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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驹却并不这么想,他皱着眉头说道:“王爷,关于桓王出言羞辱您这件事,知晓的人除了您与桓王之外,便唯有永安郡主了。您没有前往太后面前去告状,以桓王的性子,自然更不可能傻乎乎地跑去自揭其短,所以此事定然是永安郡主向太后禀报的。她如此作为,完全是在维护您,这般为您着想,您又何必对她的真心产生疑虑呢……”

姜玄止闻言,手上的动作稍稍一顿,随后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无驹身上,似笑非笑地道:“哦?听你这话,如今倒是觉得永安郡主处处都好了?”

无驹一脸疑惑道:“王爷,您这是从何说起?属下也未曾觉得永安郡主有什么不好之处呀!”

姜玄止轻笑一声,随手将手中的帕子丢在了一旁,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暂且先不提她了。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得好好琢磨一下该如何应对母妃那边才好。”说着,他不禁揉了揉眉心,似乎颇为头疼。

“你要如何应付我啊?”伴随着一声怒喝,敦淑太妃气势汹汹地直接推开房门闯入屋内,她那原本端庄秀丽的面庞此刻却因愤怒而扭曲变形,满脸都仿佛写着“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不孝子!”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姜玄止,见母妃如此生气,心中不由得一紧。只见他连忙起身迎向敦淑太妃,并低声说道:“母妃......儿臣知错了。”然而,他的声音在此时听起来却是如此的无力和心虚。

尽管内心对儿子充满了失望与恼怒,但当看到姜玄止那副一脸愧疚、战战兢兢的样子时,敦淑太妃终究还是心软了下来。她轻叹一口气,挥挥手示意姜玄止不必再搀扶自己,同时缓声说道:“行了,你别扶我了,快快坐下吧。”说罢,她竟反手轻轻扶住姜玄止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将他引领至那张雕烛龙万字纹红木椅子前,然后温柔地按着他的肩膀让其安稳落座。

待姜玄止坐定之后,敦淑太妃方才仔细端详起眼前的儿子来。只见姜玄止面容憔悴,身形明显比之前消瘦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毫无生气,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下一般。看到这里,敦淑太妃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之情,眼眶渐渐泛红,泪水开始在眼中打转,而她的喉咙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一时间只能发出一阵轻微的哽咽之声。

沉默片刻之后,敦淑太妃终于再次开口,语气之中满含着无尽的忧虑与哀伤:“玄止啊,你看看你如今这副模样,瘦成这样,叫母妃怎能放心得下?你的身子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母妃一心只想给你留下一个血脉传承,可你倒好,不仅不领情,反而还对我的安排推三阻四,满心都是七个不服八个不满的怨气......唉,罢了罢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先离母妃而去,那母妃索性也跟着你一起走好了,总好过独自一人孤苦伶仃地留在这冰冷无情的人世间受苦受难。”

姜玄止望着母亲,心中满是纠结和痛苦。他几次张开口想要说出那些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语,但每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他实在不忍心看到母亲伤心难过的样子。

“你瞧瞧你啊!总是这般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不能跟为娘直说吗?”敦淑太妃瞪大眼睛看着姜玄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她一边说着,一边绞紧手中的帕子,声音越发哽咽起来:“当初我说什么都不让你去战场上拼命,可你就是不听劝!如今倒好,身子坏了,我让你赶紧成家立业,也好给咱们家留个后,你居然还是不肯听话!难道我这个当娘的在你眼里就如此没有分量吗?我的话你是一句都不愿意听进去啦......”说到最后,敦淑太妃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与委屈,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一想起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竟然没剩多少日子可活,敦淑太妃的心就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疼痛难忍。当初刚刚得知这个噩耗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崩溃了,不吃不喝连续哭了整整三天三夜,险些把一双眼睛都给哭瞎了。若不是后来太后开恩准许她出宫散心调养,恐怕她真的就要这么活活哭死过去了。

姜玄止见母亲哭得如此伤心,连忙伸出手轻轻替她擦拭掉眼角的泪花,柔声安慰道:“母妃莫要再伤心了,儿子怎么会不听您的话呢?只不过儿子这破败不堪的身子骨,又何必去耽误别人家姑娘的一生呢?与其这样,还不如就让儿子在剩下的有限时间里,能够安安静静地陪伴在母妃身旁尽孝,也算不枉此生了。”

姜玄止的话彻底激怒了敦淑太妃,敦淑太妃一把推开他的手,“做秦王府的王妃怎么就是耽误了?只要她能为你诞下子嗣,整个秦王府都是她说了算,我都听她的……你就说娶不娶吧!”

“母妃……”

姜玄止面对如何说服母亲这件事感到十分棘手,他绞尽脑汁却始终想不出好办法,只觉得自己脑袋里像是塞进了一团乱麻,让他一个头变成了两个那么大!无奈之下,他只好佯装身体不适,用手扶着额头,嘴里还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

而此时的敦淑太妃见儿子这般模样,心中更是气恼万分,但又心疼不已。她情绪激动地喊道:“行了,母妃不再为难你就是了!与其看着你如此痛苦,最终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下场,倒不如我现在就自行了断算了......”话音未落,只见敦淑太妃猛地提起裙摆,不顾一切地朝着东边的墙面直冲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在一旁密切关注的无驹见状,瞬间展现出惊人的速度和敏捷身手。他如闪电般迅速伸出双手,紧紧抓住了敦淑太妃的衣袖,同时大声喊道:“太妃您千万要冷静一些啊......请您给王爷多一点时间思考吧......王爷一定会想明白的......”

