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清此时前来敲门禀报。
静静地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看着屋内。
黄金贵等人,经历了昨夜那惊魂的一幕,玄苍又说鬼物还会再度来袭,众人哪里敢再有丝毫侥幸心理。
日头刚刚西斜,那一抹余晖还在天边挣扎的时候,人们就像被驱赶的羊群一般,纷纷朝着道观的方向匆匆赶去。
而且经过昨日消息的传播,今日前来道观附近聚集的人数如同潮水一般,比昨日多了数倍不止,上下加起来竟然已经过了万人。
好在君山观是建立在山脚下,附近的空地足够大。
“黄老爷,这里真的能行么?”
人群之中,在其身后的人眼神中带着担忧的问道。
黄金贵在白水镇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地位颇高,不过他是后起之秀,家宅并不在阵法的覆盖范围之内。
之前他虽然知晓这件事,却一直没把它当回事儿,自认为家中的情况足以抵御鬼物的侵袭,所以就一直没有改变房宅的位置,这才导致如今要和这些人一同来到道观附近避难。
“行不行都已经来了,你们知道昨晚死了多少人么?”
阵法之外的镇民,昨天一晚上就死了三千多。
你们运气不错,宅院不在阵法保护范围之内也撑过来了。”
“只是面对鬼邪,运气可不会一直管用,如今只能指望道长神威了。”
“不过你们放心就好,道长修为高深,我们的供奉也很虔诚,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而且,不止你们,我不也和你们在一起么。”
黄金贵说得极为诚恳,加上平日里他本就平易近人,待人和善,所以他的话在这些人心中还是很有分量的。
“诶,早知道就应该听婆子你的话,五年前将镇中心附近刘大哥家的房宅买下。”
人群里后方,一名面容颓丧的男子低着头,眼神空洞,嘴里嘟囔着。
旁边是一名抱着自家孩子的妇人,她低垂着头,眼神里透着无奈与担忧,双臂就像两道坚固的枷锁一般,紧紧地搂着熟睡中的孩子。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也不知道,这世道,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话语里充满了对生活的憧憬,同时也夹杂着浓浓的忧虑。
他们这些平凡之人,在这样的世道下只能苟延残喘,能多活一天是一天,虽然心中存有奢望,但却无能为力。
这样的情况并非只出现在这一对夫妻身上,四周的人几乎都是如此,一个个就像被霜打过的茄子,心头沉重,垂头丧气。
只是很明显。
共情这种东西,玄苍或许会有,但绝对不会给予他们。
此刻玄苍站在道观内,见人来的都差不多了,就已经开始准备先让婴清取血了。
君山观前。
婴清的出现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很快让众人开始慌乱起来。
“这……”
“怎么什么都还没做就要取血啊?”
“而且还是心头血,这可是人体的精华啊。”
一名看起来有些文弱的书生,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脚步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身体像受惊的兔子一般往后缩,脸上带着不满的神情。
“师傅他老人家要对付鬼物,若没有你们的心血加持,若是斗法失败,你们失去的可就不只是几滴血这么简单了。”
婴清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脸色冰冷得像寒冬的冰块。
“这……”
“这得多疼啊……”
“文若兄,你之前是道家门生,读过道门典籍,这庇护之法中,可有取心血之法?”
那书生看向身后不远处一名穿着较为破旧的青年,眼睛里带着一丝询问。
那青年听到后立刻回应:“从未听说过,心头血乃是人体最重要的精血,取之会损害身体、折损寿命,此法绝对不是什么正派法门,我看弄不好还是他们联合起来,欺骗我们。”
“你们说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煽动着周围的人。
“我看没错,这取血之法太过邪恶,弄不好和那妖邪就是一伙的。”
又有一人跟着附和起来。
随着这道声音的响起,越来越多不想献血的人联合起来。
书生这个群体,很多时候都是让人厌烦的,就比如现在,几个书生联合起来,就要破坏玄苍的利益。
他们站在一起,就像一群贪婪的秃鹫,想凭借人数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要不劳而获。
婴清眼神冰冷,可她本就不善言辞,虽然气愤,想要开口却又说不出话来。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这时,还是黄金贵带着人出面,他迈着大步向前,脸上带着一丝焦急。
“道长他……”
“够了黄老爷,我觉得你和这妖道搞不好就是一伙的!”
那书生此刻也是得理不饶人,眼睛里透着一丝挑衅,似乎想要和黄金贵理论一番。
“不需要的话,可以滚!”
这时,一身黑袍的黑煞走了出来,出现在众人面前。
吸收了五个精血葫芦的黑煞,一身修为又增长了五十年,整体达到四百一十年,目前只需要找个时间炼化虎身就可以显化妖躯了。
“哼!”
“你们这些道貌岸然之辈,就会欺骗这些镇民,我们一定要把你们举报给官府!”
“还取血庇护,我呸!”
“文若兄,咱们走!”
“真是晦气,白来一趟,还不如花点代价去找董震大人呢。”
那书生抬头,就像一个煽动者一样,手臂大幅度地挥舞着,直接鼓动起一堆人就要离开人群。
对于要走的人,黄金贵虽然着急,但却没有理由阻拦,只是被他们这么一闹,哪怕是原本没打算走的人也不太愿意献血了。
毕竟一听说会损体折寿,一个个也开始有所抗拒,身体不自觉地往后缩,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黑煞目光扫过,身上散发出一股凛冽的威压。
那威压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得众人不敢抬头,最后他将目光定格在那些书生身上,脸上多了一丝杀意。
只是他们还没走多远。
黄昏的最后一抹光晕,就像一个脆弱的蛋壳,彻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