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边缘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下斑驳光影,陆洋从肩上卸下猎枪,动作轻巧得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品。
他转头看向江宁意,发现妻子正盯着他手中的枪,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紧张。
“来,先教你基本姿势。”陆洋站到江宁意身后,双手轻轻扶住她的肩膀,“左脚稍微往前,对,就是这样。”
江宁意按照指示调整站姿,却显得有些不自在。
李卫国在不远处笑着摇头:“陆洋,你这是在教新兵呢?放松点,嫂子又不是你的兵。”
陆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军人习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习惯了。”
他重新站到江宁意身旁,这次语气柔和了许多,“枪托要抵在肩窝这里,不然后坐力会伤到你。”
江宁意试着模仿他的动作,但枪管总是歪向一边。
陆洋耐心地一次次纠正,直到她的姿势标准为止。李卫国已经找了个树桩坐下,悠闲地嗑着瓜子,看着这对夫妻的教学过程。
“现在教你瞄准。”陆洋站到江宁意身侧,指着远处的树干,“看到那个树疤了吗?把它想象成目标,三点一线...”
江宁意眯起一只眼睛,认真瞄准。阳光在她睫毛上跳跃,勾勒出一道金色的轮廓。陆洋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她修复文物时,也是这样全神贯注的。
“砰!”
突如其来的枪声惊飞了林中的鸟群。陆洋猛地回头,看见一只野鸡从半空中坠落。
李卫国跳起来,惊讶地张大嘴:“打中了?第一次就中?”
江宁意自己也愣住了,枪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陆洋快步走过去检查她的姿势:“你扣扳机了?”
“我...我就是按照你说的做...”江宁意有些不知所措,“是不是不该开枪?”
陆洋突然大笑起来,一把抱住妻子:“太棒了!这可是移动目标!”
他兴奋地拉着江宁意去看战利品,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李卫国捡起那只野鸡,吹了声口哨:“好枪法!正中脖子。嫂子,你确定以前没摸过枪?”
江宁意摇摇头,脸颊因为兴奋而泛红:“真的第一次。我以前从来没碰过枪。”
“看来你很有天赋。”陆洋眼中的骄傲藏不住。
接下来的时间里,三人轻松地猎到了两只野兔和另一只野鸡。
陆洋让江宁意尝试了不同距离的射击,她进步神速,最后一枪甚至打中了一只正在飞起的野鸡。
“天生的神枪手。”李卫国竖起大拇指,“洋子,你捡到宝了。”
回村的路上,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李卫国哼着小调走在前面,陆洋和江宁意并肩而行,时不时交换一个会心的微笑。
“没想到打猎这么有趣。”江宁意小声说,“早知道在西北,你教小梦的时候我也一起去学了。”
陆洋轻轻握住她的手:“看到你开心的样子,我也很高兴。”
转过一个山坳,他们遇到了几个放牛的孩子。
看到陆洋的军装和他身边的李卫国,孩子们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各种问题。
“叔叔,你真的打过坏人吗?”
“这个亮闪闪的是什么呀?”
“枪重不重?我能摸摸吗?”
陆洋耐心地一一回答,还让孩子们挨个摸了摸他从口袋里拿出来的军功章。
一个小女孩摸完军功章后宣布:“我长大了也要当兵!像叔叔一样威风!”
李卫国揉了揉孩子的脑袋:“那你得先好好读书,像你陆叔叔一样有出息。”他转向陆洋,眨了眨眼,“咱们村下一代就靠这些孩子了。”
回到村里,小芳已经准备好了晚饭。看到他们带回来的野味,立刻动手加工起来。小飞好奇地围着野兔转圈,时不时伸手摸一下又赶紧缩回来,逗得大人们直笑。
“今天可是大丰收。”李卫国得意地向妻子展示战利品,“猜猜谁打的最多?”
小芳看了看三人,笑着指向江宁意:“肯定是宁意姐。看她那得意的样子,藏都藏不住。”
晚饭吃得格外香甜。野鸡肉鲜嫩多汁,兔肉炖得软烂入味。
席间,陆洋提起明天就要出发去长义村的事。
李卫国虽然不舍但也知道他们兄弟以后的路不在一条上,分别是难以避免的。
夜色渐深,李卫国一家告辞后,陆洋和江宁意开始收拾行装。江宁意仔细地叠着衣物,陆洋则整理着带给张奶奶和小禾的礼物。
江宁意把一包茶叶放进行囊,她停顿了一下,“陆洋,要不要...也给你母亲送点东西?”
陆洋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整理背包:“我已经托卫国按月转交养老的钱。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他从李卫国那知道原身的母亲现在孤身一人,好在她尚有自知之明,没来找陆洋,所以陆洋也愿意花点小钱给她托个底。
火车在黄土高原上穿行,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沟壑纵横。江宁意靠在窗边,看着那些被风雨侵蚀形成的奇特地貌,阳光在黄土坡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再有一个小时就到站了。”
陆洋看了看手表,轻声说道。他手里捏着一张微微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几个年轻人穿着整齐的军装,笑容灿烂。
火车缓缓驶入一个小站,站台上零星站着几个等车的村民,看到火车进站,纷纷提起行李准备上车。
陆洋和江宁意提着大包小包下了车。黄土高原的风干燥而凛冽,带着特有的尘土气息。
江宁意不自觉地拢了拢衣领,而陆洋则吐出一口气,来到这里总是让他不由自主的心情沉重。
“陆哥哥!”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村口传来。陆洋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朝他们飞奔而来,身后跟着一位头发花白、步履蹒跚的老妇人。
“小禾!张奶奶!”
陆洋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他快步迎上去,先扶住颤巍巍的张奶奶,然后拍了拍已经长到他腰部高的小姑娘,“长这么高了!之前只能抱到我大腿。”
小禾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星星:“陆哥哥,我可算把你们盼来了!奶奶从昨天就开始念叨,把家里打扫了三遍不止。”
张奶奶拉住陆洋的手,上下打量着:“壮实了,比上次过来黑了。”她的目光转向江宁意,慈爱地笑了,“宁意瘦了。”
小禾又去拉江宁意的手,然后突然鞠了一躬:“宁意姐姐!谢谢您和陆哥哥寄来的书和衣服,我都好好收着呢!”
小禾抢着要帮拿行李,陆洋只让她提了最轻的一个包。张奶奶走在最前面,虽然腿脚不便,却坚持要亲自带路。
“奶奶身体不如从前了,”小禾小声告诉江宁意,“去年冬天得了场肺炎,村长说要去县里医院,奶奶死活不肯,说花钱太多。我就一直哭,奶奶才同意去医院。”
江宁意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心中一酸。她注意到张奶奶的棉袄袖口已经磨得发亮,却洗得干干净净。
转过一个山坡,长义村的全貌展现在眼前。
几十户窑洞依山而建,错落有致。正值傍晚时分,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飘荡着柴火和饭菜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