赶紧离开,好让他腾出时间琢磨如何增进与未来妻子的感情,因此也就不愿插话。
“我们派标儿去陕西,一是考察建都的可能地点,另一件事情似乎是和老二有关……”
朱重八语气一顿,“听你之前说,是老二闯了祸。
你说说看,他到底犯了什么错?”
“他究竟干了些什么错事,竟能让我不得不命令标儿亲自跑一趟,将人带回来!”
朱重八的目光锁定韩力,声音里透着隐隐的杀意。
虽然这并不是冲着韩力来的,但显然他心中的怒火是对准次子秦王朱樉。
毕竟能让朱重八下决心让太子出马将其召回,并且还是等太子为他说情之后才勉强答应让其回到封地,就足以证明朱樉所犯下的错误绝非小事!
“不必啰嗦那些旁枝末节,你直说老二具体犯了哪些错。”
朱重八显然正在压抑自己的怒火,直接催促韩力交代重点。
韩力略微颔首:“秦王到了自己的封地之后,干了很多越矩之事。
比如说,连续多年命令手下收买金银,造力当地军民经济困苦,甚至陷入变卖家产的地步;面对三百多位请求救济的老百姓,不但毫无怜悯之心,反而下令打伤一人致死,并逮捕近百名百姓。”
这话刚出口,朱重八的脸色便骤然阴沉下来。
自己明明为了推广宝钞制度而严厉规定不得用宝钞兑换金银,以期民众能够接受并流通这种货币。
可是,亲儿子却公然违抗命令!
紧接着韩力继续说道:“当年秦王被派往西安时,曾被洪武帝叮嘱过,若是那边已经有的建筑还算可用,抵达后便不要再修建宫殿之类的工程。
然而朱樉却不依不饶,在王府大规模扩建园林水池作为个人玩乐之地,还与宠妃邓氏联手虐待宫女作乐。”
这一番描述让朱重八的面色更加难看,几乎可以形容为铁青。
“这个不孝之子!不懂世事,蠢如畜生,简直不堪入耳!”
随后他又听到更为离谱的事情:“更过分的是,朱樉对正妃王氏十分冷落,将其囚禁到一个偏远住所,每天只给她简陋的食物果腹。
为了讨好邓氏,竟让人前往沿海各省收集珠宝,致使不少平民家庭因此家破人亡……”
说到这里,韩力的声音稍稍低了些,“而且,他还命人仿制皇后服饰送给邓氏穿着,并私自定制象征皇权的五爪龙床供自己使用。”
听完这些话,“砰——”
的一声巨响传来,朱重八猛地挥手拍向桌案。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似乎满腔愤怒都要溢出来,以至于脑袋嗡嗡作响。
“孽障!果然是一贯胡来!什么鬼玩意!!!”
此时此刻,朱重八暴跳如雷,嘴唇都在颤抖。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次子在受封力为秦王之后,居然敢做出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不仅无视自己的命令抵制新币,还在陕西挥霍奢侈,肆意兴建宫殿;更离谱的是,私自制造皇后服饰给小妾穿戴,连天子专用的五爪龙床都胆敢擅自打造。
这不是在挑战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威又是什么?
这般荒谬行径,怎能不让朱重八失望至极?
他封塞王时,赋予他们众多特权,目的是让皇子镇守边疆,巩固明朝基业。
同时借机与武将结亲,拉拢像邓愈这样的国公,掌控军中大权,再逐渐把军队指挥权转移到儿子们手中。
他的初衷,是期望子孙能助自己将大明治理得更加兴盛繁荣。
可万万没想到,事情却完全走样!不但未起到应有作用,反倒干了不少糊涂至极的事,实在该死!
“咱们定得严惩此人不可!”
韩力眼见朱重八怒气渐盛,当机立断拉开些距离,生怕被这盛怒波及。
至于太子朱标,此刻也震惊异常。
近来虽然有所耳闻,二弟在封地惹事的消息,不过都是小打小闹,远没有韩力说的这般严重。
况且二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性子耿直木讷,头脑不太灵活,这么多年相处,从未发现他会如此肆意妄为。
“父皇,这事怕不实啊。
老二我了解,以他的性格,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等事情。”
担心父亲动怒伤神,朱标赶忙安抚朱重八。
然而朱重八愤恨道:“二儿性情憨直,若身边有贤人指引自然无虞;若有人恶意挑唆,则做出这些荒唐事也并不稀奇!”
朱标急辩道:“父皇莫要这样揣测……”
话未说完,转头看向韩力:“韩将军,消息来源恐怕有误吧?往日你说的那些事,纵使涉及先帝辞世我也不疑,可说到我二弟……”
此时已对韩力真实性存疑,足以证明对弟弟深厚情感。
一般记史皆遵循“春秋笔法”
,讲究避尊者讳。
若是二弟真做了这些,必定会有遮掩,何来全盘托出?
“父皇所言极是!那记录之书可能就是后人凭空捏造,意欲诋毁大明!”
听朱标这么一分析,朱重八也开始疑惑:没错呀,记述之人怎会如此不留情面?
“韩力,你说这些不会是从哪里**来的?”
韩力面对君臣审视目光,淡然否认。
“大明确受诽谤,但对于秦王之事记载绝非诬蔑,因记录者极其可靠,决计不会恶意中伤诸位王爷。”
此言一出,朱重八和朱标愈发难以置信。
“你且说说到底是谁写的?”
听到这儿,韩力投向朱重八的目光变得复杂:“陛下,您亲自所写。”
朱重八?
怎么可能?竟是自己的手稿,揭露了儿子们的不堪事实……父子二人瞬间都被这句话愣住,满心震撼与茫然。
确实出乎意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这……我们怎么会忽然想起要写这些东西?
我又没有问题!”
过了片刻沉默后,朱重八满面疑惑地看向韩力询问。
毕竟那句有关“生孩子没屁股眼”
的话让朱重八在质问韩力时显得有些怒气冲冲。
朱标也紧盯着韩力等待答复。
在他看来,韩力刚才的话未免太过夸张。
自己的父亲虽然有时行事特立独行、思维独特,但也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哪有做父亲的这样对待儿子的?
把儿子的丑事都记载下来让后人知晓?
更别提这是当今皇上,如此行为无疑等于是主动损害皇家声誉,让自己家族的形象受挫。
韩力摇头解释:“陛下,现在你不这样想并不能证明未来你不会这么认为。
以后当你得知众多藩王所犯下的恶劣行径之后,终会忍无可忍。
那时你觉得这些藩王的行为远远背离了你的期望。
在洪武二十年,你便亲自执笔记录了下来,取名为《御制纪非录》。
详细记载了藩王们的各种罪过行径,用以警示训导,希望他们悔改,不再胡作非为……”
听完韩力的阐述,结合之前提到的秦王朱樉在封地上种种不当举动以及自己收集到的其他藩王的消息,朱重八仔细斟酌觉得自己这么做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