然而,此刻已经被愤怒和绝望冲昏头脑的敦淑太妃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呢?她一边奋力挣脱无驹的束缚,一边声嘶力竭地叫嚷道:“我给他时间?那老天爷会不会给我们时间呢?你不要拦着我......反正我也已经活够了......就让我去地下追寻先皇去吧......”尽管敦淑太妃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挣扎,但终究还是比不上身强力壮的无驹力气大,折腾了半晌之后,她依旧无法向前挪动半步。

“我娶……”

面对敦淑太妃那以死相逼的戏码,姜玄止只觉满心无奈。他紧皱眉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烦闷,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和应允。

只见他缓缓地摇着头,长长地叹息一声:“罢了罢了,我娶便是,总行了吧?”语气之中虽有不满,但更多的却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屈服。

而当听到儿子亲口说出愿意迎娶宋瑶时,敦淑太妃的反应简直如同川剧变脸一般迅速。她甚至连挂在脸颊上的泪水都顾不得擦拭,瞬间便换上了一副欣喜若狂的笑容。

“好啊好啊!既然如此,那......那你且好生歇息着。后天......后天就随我一同前往昌平侯府下聘。我......我这就赶紧去筹备聘礼啦......哎哟哟......真是太好了......”说着,敦淑太妃兴奋得双手用力一拍合十,然后提起裙摆,像个孩子似的欢呼雀跃着夺门而出。

望着敦淑太妃如一阵风般飞奔而去的背影,姜玄止再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头对身旁的无驹吩咐道:“你也出去吧!我有些乏了......”说完,他便闭上双眼,不再言语,似乎想要通过闭目养神来平复内心的波澜。无驹见状,不敢多问,默默地躬身行礼后退出房间,轻轻合上房门,留下姜玄止一人独自沉浸在思绪的海洋之中。。

只见无驹微微地撇了撇嘴,那嘴角似乎想要向上翘起,但他却又拼命忍住,努力将那即将喷涌而出的笑意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王爷刚才所使出的这一招“借坡下驴”,当真是妙不可言啊!

两日后

敦淑太妃起了个大早,精心装扮一番后,想着早些去昌平侯府下聘。

她原本想着姜玄止性格执拗,对于亲事并不情愿,怕是今日出门得磨蹭好一阵子。

然而,让敦淑太妃出乎意料的是,当她去到姜玄止的院子时,发现他早已收拾妥当,正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出发。

只见姜玄止身着一袭素雅的长衫,面容英俊而冷峻。他那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但整体看上去却显得镇定自若。

与此同时,昌平侯府内也是一片忙碌。尽管邵氏对这场婚事心存不满,但碍于种种原因,她既不能也不敢将这种情绪表露出来。于是,她强打起精神,亲自前往侯府门口迎接敦淑太妃和姜玄止的到来。

不多时,敦淑太妃一行人便抵达了昌平侯府门前。看到邵氏亲自前来相迎,敦淑太妃脸上立刻绽放出热情的笑容,快步走上前去说道:“哎呀呀,怎敢劳动亲家母亲自出来呢!”说着,敦淑太妃还亲切地挽住了邵氏的手臂,两人宛如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开始相互寒暄起来。

邵氏笑容略有些僵硬,昨夜她辗转反侧,一夜未眠,这会眼下乌青一片,神色也倦怠非常。

“太妃莫要折煞妾身,您都亲自登门下聘礼了,妾身哪里敢托大……”

邵氏想抽出手来行礼,却被敦淑太妃牢牢的扣住手臂,“说什么折煞不折煞的……以后都是一家人,这门口风也大,咱们进去说吧!我想着今日就把婚期给定下……”

“额……好……好。”邵氏的笑更加僵硬了,只能先将敦淑太妃与姜玄止领进府中。

因为宋瑶的事,老夫人的精神也不太好,不过出于礼数她并未称病躲着。

当见到敦淑太妃时,老夫人恭敬地行礼道:“见过太妃……”

然而,还未等老夫人行完礼,敦淑太妃便匆忙走上前,伸手拦住了她,并说道:“老夫人快快请起,不必如此多礼。这里又没有外人,您快些坐下吧……快些坐下。”

随后,老夫人的目光落在了站在敦淑太妃身旁的姜玄止身上。只见他面色略显苍白,神情稍显憔悴。老夫人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如果这秦王不是寿命受损,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此时,敦淑太妃面带微笑,满含期待地对老夫人说:“昨日我特意登上了宝郡山,前往空云寺请大师算良辰吉日,二月十二便是个极好的日子。不知老夫人意下如何呢?”说着,敦淑太妃的眼神紧紧盯着老夫人,似乎急切地想要得到她的回应。

就在这时,葵嬷嬷悄然走到了邵氏身边,将一本由秦王府送来的聘礼册子递给了她。邵氏接过聘礼册子后,轻轻地翻开浏览起来。只是匆匆一瞥,她便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显然被册子里所罗列的丰厚聘礼给震惊到了。

不说旁的就这万亩良田和三十五间铺面都足够让人惊的合不拢嘴。

邵氏起身将册子拿给老夫人过目。

老夫人颤巍巍地伸出手,缓缓接过那本册子,目光落在上面时,瞬间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之色,嘴唇微张着,却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道:“太妃这……”

敦淑太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轻声说道:“瑶儿既然要嫁到咱们府上,我又怎会亏待于她呢?我深知你们心中所担忧之事,所以今日在此向你们做出承诺。待瑶儿入府之后,这府内的大小事务皆由她全权掌管作主,我绝不会有丝毫干涉,定会确保她不受一星半点的委屈。”

敦淑太妃这番言辞恳切、态度诚恳的话语一出,犹如一颗定心丸般落入了邵氏和老夫人的心间。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宽慰之意。虽说她们对未来仍有些许疑虑,但至少目前来看,宋瑶日后在这府中的日子应该能够过得顺遂无忧。想到此处,邵氏和老夫人原本紧绷着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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