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进展得如何了?
啊。
没错,你们什么都没能阻止。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你们一无所获,你们曾有过一段家庭时光,甚至一度怀揣着拯救世界的希望。
在那一刻,你难道没有觉得自己仿佛成了故事中的英雄,心跳加速,肾上腺素在血管中奔涌?
你难道不是想着,只要拯救了世界,就能赎清自己犯下的所有罪孽?
尽管因为方向错误,你所获得的一切都化为了泡影。
但既然你曾短暂地抓住并享受过那种感觉,哪怕只有一瞬,不也挺好的吗?
毕竟,世间万物终有消逝的一天。
梦想、希望、社会乃至人类——终有一天都会化为尘土,凋零殆尽。
只不过这一次,一切消逝得早了些罢了,尼奥勒。
所以没必要悲伤……说实话,你也没资格悲伤,因为死去的是无辜之人,而不是你。
我知道,尼奥勒。你已经很努力了。
为了研读魔法书,你忍受着痛苦与不适,竭尽全力为团队出一份力。
尽管到目前为止,你所学的魔法都只是用于杀人,但未来或许会有所不同。
说不定你以后还能拯救他人呢,谁知道呢?
你做得很好,尼奥勒。
你以后也肯定会继续做好的,我相信你。
只要再多奉献一些自己,再多牺牲一点,将自己的生命深埋于泥泞并践踏它,你就能用从人们痛苦中汲取的相同力量去拯救他们。
如果真能救得了的话。
那感觉肯定很棒吧。
在你临死之际,你救下的人会在你面前微笑,对吧?这不就是……你所期望的正义吗?我是这么认为的。
你就喜欢把自己撕成碎片,然后一片片奉献出去,不是吗?以后继续这么做吧。
嗯,最后可能会像个疯女人一样过着悲惨的生活,但至少能让从中受益的班尼特和塔拉开心。
如你所知,他们俩之间正萌生出一种甜蜜的情愫。
等一切结束后,他们会在你的坟墓上深情拥吻。他们会结婚,然后回忆起‘对了,很久以前有个可怜的傻瓜叫尼奥勒’。
你说‘闭嘴’是什么意思?
明明是你先来找我,请求借用我的力量的。
不是吗?
……
众人与记者萨莉躲在《新生活报》大楼里。
班尼特透过百叶窗的小缝隙向外张望。
世界变得愈发糟糕了。
自天空发出痛苦的尖叫,所有动物因天体的变化而惊恐逃窜后,时空便开始不稳定地波动,偏离了所有已知的规律。
比如说,有人的断腿会突然凭空出现。
一个正常行走的普通市民的腿,会突然被传送到别处,而在某个地方,那个市民正捂着断腿惨叫,濒临死亡。
又比如,一个十岁的女孩眨眼间就变成了老妇人。
她被困在了时间加速的泡泡里,几十年的光阴瞬间流逝,一个孩子就这样变成了无辜的老妪。
扭曲时空造成的陷阱遍布各处,怪物们肆无忌惮地在城市里游荡。
警察意识到决策失误,用枪声进行反击,但怪物过于强大且数量众多,仅凭手枪根本无法抗衡。
随着城市人口不断减少,邪神还在持续逼近。
众人的状况也不容乐观。
尼奥勒似乎正遭受严重的幻听折磨。
她捂着耳朵,摇头晃脑,时不时还拿头撞墙。
长此以往,她眼中的黑暗日益浓重。
塔拉失去了所有力量,她不再是女神教会的圣女,又变回了那个失去家人的柔弱女孩。
班尼特行动了起来。
他的脸色同样严峻,但并未被击垮。
因为还有事情要做。
亚伯拉罕给他们留下了遗产。
通过解读他的研究,他们或许还有最后一线生机。
要是能找到a值并施展“反召唤”魔法……
“……尼奥勒,你还能行动吗?”
【可以的,班尼特。没问题。我没事。】
“亚伯拉罕提到过一位数学教授……叫洛特,对吧?我打算趁还来得及,去拜访他,请他帮忙计算。”
班尼特检查了自己的装备,带上了一些剩余的食物。
尼奥勒也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准备在城里穿梭。
塔拉犹豫了一下,才对班尼特开口。
“……嘿。”
我也想跟你一起去。
“塔拉,你留在这儿。”
“……我应该留下,对吧?”
