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重九劈开铁匣时,泛黄的案卷雪片般纷飞,胡凯旋接住某页纸,瞳孔骤然收缩,上面记载着德妃胞弟与倭寇交易的账目,落款处盖着现任知府高远山的私章。
\"不止如此。\"白衣书生抖开卷轴末端的《垂钓图》,\"画中渔翁数目对应六部九卿,鱼篓里的锦鲤数量…咳咳…正是他们收受的黄金万两数…\"
更声穿透雨幕时,众人带着密件撤回义军营地,白衣书生却独自拐进药铺,颤抖着解开上衣,烛光下,他后背的溃烂伤疤竟是用烙铁烫出的字迹,密密麻麻记载着当年涉案官员的名字。
\"该换药了。\"医女捧着药罐进来,突然抽刀抵住他咽喉,\"四皇子让我问余公子好。\"白衣书生反手打翻烛台,在黑暗中抓起案上砒霜撒向对方,两人撞破窗棂滚落街市时,他怀中的血书掉进阴沟,顺着雨水漂向正在巡夜的周铁。
宁陵衙门鸣冤鼓响起的时辰,高远山正在别院赏玩四皇子送的倭国进贡的珊瑚树,当胡凯旋当庭抖开血书时,屏风后突然射出金针,将捧着账册的户部侍郎灭口,那侍郎临死前手指蘸血,在地面画出一幅图案。
\"好个忠良之后!\"高远山施施然从后堂走出,靴子碾过尚书未干的血迹,\"只是侯爷恐怕不知,这位余公子背上可不止有文字…\"他突然甩出暗器,白衣书生左袖破碎,露出小臂内侧的倭寇刺青。
公堂哗然中,白衣书生仰天惨笑。他猛地撕开前襟,心口处碗口大的烙伤竟盖住了刺青:\"高大人可还认得这个?当年您为逼我父亲伪造证据,当着我的面烙穿了母亲胸膛!\"
负责审理案件的官吏在此刻敲响惊堂木,十八名太平军壮士抬着铸铁棺材进殿,棺盖开启时,腐臭气息裹着海风咸腥扑面而来,里面堆满倭寇盔甲,每副护心镜上都刻着高府的徽记。
\"几日前黑水港沉了三艘倭船,本侯恰好请水鬼打捞了些纪念品。\"胡凯旋将倭刀掷在高远山脚边,\"高大人,不妨解释下,为何宁陵标志的玄铁,会出现在倭寇大将的刀柄里?\"
白衣书生忽然剧烈咳嗽,喷出的黑血在宣纸上晕开,陈庆之的弩箭同时破空,将欲从房梁逃走的黑衣人钉在\"明镜高悬\"匾额上。箭尾系着的布条迎风展开,正是皇帝朱批的\"准\"字。
惊雷炸响时,高远山袖中滑出暴雨梨花针,红雁儿甩出雁翎刀击偏毒针轨迹,周铁趁机抛出渔网罩住高远山亲卫。混战中,白衣书生扑向欲夺血书的倭寇细作,任由对方短刀刺穿肩胛,硬生生用牙齿扯下那人腰间令牌,正是出入禁宫的鸾仪卫腰牌。
\"且看这吧!\"胡凯旋举起缺角的玉珏,与白衣书生手中的残片严丝合合,\"当年河图案的三百冤魂,该讨个公道了!\"
站在公堂前石阶的高远山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尖笑,他染血的官靴碾过鸾仪卫腰牌,袖中抖出半枚虎符:\"胡大人可知,四殿下三日前已接管五城兵马司?\"话音未落,衙门外传来整齐的马蹄声,三百重甲骑兵将县衙围得铁桶一般。
陈庆之的弩箭突然转向高远山:\"你敢造反?\"
\"造反的是你们!\"高远山猛地撕开前襟,胸口赫然刺着四皇子府的蟠龙纹,\"本官乃殿下特赐的暗巡御史,尔等...\"他话未说完突然抽搐,七窍流出黑,房梁上垂落的银丝正缓缓收回,末端系着的毒针泛着幽蓝。
四皇子府掌事太监冯彰从骑兵阵中踱出,云履踏过门槛时甩了甩拂尘:\"高大人通倭谋逆,殿下特命咱家来清理门户。\"他身后小太监捧出个鎏金匣子,里面装着与倭寇往来的密信,落款竟全是高远山笔迹。
胡凯旋突然抓起倭刀劈向棺木,玄铁打造的护心镜应声而裂,露出内侧鎏金铭文\"建宁六年宁陵官造\"。\"冯公公来得巧,\"他刀尖挑起块铁片,\"这甲胄内衬用的可是江宁织造局的龙纹绸,去年该局的银子都进了四殿下修别院的账吧?\"
白衣书生在此刻踉跄起身,蘸着黑血在宣纸上连写七个\"冤\"字。每个字收笔处都浮现出隐形徽记,正是四皇子门人特有的双鱼印,朱重九突然抛来颗倭寇首级,那头颅耳后刺着大夏水师的暗码!
\"好个忠肝义胆的四殿下!\"红雁儿突然割开高远山的官服,腰腹处尚未愈合的箭伤竟与倭寇弓弩制式完全吻合,\"三个月前你中伏负伤,救你的根本不是猎户,而是伪装成商队的倭寇医官!\"
冯保的拂尘微微发颤,突然尖声喝道:\"还不拿下这群诬陷皇子的逆贼!\"骑兵方阵却无人动作,不知何时这些人都是太平军的人了,朱重九的陌刀正架在冯保养子的脖颈上。
胡凯旋从袖中抖出黄绫,空白圣旨上的龙纹在血光中泛金:\"本侯是奉旨平叛,遇抗命者,\"他故意停顿,看着冯彰惨白的脸,\"格杀勿论。\"
冯彰突然暴起,陈庆之连发三箭都被其躲开,并随之爆出毒烟,竟是倭寇惯用的赤鳞粉。
\"追!\"胡凯旋甩出铁链的也未缠住冯彰脚踝,让其逃了出去\"
街道上的追逐惊起满城犬吠,冯彰窜进醉仙楼时,柜台后的说书先生突然翻动醒木。暗门在青砖地面轰然开启,他顺势滚进密道,密道尽头竟是四皇子私库。
都城中四皇子此刻正在别院焚香,当他将高远山的认罪状投入火盆,\"好个胡凯旋!\"四皇子捏碎翡翠扳指,\"传令黑水港,那三艘装硫磺的倭船可以沉了。\"
五更鼓响时,胡凯旋站在龙岩滩涂前,退潮后的泥沙里露出半截倭船残骸,船身上\"宁陵督造\"的烙印还清晰可见。
海风卷着硝烟掠过龙岩滩,胡凯旋的官袍下摆浸透了腥咸的血水,朱重九拎着陌刀划开倭船甲板,锈蚀的铜钉崩裂处,硫磺混着黑油的刺鼻气味冲天而起。
\"这是第三艘。\"白衣书生跪在礁石间剧烈咳嗽,指尖蘸着咳出的黑血在船板上涂抹,\"硫磺、芒硝、倭国秘制的赤磷粉…咳咳…四皇子在配比的火药量足够炸平半座城。\"