“没必要摆出那样的表情。你已经做得够多了。就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我会带回好消息的。别出去,躲在这儿。”
塔拉脸上满是复杂的神情,班尼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塔拉静静地靠向他的手。
这温馨的时刻只持续了一瞬。
“我很快就回来。”
班尼特和尼奥勒离开了报社大楼,只剩下塔拉和萨莉。
塔拉蹲在房间的角落里,焦急地等待着大家归来。
时间的流逝变得难以捉摸。
有时,白天和黑夜会在十分钟内颠倒,或者夕阳会倒着走,然后再次升起。
她唯一能依靠的计时方式,就是手腕上显示回归时间的纹身。
为了不被怪物发现,只能利用有限的光线,长期待在黑暗的房间里,这让她产生了许多沮丧的想法。
她有时会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为自己无法帮助团队而感到内疚。
担心着离开的两人是否安好。
偶尔,班尼特的抚摸也会不时浮现在她的脑海。
塔拉把手放在头上,即便她模仿着那个动作,感觉却已截然不同。
“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他们都是有超能力的人。肯定很快就能解决那些怪物……!对吧?”
塔拉只是对紧握着拳头、满怀希望的萨莉点了点头。
三个人和两个人的力量差距还是很大的。
没有她,他们会没事吗?要是他们受伤了怎么办?
在忧心忡忡中,感觉仿佛已经过去了一整天。
塔拉愈发焦虑。
他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找一个叫洛特的数学家真需要那么久吗?他们是不是打起来了?要是他们遇到教主怎么办?
塔拉焦虑得浑身发抖,表情扭曲。
她拿出圣徽,挂在墙上,双手合十,笨拙地开始祈祷。
亲爱的女神,请保佑他们俩,请确保他们平安归来,毫发无损。
如果您对我这个曾经的圣女还有一丝怜悯……
这有多少年了呢?因女神从未实现过自己的任何一个愿望而失望,塔拉早已不再祈祷。
或许正是因为缺乏信仰,女神才收回了她的神力?
在失去一切后,塔拉诚挚地向女神祈祷。
祈祷众人能平安归来。
就这样,感觉大约过去了两天。
“嘿,呃,塔拉小姐?”
“……嗯?”
正低头祈祷的塔拉听到萨莉叫她,便抬起了头。
萨莉小心翼翼地示意她到窗边来。
塔拉爬到窗边,萨莉轻轻拉开百叶窗,指着窗外。
“外面好像有人想进来。”
“……什么?”
外面,一个男人扛着一根木棒,在报社大楼周围窥探。
与其他破败的建筑相比,这座楼看起来还算完好,他似乎在查看是否还有剩余的物资。
“您肯定能保证安全的,对吧……?塔拉小姐,我之前看到您的拳头发光之类的……!”
萨莉投来信任的目光。
塔拉微微避开她的视线,因为萨莉不知道塔拉已经失去了神力,基本上毫无还手之力。
塔拉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是……是的……交给我吧。”
塔拉深吸一口气。
她在学院上过课,所以对近身格斗略知一二。
而且,在这件事发生之前,这是一个没有怪物的和平世界,她听说只有少数人接受过专业的战斗训练。
所以,至少制服一个男人应该是有可能的吧?
塔拉决定不再躲藏,而是采取行动,试着拿下这个男人。
她打开门,走下楼梯,翻过路障。
在男人看到塔拉并吹口哨时,她走出了大楼。
“哟,这里还真有人啊。”
“……是啊,这里还有很多其他人。如果你不想受伤,就别打这里的主意,赶紧滚!”
“你说得还真对。这地方看起来挺值得搜刮一番的。”
塔拉的威胁毫无效果。
男人用手指抠了抠耳朵,然后吹了吹。
接着,他抬头望向天空,像是在和某人说话,然后毫无畏惧地说道。
“要是真有很多人,就该派个男人出来,而不是派个穿着破布到处是洞的婊子。”
男人色眯眯地打量着塔拉。
塔拉感到不舒服,往后退了一步,护住胸口。
男人挥舞着木棒,威胁道。
“别耍什么花招,站着别动。这样我就饶你一命。我正好现在需要个女人。”
“……混蛋。”
“我得好好治治你这张嘴。嘿,过来。”
塔拉深吸一口气。
“……嘿!”
塔拉从背后掏出一块石头,朝男人的头扔去。
砰!
击中了。
“……呃!”
石头划破男人的眉毛,他的头因冲击力猛地歪向一边。
鲜血涌出,染红了半边脸。
……就是现在!
趁着男人惊愕之际,塔拉冲上前去,使出全身力气,一拳正中男人的下巴。
啪!
她用左手打在男人脸上,接着用右手,朝着他的腹部挥去。
砰!
嘎吱
伴随着击打声,塔拉手上也传来骨头断裂的声音。
“……呃啊?!”
似乎男人在腹部藏了类似铁板的硬物。
这出乎意料。
男人趁塔拉措手不及、因疼痛皱眉时,一拳朝她打来。
要是我,要是我能用魔力躲开……!
“……!”
啪!
男人的拳头深深嵌入塔拉的腹部。
她被打得连尖叫都叫不出来,只能大口喘气。
没有魔力的身体太慢太弱了。
我得动起来,不能因为疼痛就停下,我现在就得动……
尽管疼痛让她连呼吸都困难,塔拉仍拼命想移动,但已经太迟了。
男人粗壮的手扇在了塔拉的脸颊上。
啪
伴随着一声耳光,她另一边耳朵传来耳鸣声。
塔拉回过神时,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她连手脚都没力气动了。
我得……动起来。
“……咳咳!”
“你这婊子……”
她被掐住了脖子。
“……!!”
塔拉用手抓挠,奋力挣扎,却无法挣脱男人压在她身上的手。
男人低头看着她,眼中交织着愤怒与欲望。
我难道就要这样白白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脖子上的压力减轻了一些,她能勉强吸进一口气。
不幸的是,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男人抓住塔拉的衣服。
直到这时,塔拉才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感到一阵厌恶,仿佛全身爬满了虫子,同时也感受到了无力者的无助。
不,住手。
尽管她在心里呐喊了几十上百次,却无人回应。
此刻,塔拉体会到了无力者的恐惧。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但她却无能为力。
与其这样,我宁愿,宁愿……!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堆泥土倾泻而下,男人的头被砸得向下一沉,似乎是记者萨莉从背后用花盆砸了他。
萨莉一脚把捂着后脑勺呻吟的男人从塔拉身上踢开,
“……快上来!”
“咳咳,呃……”
她把塔拉拖回路障后面。
两人挪动路障,挡住入口,但现在还远不能放松警惕。
砰砰砰!
“——嘿,马上给我出来!我要杀了你们!”
似乎男人从疼痛中缓过劲来,开始猛击路障,他又踢又打,还挥舞着木棒。
塔拉和萨莉用尽全力抵住路障,以求保命。
“……超能力,你的超能力呢……?”
“对不起,对不起,萨莉……咳咳,我,我没办法……”
“你早该告诉我的……!那样我就不会指望你了!”
一场野蛮的暴力袭击近在眼前。
塔拉哭泣着,拼命祈祷,她祈求女神赐予她力量来摆脱困境,希望这个男人能累了,晚点再来。
咔嚓!
组成路障的家具不堪重负,发出断裂声,棒球棒从缝隙中伸了进来。
她能看到男人透过缝隙窥视的眼睛。
塔拉像一只即将被野兽捕食的兔子,恐惧地颤抖着。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塔拉想起了班尼特。
塔拉闭上眼睛,大声呼喊。
“……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班尼特……!”
“班尼特?我不知道那是谁,但要是他敢来,我连他一起杀了——”
“那你就试试。”
男人的话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男人转身,看向身后传来声音的方向。
一个半边脸被头发遮住的男人正看着他,那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你什么时候到我背后的……?!”
“我说你试试。”
此人身材瘦削,尽管手持利刃,但看起来并不强壮。
男人心想,只要能靠近并制服他,就能轻松取胜。
男人不顾内心那个让他攻击女人的声音,朝着班尼特冲了过去。
“行,我这就如你所愿杀了你——”
唰——
这是他最后的遗言。
还没等他迈出下一步,就被切成了三段,滚下了楼梯。
【我来清理一下。】
尼奥勒轻声念起咒语,地板上长出无数张嘴,将男人的鲜血和肉体吞噬殆尽。
楼梯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嘎吱。
路障被推开,班尼特出现了。
塔拉放松了紧绷的身体,抬头看着他。
“……班尼特。”
“塔拉,你受伤了吗?”
“……我肚子和脸颊被打了。好疼。”
“我应该把他揍得更狠些。很抱歉我们来晚了。”
班尼特眼中闪过一丝懊悔。
仔细看,能看到他脸上深深的疲惫,塔拉吃了一惊,连忙摆摆手,安慰他这不是他的错。
“不,是我的错……我以为我能赢。”
“正常情况下你本可以赢的。然而,城里有些人……被邪神赋予了力量。刚刚死掉的这家伙似乎也是其中之一。他可不是一个失去魔力的人能对付的混蛋。所以别太担心。”
塔拉忍住泪水,点了点头。
班尼特和尼奥勒刚刚经历了一段艰难的旅程归来,两人身上都有不少伤口,尼奥勒眼下还有黑眼圈。
她往日活泼的神情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僵硬、面无表情的模样。
塔拉知道不能再给如此辛苦的两人添麻烦,便强迫自己振作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花,换上平常自信的表情,问班尼特。
“……发生什么了?事情进展如何?尼奥勒,你受伤了吗?”
【进展顺利。我们秘密见到了数学家洛特,交接完资料后正在回来的路上。】
“他说算完后会联系我们。我还从他那里拿到了一个对讲机。”
他们似乎已经完成了任务。
班尼特与团队的每个成员对视,清晰地阐述了他们未来的目标。
“一旦我们从教授那里拿到a值,就利用银暮教团设置的魔法阵,进行驱逐外神的仪式。”
他在争取最后一次机会。
而我将无法与他们并肩作战了,塔拉看着站在班尼特身旁的尼奥勒,垂下了目光。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因为她感觉自己与团队其他人的距离在拉大,心里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